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鈴把那死人背在後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打着手電為他前方的路照明。光芒刺破黑暗。形成了光影之路,解鈴踩着這些光,慢慢向山廟走去。眾人沒有喧譁之聲,默默打着手電。在後面跟隨。
銅鎖這個活寶,此時居然一反常態,表情一本正經,眼圈似乎發紅,長舒了口氣說:"劉洋,你這一生有愛你的女人,有離奇古怪的經歷,死後又有諸多高人為你照亮前路。你不枉矣。"
我驚疑地低聲問:"難道解鈴背的人就是你們常說的劉洋?"
"正是。"銅鎖道:"那個穿黑風衣的叫李揚,他算是劉洋最好的朋友。現在他和王曉雨一起看護着劉洋的肉身。"
"肉身?"我咽了下口水:"那劉洋的魂哪去了?"
銅鎖道:"他是地下工作者,天天到閻王爺那裏打卡。在陰曹地府上班。"
"他死了?"我問,在陰曹地府上班可不就是死了嗎。
銅鎖沒繼續這個話題。拉着我跟着人群往裏走。停車場盡頭是一座大概一百來層的台階,順着台階上去,便是朝陽寺後殿,黃磚紅瓦,大門上漆,巍峨的寺廟大門兩旁還有兩句膾炙人口的對聯:晨鐘暮鼓警醒世間名利客,佛號經聲喚回苦海夢中人。
大門口已經有一位僧人執法禮,等候多時。寺廟大門開起,廟裏亮着燈,大殿前的香爐依然煙火渺渺,霧氣朦朧。我們眾人魚貫而入,另有一僧人做個手勢,示意跟着他走。
我們繞過大殿,在一排排低矮的僧房中穿行。這裏修的確實不錯,法相莊嚴,氣勢磅礴,細節尤出眾,屋檐下掛風鈴,夜風一吹,鈴鈴作響,聲音極是空靈,讓人有種超脫的感覺。
我原本以為龍婆班請神是在這座寺院裏,誰知我們竟然從側門出了寺廟。這裏有一條修建的人工路,通到對面山坡的一座老廟。走了二十來分鐘才過去,這座廟真是有年頭,牆上長草,屋瓦老化,尤其大門顯得鏽跡斑斑,不過裏面卻另有洞天。
大門口已經有很多人等候,這些人里有僧人也有俗家的居士,廟前亮着燈,照如白晝。這些人看到我們來了,紛紛圍上去,互相握手表示親熱,就像大部隊集合一樣。這些人估計都是信徒或是工作人員。
走進這座老廟,殿堂里供奉着巨大的神龕,上面端坐一位黑髯面白的男子,看起來像書生,又像是儒將,瀟灑飄逸中帶着殺伐之氣,眉清目秀里藏着深深的憂愁。一看到這尊神像,小輝情不自禁跪在神龕前大哭起來,磕了三個頭:"中壇元帥,三太子座下乩童小輝給你磕頭了,好長時間沒看你老人家,我太想你了。"
隨着小輝的叩拜,所有龍婆班成員"撲通撲通"跪了一地,男男女女齊聲說道:"中壇元帥,龍婆班解鈴"ろ"龍婆班解南華"ろ"龍婆班小雪"ろ"龍婆班賴櫻"ろ"龍婆班何天真"ろ"龍婆班圓通&些人挨個報名,一直報到圓通,這和尚對身邊的二龍說:"二施主,下面該你了。"
二龍面紅耳赤:"真有我啊?"
解鈴在前面朗聲道:"二龍,你一入龍婆班即是我兄弟,不必婆婆媽媽。"
二龍熱血沸騰,臉色都漲紅了,他大聲喊:"龍婆班二龍!"
最後八個人一起說:"龍婆班全體同門敬拜中壇元帥!"
