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劫輪迴 第九章 惡匪

    傍晚時分，斜陽於天際，如燃燒殆盡的煙花，殘喘着最後落寞的美麗。墨塵在飛魚河畔看到湖中在斜陽的照射下，投影出波光粼粼的幻覺以及將要來臨，未知的恐懼。

    自他從生死境走出來，這種對於死亡的恐懼一次比一次強烈。當他身為魔的時候，還能將這將恐懼轉化為憎恨，而他現在是徹頭徹底的人了。擁有凡夫俗子般的軀殼，也擁有恐懼以及生存的希冀。

    「我想活下去，不願逃避下去。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很多人放不下。更有內心真摯希冀的明天，以及生存的欲望。」他這麼想到，曾經暗淡的眼神變得光亮起來。

    而他也終於明白凌雲的心境：「只有自己，才能把自己慢慢丟失掉的所有東西撿起來。」他沒有注意的是，在他站起身的時候，歲荒劍亮了一下。

    是夜，村中燈火陸續熄滅，打更的剛講完：「天乾物燥……」後面沒了聲音，躺在村長家臥室的墨塵瞬息睜開了眼睛，握緊住了歲荒劍。穿好衣服，推開門悄然走了出去。

    空無一人的長街盡頭，是掉落的燈籠，照影着倒下的打更人。

    墨塵跑了過去，用手指在他鼻前一湊，發現還有氣息。但這氣息越來越弱，不多時已斷氣而死。在巷口閃出個黑衣蒙面的人，扔出幾發金錢鏢，被他打落了。

    這夜都無事，他便回去睡覺了。等到第二日外面的吵鬧聲把他吵醒，他起身出門看，卻看見一大幫活人圍成一團，便也擠了進去。眼前瞧見幾個大竹籃。

    村長正在看着竹籃上塞的封信，墨塵望見他看完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趁手扶住了他。

    他看了眼村長手上的信，上面寫道：「籃子裏有些道貨，不想讓我們成倍送貨，把村裏的外來小子和千兩紋銀送到斷義谷。」墨塵看完好奇打開了籃子，卻看見裏面血肉模糊，唯一能分辨的便是人的斷手斷腳還有帶着血絲的眼球。」

    圍觀的村民見到這幕在沒了看熱鬧的興致，總歸看別人災禍是饒有興致的，但這災禍要是兔死狐悲狀，便再無了剛才的興致。轉念間，這裏空曠的只剩下墨塵和昏迷的村長。

    四散而逃回家的村民擁擠不堪，墨塵遠見有個孩子不幸跌倒。但周圍人的恐懼把哭聲掩蓋，他忙跑過去把那孩子護在身下。不多時墨塵便被踩了幾腳，嘴角蔓延出鮮血。

    但至少那孩子沒事，也停止了哭聲。墨塵這麼想着，等到村民都四散而走，把孩子扶了起來，自己站起身的時候後背肋骨疼的鑽心。

    「大哥哥，你沒事吧。」聽到這聲音他望過去，原來被救的是個稚嫩的小女孩，此時正用關切的聲音問道。

    「哥哥沒事，皮厚，你沒事就好了。」墨塵這樣講道，卻被遠處來的婦女指責：「都是你個掃把星，把我們好好的村子搞成這樣，你趕緊離開不要來了。」

    等到母女二人走後，墨塵望向飛魚村，以前熱鬧的街市，變得各家各戶房屋緊閉，連昔日玩鬧的小孩子也不見了蹤影。

    他突然心間一驚，急忙跑到游雲的家裏，進門口裏面空無一人。在那副「人世無常，天有大愛」圖上，插着一枚金錢鏢。他拔下來看到上面寫着：「三日內不來斷義谷，他的命就沒了。」此時墨塵手抓着字條說不上話來，他和游雲雖是萍水相逢，但期間禍事皆是由他而起。

    不論如何，他都是該去的。

    第二日村長家又有兩個竹籃，便派村中壯丁抬着去後面荒山，順便挖了個墳，葬了。村長滿懷愁苦的找到墨塵道：「少俠你也看到了，這幫土匪的殘暴和無情，你我都沒有雷霆滅地的手段。就算把你交出去，我們也沒有千兩紋銀可以給他們。」正這麼說着，村長家門口集結了一幫人，目光里皆是憤怒的神情。

    「綁了他，綁了他……」這口號一聲比一聲響亮，而且每說一遍他們就上前一步。

    就當他們把墨塵團團圍住之時，人群後傳出稚嫩的聲音。

    「不要難為墨塵哥哥，他是個好人。」眾人回身望去，只見一男一女手執木劍，但這樣的情景放在兩個小孩子身上，倒是有些奇怪與搞笑了。

    墨塵發現，他們是俊義還有剛才救的小女孩。

    「我娘就是被那幫土匪殺死的，他們無惡不作，我們為什麼要妥協。」俊義破口而出自己想說的話，眾人聽完面面相窺。他們這些大人也知道事情的關鍵在於哪裏，但是一想到那幫土匪的殘忍，燃起的反抗便暗淡了下來。

    今天聽到小孩子都有如此志氣，心底里不自居羞愧起來。

    「娟兒你別胡鬧了，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眾人里一個婦女急忙跑去小女孩身邊，要順手奪去她手上的木劍。

    卻被她躲開，並振振有詞看着母親道：「沒有哥哥那天保護我，說不定我早已經不在了，你們不能傷害他。」墨塵看到兩個孩子不停揮舞手中的木劍，心底里的感動不自覺浮現。

    也對那幫土匪，越發的憎恨起來。

    桂花的香氣的飄散到每個人的鼻子裏，樹梢上準備飛翔的飛鳥，不幸跌落在樹下。但是它一直在振翅，它相信它能飛起來，它便能真的飛起來。

    在重複無數次的振翅後，染血的翅膀滴落着飛翔的喜悅。

    墨塵看着眾人無話的場面，慢慢的走上前，目光直視着眾人，堅定道：「禍是墨塵一個人闖的，會由墨塵一個人去承擔，各位不必擔心明日我就走，在此之前我能否給死去的鄉親上柱清香。

    俊義木劍指着墨塵道：「大哥哥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為母親報仇。」

    墨塵上前摸了摸他如同夜色般的黑髮，微笑道：「這些事，是該由大人去完成的。有天你長大了，你也可以去擔負這樣的責任，你想你要並去行動，有天你就會成為你想要的人。」

    懵懂的神情在俊義臉上浮現，不多時他重重點了點頭。

    道：「哥哥，我會成為想成為的人。」

    正午時分，看向在後山上燃起的青煙，撒出的紙花。墨塵心底重重的下定了決心般，臉上越發堅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