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1968 149【何來一見傾心，總是日久生情】

    自從七月上旬霍耀文去了奧地利的維亞納參加世界哲學大會以後，出版社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了伍連德身上，完成教育署的教材書訂單後，兩個印刷廠都在全力印刷各類輔導書籍，剩下的就是收回之前《鬼吹燈》和《雲》這兩本書在台灣的尾款。

    《鬼吹燈》在台灣賣的銷量還可以，截止到結算尾款前，總計賣出去了十萬冊，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成比例，折算成港幣，出版社總共獲利七萬左右，這其中又有大半是霍耀文的稿費分成。

    至於《風中有朵雨做的雲》這本書的分成就跟香港大學出版社沒有什麼關係了，當初是以耀文圖書出版公司的名義與台灣青木出版社進行的合作，總計收回的尾款有二十多萬，這其中有十萬左右是霍耀文的稿費。

    分不分其實也沒有多大的意義，畢竟耀文圖書出版公司是霍耀文獨資成立的，雖然有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給了老豆霍成才，可都是一家人，錢分不分都沒關係。

    可是伍連德考慮到公司稅務跟個人稅務是不同的，他便在沒有通知霍耀文的情況下，把稿費進行了分成，之後又通知了新招聘來的耀文圖書出版公司的總編姚文杰，讓他來做這一筆賬。

    伍連德拿起桌上的茶杯微微的喝了一口，止住了嗓子的乾渴，潤了潤喉繼續說道：「青木出版社那邊結算的尾款我已經全部給清算完了，姚文杰那邊也在你的公司登記做賬，款項想來也打入了你的賬戶，你有空去銀行查一下賬目。」

    霍耀文點了點頭，跟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賬目的事情伍總編結算好就行了，只是這姚文杰你確定可以？」

    對於姚文杰霍耀文沒見過，也沒聽說過，之前他在離開香港前，是有拜託伍連德幫忙把耀文圖書出版公司的班底給組建起來，這會兒看這形式應該是把自己哪家空殼公司給填補滿了。

    伍連德笑了笑道：「社長，姚文杰你就放心吧，他也算是出版界的老人了，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廣東出版商務會館？」

    「廣東出版商務會館？」霍耀文皺起眉頭，深思了良久，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聽過。

    伍連德介紹道：「姚文杰今年五十五歲，三十年代末期還在抗日的時候，他在廣東佛山開辦了一家小型印刷廠，白手起家只用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將印刷廠發展到了出版公司。在45年抗日勝利的時候，他聯絡了廣東三十七家出版社，成立了廣東出版商務會館，本想着一舉拿下整個廣東的出版生意，但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內戰，顛沛流離下就跑到香港來，起初也是想走老本行，但被當時的英資給坑了，導致血本無歸，後來就一直在大公報任職，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他給挖過來的。」

    霍耀文略微驚訝道：「這麼說來，這姚文杰還挺厲害的，居然想到整合整個廣東的出版行業成立商會？」

    「誰說不是呢。」伍連德呵呵一笑繼續說：「當時他都已經成立了出版商會了，要是再給點時間緩緩的話，指不定就能統一整個廣東出版行業，成為行業龍頭。」

    霍耀文點點頭，問道：「他現在在那？」

    伍連德回答道：「你老豆在前面的那棟青茂大樓租了個辦公地，人員也基本都招齊了，你等會可以過去看看。」

    「今天就算了，我也有些累想早些回去休息，過來只是想看看出版社的情況怎麼樣了。」

    連續坐了兩天的飛機，霍耀文疲勞的很，雖說在飛機上也能休息，但還是不如在床上睡的舒服，此刻他的雙眼佈滿了血絲，感覺到困意，他站起身子說道：「我就先回去了伍總編，等會朱經理回來，你同他講，輔導書的宣傳可以慢慢開始了。」

    「嗯，我會通知朱經理的。」

    伍連德想要起身相送，但被霍耀文給婉言拒絕，出了門從姑父那拿來了車鑰匙，自個開車回家睡覺去了

    小半個月的時間沒回香港來，陡然看到街頭的行人和小販叫賣的聲音，讓霍耀文有些恍惚，在維也納除了張老師，牟宗三等人，幾乎清一色的都是鬼佬。

    等到了新屋門外，霍耀文把行李箱放下，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的鑰匙沒帶，之前離開香港的時候，提前把鑰匙丟給了老豆，他就是怕在國外遺失了，敲了敲房門，好久的時間，都沒得到回應，不由皺起眉頭。

    又敲了一會兒，等了幾分鐘，發現屋內確實是沒人，霍耀文無奈之下只好拎着行李箱走下了樓，想着回學校睡覺的時候，忽然想到了姑父家，也不知道舅公他在不在家，便轉身又上了隔壁樓。

    之前霍耀文買的兩套房，一套大的是給自家住的，另外一套是安置舅公他們的，畢竟自己也算是發達了，總不能還讓舅公他們住在屋邨那邊吧，而且自從那回看到大d以後，他就發現屋邨周圍多了很多不認識的飛仔，考慮到安全問題，他便建議舅公一家人搬到這邊來住。