大家紛紛站起,這麼一拜,氣氛更是融洽,眾人對二龍拍拍打打,表示親熱。二龍激動的都快哭了。
解鈴拱手向着所有人說:"諸位,感謝各位同道捧場。龍婆班全體同門都有了,開始化妝描臉。"
那些工作人員在殿堂中央擺了數張紅色長凳,這種凳子樣式奇古,現在已經很少看到了。龍婆班眾人一人一張凳子,躺在上面。凳子就那麼一窄溜,可這些人躺得極穩。工作人員捧來各色顏料,提起毛筆,開始給龍婆班各位高人畫臉譜。
白色為底,紅色勾邊,金色上料,包括何天真這小姑娘,臉上也塗以重墨,時間不長,臉譜大概形狀已經勾勒出來。有點類似京劇臉譜,不過沒那麼複雜。龍婆班的臉譜,表情大多是怒目嗔眉,面相森嚴,一看就是降魔大神。
不到一個小時,八個人全部描好,紛紛站起,湊在一起,所有人都變了樣。
我們這些外人站在廟口,目瞪口呆看着他們,銅鎖更是咽口水,不停念叨乖乖隆的咚。這八個人臉譜的表情威嚴中帶着些許悲壯,可能是我太敏感了,總感覺這些人的臉譜里透着赴死焚身的壯烈,雖怒目,眼角眉梢卻帶着對紅塵的眷戀和不舍。
描着大紅臉的解鈴慢慢走出一步,朝天空郎朗喊道:"降魔"
一位描着金臉的男人緊接着也走出一步,喊了聲:"赴死"聽聲音這是解南華。
緊接着是小輝:"為我"
賴櫻甜甜的女聲,此時聽來也非常莊嚴:"所欲也"
"濟世"何天真喊道。
"為懷"緊接着是小雪。
"為我"圓通聲音特別嚴肅,沒有一絲戲謔。歲樂溝。
"所欲也"最後收尾是二龍。二龍激動的胸口起伏,幾乎熱淚盈眶,一字一頓全都是喊出來的。
夜空下,八個人威風凜凜站在一起,背後是燈火通明的神殿,在場所有人都沒有說話,耳邊只能聽到凜冽的山風聲。
不知怎麼,我眼角有點濕潤,心裏一些堅冰正在融化。這種場面銅鎖也是第一次看到,對他的震撼也相當大,他突然喊了一聲:"你們都是豪傑!真正的豪傑!"
解鈴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喧譁,慢慢喊道:"開路鼓!"
有兩個工作人員雙肩前背大鼓,握着大大的鼓槌,對着牛皮大鼓就敲,發出沉悶幽深的聲音,大半夜能傳出多遠去,四周山脈回音,似乎整個夜空都被激發出一種壯懷激烈的味兒。
鼓聲三通,解鈴又喊道:"震威哨!"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有人吹了一聲尖哨,哨音清亮,又尖又細,就像喝下一口冰鎮竹葉青,那股涼順着喉嚨一直竄到胃裏再返回心口窩,到了心口就變成一團熾熾的火熱,燒得人舒坦ろ燒得人熱烈,恨不得放聲大歌一曲。
哨音也響三聲,"嗞嗞"地往天上竄,聽得我暈乎乎飄起來了。
解鈴又喊了一聲:"懸燈!"
老密圍,前後左右,所有的燈同時熄滅,也就一瞬間的黑暗,繼而突然亮起數盞紅燈籠,飄飄搖搖,暗紅曖昧,神龕上的中壇元帥也映得不那麼森嚴可怕了。
龍婆班的八個人集結成隊,走近老廟裏的一處側門。解鈴用鑰匙把門打開,裏面黑洞洞的沒有光。
解鈴喊道:"過轎,請神。"
八人一起走進這黑黑的門裏。這時,有人在廟外空地上點燃一萬響的鞭炮,"噼里啪啦"就跟過年似的。晚上天冷啊,女孩們哈着冷氣,捂着耳朵,映着滿地閃光的爆竹,臉都紅彤彤的。
銅鎖看得入了迷,眼睛成了一條縫。我湊過去喊:"他們這麼放爆竹,朝陽寺的和尚們沒有意見嗎?"
銅鎖喊:"什麼?!"鞭炮聲太大,好半天他才聽清楚,說道:"應該沒意見吧,你沒看到嗎,我們進來時就是穿過朝陽寺,那裏的和尚肯定已經提前知道了。沒事,整吧。"
這時從那道暗門裏,八個人抬着一個紅轎子出來。這八抬大轎上有個紅色椅子,上面端着一位神像。這是個披着黃色衣服的黑臉女人,眉清目秀,俊采飛揚,就是臉太黑,跟非洲人似的。這女人的坐姿很怪,上半身佝僂微微前傾,下半身縮成一團被黃色大氅遮蓋,不知裏面是什麼。
這八人大轎出了大殿,踩着萬響鞭炮走過,周圍煙霧蒸騰,他們就像從另一個世界踏破虛空而來。
八個人,一台大轎站定,鞭炮漸漸放完,就在萬籟重回寂靜之時,忽然出了狀況。
賴櫻沒得到指揮突然從隊伍里出來,身體前後擺動,頭搖晃得像個撥浪鼓,像是突然抽了瘋。她紋着大花臉,在這冷森森的夜晚做着這麼一系列動作,看得人真是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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