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了!
劉相桂看着伸在他面前的白骨之手,一時間頭皮發麻,只感覺背後的汗毛一根根都豎立了起來,現在他的一切,就是冷,抖,麻……
已經死了多時的女鬼,居然在這個時候就坐在了他的身邊,並且將早已經成為了骷髏的手擺弄在他的面前。筆硯閣 www.biyange.net
劉相桂勉強的扭過頭去,看向了外面,只見正堂之外,院落之中,明明就是一片朗徹,熱氣蒸騰,此時也正是陽光酷熱之時,而他劉相桂,便是在這午後見到了這樣的一個鬼。
不是說白天陽氣盛,不是說白天有太陽真火,鬼不敢出嗎?
再度扭頭,劉相桂還能夠看到蘭姿,面色如霜如紙,從整個臉皮上面看不到半分生氣,正抬手將那白骨一般的手掌放在他的眼前。
「啊啊啊啊……」
周圍的家丁,劉相桂帶過來的官差,臨湖館中的女子見到了這一幕,一個個驚叫出聲,慌忙的往外面跑去,但是眼見距離門檻還有幾步的時候,大門轟的一聲合上,任由這些家丁官差如何用力,這一個木門就如同生鐵鑄成,巍然不動。
整個房間裏面的人都被困在這裏面。
劉相御就在蘭姿的身邊,此時也想要跑,但是雙腿顫顫,周身仿佛泥潭,已經讓他沒有絲毫掙脫的力氣。
蘇陽和古直兩個人都在一邊淡定的看着,蘭姿姑娘的魂魄,是蘇陽專門叫出來的,這個時候自然不會衝上去當爛好人演一波,而古直這個和尚也記着仇,因為這劉相桂罵他是狗的事情,還不能讓他釋懷,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那麼仗義的衝上去搭救。
「蘭姿,我告訴你,我是朝廷的……命官,自身承接大運…你有冤情,可以告訴我…但是你不能傷害我,否則天不饒你……」
劉相桂看着蘭姿,顫顫抖抖的說道。
這時候的讀書人口中流傳這樣的一個說法,那就是天地生才,朝廷設官,這掌握國計民生之厲害,是為代天補氣數,因此這些妖魔鬼怪不敢損傷,便是神也要尊讓幾分。
這一切是因為他們身上有冥冥中的官運。
只是這等說法,蘇陽在廣平縣的時候,紅玉就對蘇陽說過,這世間根本就沒有官運,如果當真是正直的官,心剛氣盛,法術在他面前起不了多大作用,而如果這個官蠅營狗苟,沒了心氣,那麼被狐妖小鬼施法戲弄,也是常有的事情。
這不在官職高低。
當初廣平縣的縣令如此,現在的金陵都察院監察御史也如此。
「劉大人,我有冤情……」
蘭姿看着劉相桂,說道:「我不是自己作死的,我是被你侄子打死的,那天他喝了酒,到了我那裏就開始撒酒瘋,我一直曲意迎合,絲毫不敢觸怒,但是他卻不打算放過我,就是抓着我的頭着拳頭往我身上打,拿着硯台往我頭上砸,我可沒有做錯什麼事情……」
劉相桂聽到這些,顫顫抖抖,整個人已經被嚇尿了,原本身上還有幾分酒意,現在也已經被嚇醒了,聽着蘭姿平靜的說自己的死狀,讓他如同置身到了那一夜。
「是是是,是我侄兒錯了……」
劉相桂對着蘭姿說道:「但是他已經死了,已經償命了,你就放過我們吧。」
旁邊的劉相御也在求情,哭喊道:「他掉在水中一下子就淹死了,這肯定就是報應,老天爺已經昭應了,你應該也沒有什麼冤屈了,就放過我們劉家吧。」
蘇陽和古直對視一眼,兩個人老神自在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面,那原本臉上已經沒有絲毫血色的王秋帆,這個時候看着蘭姿姑娘,卻如同看到了生的希望,沒想到在這時候,是蘭姿姑娘的鬼魂出現了,讓劉家的人直接就把這個案子給翻篇了。
「既然你明知是你侄兒錯的,為何還要在這裏對着王公子糾纏不放?」
蘭姿看着劉相桂說道:「是你們心中不服,還是你們的心是黑的?」骷髏的手放在了劉相桂的胸口。
劉相桂自從科舉取仕之後,有過無數的女子將手放在他的胸口,都讓他感覺到「撓心」,而現在被蘭姿的手放在了胸口,更是讓他感覺「抓心」。
「饒命!饒命啊!」
劉相桂滿臉都是淚,對着蘭姿拼命叫道:「我們就是因為手裏面有權利,喜歡擺弄人,這是非曲直,我們都能分的清楚……」
