紗窗外的嗡嗡蚊聲和樟樹上的蟬鳴聲,配成了一支夏日協奏曲,仿佛響在她耳邊。
初蔚倏然清醒,沒死?
她記得初藍拿掉了她的氧氣罩,她記得自己無法呼吸了的。
她猛地坐了起來,外面驕陽似火,樹葉子一動也不動,牆邊陰涼處臥了只懶貓,蔫蔫兒的。
初蔚視線轉到屋裏,暖水瓶,搪瓷缸,草蓆,樟木斗櫥,還有這罩在床四周的洗藍色蚊帳。
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腰。
生疼!
她的心幾乎是瞬間,就跳到了嗓子眼,一個非常不實際的想法湧入腦海中,她很有可能……重生了。
一抬眼,牆上掛着的日曆上,大字映入眼帘
1976年8月8日……
不可抑制地,她的眼圈紅了,一顆心,像是驟然停止了跳動,手止不住地顫抖着。
她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是真的疼,可她卻幾乎要喜極而泣。
這不是夢!
這一天,她永遠記得,銘記於心。
他們家有一些資本家成分,在這個年代,幾乎是夾着尾巴做人,所以她爸一直想找個軍人女婿,這樣走出去也好在街坊鄰居面前抬頭挺胸。
李景松,大院出身,父親是十七團政委,長得斯文,為人溫和。
正是今天,要上門提親,求娶她初蔚。
上輩子的這個時候,她對愛情根本就是懵懂無知,因為初藍攛掇慫恿,就這麼稀里糊塗答應了這樁婚事。
結婚之後,李景松壓根碰都不碰她一下,經年累月,她才知道,李景松喜歡的是她的妹妹初藍。
李景松對她妹妹可謂是言聽計從,初藍讓他娶她,他便真的來娶她了。
後來當她知道李景松喜歡的是初藍時,便要求離婚。
可李景松仿佛被初藍灌了迷魂湯,只跟她說『軍婚不能離』。
後來她才知道,初藍早就喜歡賀聞遠,而賀聞遠從這個時候,就喜歡她初蔚了,初藍如臨大敵,立刻安排了她的瘋狂愛慕者李景松來娶她最大的威脅。
李景松,居然真的就答應了,真是催人淚下的感人愛情。
結婚五年後,李景松在一次任務中犧牲,她成了烈士遺孀。
初藍又用『烈士遺孀』這個稱號大做文章。
那個男人,那個叫賀聞遠的男人,一輩子都只默默站在她身後,默默為她付出。
她也對賀聞遠日久生情,卻被身上那個『烈士遺孀』的稱號壓了一輩子,始終沒有辦法和賀聞遠在一起。
而賀聞遠,即便無法娶她,卻也等了她一輩子,單身了一輩子,他用生命讓她明白,什麼叫愛情。
現在,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她重生了,初藍休想在她的人生中興風作浪。
四合院的小廳里,陽光漏過梧桐縫隙,灑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穿白襯衣黑長褲的李景松和初國華相對而坐,李景松笑得溫和:「那就全憑叔叔您做主。」
初國華眉開眼笑:「我們蔚蔚,真的是好孩子,長相好,品行也好,嫁入李家之後,一定會相夫教子,做一個好妻子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這樣,初叔,我們就定個日子,先訂婚吧,等初蔚年滿十八了,就結婚,這也是我父親的意思。」
初國華直點頭:「好好好,我明天去找人拿個好日子。」
一道清脆的聲音從門廳外響起:「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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