這個時候一切的功名利祿全都被他拋在了腦海外面,他一心所求就是蘭姿姑娘能夠饒他一命,為此就把自己的心裏話都給說出來了。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劉相御也哭泣說道,忽然想到一事,看向了下面的古直和尚,看向了下面的眾多人,哭着叫道:「大師,大師你可要救救我們兄弟兩個,只要你能夠救我們兄弟兩個,無論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你……」
現在的劉相御將希望寄托在了古直的身上,劉相桂也滿臉期盼的看了過來。
古直回過身去,看了看上面的蘭姿,又看了看兩個在哭喊的兄弟,不由唱了一聲佛號。
「你在西方學的是什麼法門?」
蘇陽止住了古直,如此問道。
古直知道蘇陽和他一樣,也是修行之人,只是依照他的眼界,根本看不清楚蘇陽修行根底,因此早就有想要和蘇陽攀談之心,看到蘇陽還老神自在的坐着,又問他這件事情,古直也就坐定,對蘇陽說道:「小僧在西方所修,是西方的無上瑜伽密乘,屬於西方密教九乘三部至高秘法。」
看到蘇陽在這方面似感興趣,古直便對蘇陽說道:「我們西方密教九乘三部,分別是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事乘,行乘,瑜伽乘,摩訶瑜伽,阿魯瑜伽,阿底瑜伽,在這裏面便有大手印,那洛六法,六字真言,歡喜禪……」
蘇陽對眼前的古直刮目相看,沒想到這樣的一個番僧和商,居然對於西方秘法如此精通,各種幾乎聽來耳熟的法門,眼前的這個和尚居然都會。
「其實我在中土這邊,也學了不少法門,對於儒釋道三家也多有體悟。」
蘇陽看着古直說道:「隨後我們兩個可以找個地方,彼此交換一下心得秘法,在這修行路上,互相扶持,至於你想要將這經文翻譯過來,我也可以給你出錢,給你提供地方,任由你將西方密教的經文傳來。」
當年的唐僧還是苦苦的往西方去求經,而現在人家和尚拿着經文到了中土,蘇陽自然允許人家將經文翻譯出來,至於能不能出版,這需要審核,至於能不能傳教,這要看他的理念,能夠傳教,蘇陽便讓他傳,不能傳教,蘇陽也就制止他。
「如此多謝了。」
古直對着蘇陽感謝。
兩個人在這邊說話的時候,只聽後面傳來咯吱慘叫一聲。
蘇陽回過頭去,只見蘭姿兩隻骷髏一般的手,左右都捧着一顆心臟,臉上蒼白如金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
「你還我的心……」
「你不能把我的心給挖走啊……」
劉相御和劉相桂兩兄弟不住哀嚎,向着蘭姿姑娘的背後爬去,但此時的他們四肢都沒力氣,根本就爬不動。
「這心留在你們那裏,也是平白被你們糟蹋。」
蘭姿站起身來,看着兩人說道:「不如將你們兩個人的心放入陰曹地府,若有人用,也能算是你們兩人積德了。」
陰曹地府確實有一個地方放置心臟,這一點在聊齋《陸判》裏面,陸判給朱爾旦換心的時候,曾經提到過,在那裏面有千萬個心臟。
蘭姿姑娘說完之後,起身就往房間外面走去,臨近這木門前面的時候,整個人倏忽不見,那原本如同生鐵鑄就的大門也活絡了起來,在門縫裏面透過來有光亮,外面一片平靜,隱隱還有風從外面吹了進來。
房間裏面的人一片安靜。
在蘭姿姑娘走了之後,房間裏面的陰涼之氣逐漸散去,原本的燥熱悶熱再一次的傳到了眾人的身上,李濤伸手打開了房門,看着外面陽光西斜,並無人影,不由讓他們有一種做夢的不真切感。
夢耶?幻耶?
眾人回過身去,只見劉相御和劉相桂兩個人身上毫髮無傷,便是適才蘭姿掏心,此時他們兩個人的衣服上面,也沒有半點的痕跡。
「李濤,你給王秋帆兩千銀子,就當是這段時間坐牢給他的一點賠償。」
劉相御囑咐李濤說道:「我兒殺人之後,便沒有坐牢,他殺了我兒,也不當坐牢。」
李濤連忙點頭記着。
「那邊的蘇公子,我想要讓他出三千兩銀子,是我錯了。」
劉相御看着蘇陽說道:「我們府裏面現在已經拿不出三千兩銀子了,只能求你見諒。」
蘇陽淡淡點頭。
「今後的家業,就傳給我女婿吧。」
劉相御說道:「只願他能夠待紅紅好一些……」
說完了這些之後,劉相御和劉相桂兩個人轟然而倒,整個正堂裏面頓時哭聲一片,臨到換喪服的時候,家人看到了這兩人胸口皆有碗口大的窟窿,從前面能看到後面,只是沒有一滴血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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