    起初姑父和舅公他們還不同意，但最後還是霍耀文說以工資抵房，每月的工資扣一點，就跟銀行貸款一樣，來慢慢償還這套新屋的錢，舅公一家人這才同意搬過來。

    到了舅公家門口，霍耀文敲了敲門，很快屋內就響起了表妹婉君的聲音，「誰呀？」

    「婉君，是我！」

    門咔嚓一聲被打開，張婉君在看到霍耀文後，微微後撤幾步讓對方進來，驚訝的問道：「耀文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準備回家睡覺的，發現家裏都無人。」霍耀文拎着行李箱走了進去，順便把門給關上。

    張婉君一邊幫霍耀文把行李箱給收拾起來，一邊說道：「婷婷去找素貞玩了，本來是想喊我一塊去的，但我有事情就沒去，姑奶奶可能是跟我爺爺一塊去叔公家了，前幾天叔公打電話過來，說是請我爺爺過去吃飯。」

    「那我阿母呢？」霍耀文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之前裝修好的時候他來過一次，但當時也沒有添置家具什麼的，這會兒倒是發現屋子裏面的一應俱全，該有的也都有了，雖然只有七十多平，但總體來說還算可以，不是很擁擠。

    「這不到月底了嗎？姑媽她去九龍那邊的書店收賬了。」張婉君走到廚房從裏面拿出了涼茶，朝着霍耀文問道：「耀文哥我給你倒一杯涼茶吧。」

    自從搬到港島來以後，霍成才就請了兩個人來管理成才書舍，每個月過去結算一次賬目。

    「好。」霍耀文一屁股坐在了餐桌邊，抬頭看了一眼懸掛在牆壁上的風扇，那微微的暖風，吹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張婉君端着一個玻璃杯，裏面蕩漾着灰黑色的涼茶水，「耀文哥給，這是我自己做的涼茶。」

    「謝謝。」

    霍耀文接過涼茶，喝了一口，頓時苦澀味在味蕾里炸開，不過他早已經習慣了涼茶的苦澀，一口喝乾後，整個人倒是輕鬆了不少，體內的沸騰的熱量似乎被蒸發走了，吹的熱風都感覺多了一絲絲涼意。

    「還要嗎？」張婉君眨着大眼睛看着霍耀文。

    「不用了。」霍耀文把杯子放到桌上，注意到桌上的一疊稿紙，看着上面的文字，想起之前表妹說要寫書的事情，拿起來看了幾眼，說道：「寫的怎麼樣了？」

    張婉君看表哥拿起稿紙看了起來，略微靦腆羞澀的說道：「基本上已經寫完了，這兩天我都一直在修改。」

    「嗯，我看看。」

    霍耀文一目十行，只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就把這個大約有二十萬字左右的稿子給看完了，後續大致內容跟當時霍耀文猜的八九不離十，是個完美的大團圓式的結局。

    故事沒有多大的起伏，只是日常里的瑣事，帶着點點的溫馨甜蜜和浪漫，最大的波動，可能就是男主角回香港，讓女主角傷心不已。

    總得來說，這本書帶着淡淡憂傷卻深深感人的愛情，用日常瑣事點點的小溫馨與甜蜜來引發人們對純情美好愛情的嚮往。

    跟現在瓊瑤、亦舒、張愛玲，包括他霍耀文的言情書相差甚遠，簡直可以說是一個天，一個地。

    倒不是說張婉君寫的不行，而是故事情節和波動相差太大了，就好像一個後世玄幻的裝逼文，一路升級一路打怪，另外一個就是日常流小說，沒有多大的起伏，沒有多少的裝逼打臉，只是日常瑣事中夾雜着一些溫馨和甜蜜。

    特別是張婉君在書末尾部分所寫的一段話：「何來一見傾心，總是日久生情。」

    「耀文表哥，你覺得怎麼樣？」張婉君心裏有些忐忑，這是她第一次寫書，除了霍耀文看過外，她沒有跟任何人提及，就連跟她關係極好的細妹霍婷婷都沒有說過。

    「寫的很棒。」霍耀文點點頭，張婉君的文筆還是比較流暢的，只是文字之中沒有多少起伏，很難勾起人們的大喜大悲，很像後世的純愛文，點點瑣事之中透露着一股溫馨和甜蜜，迫使人們追讀下去，直至看到結尾大團圓時，露出會心一笑。

    「真的！」一聽表哥說自己的書寫的還可以，張婉君別提有多高興了，心裏猶如一隻剛剛完成人生中第一次狩獵的小獅，正歡喜的在那品嘗着勝利的戰果，一個人的戰果。

    霍耀文看着張婉君這麼高興的樣子，也是會心一笑：「嗯，我剛看了一下，沒什麼病句和錯句，就不用再繼續修改了，剩下的我會交給公司編輯來審讀排版，到時候沒問題的話，就出版出去。」

    「要出版嗎？！！」

    張婉君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睜的老大的，滿臉的不可置信，自己居然也有機會出版書籍！

    「當然。」

    霍耀文笑了笑說：「既然寫出來了，肯定就優先以出版為主，不過你最近可以嘗試着寫一寫短篇散文，一個很簡短的故事都可以。」

    張婉君狠狠的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耀文表哥！」

    「那稿子晚點我就帶回去了。」霍耀文打了個哈欠，把稿子放回桌上，看了一眼屋子，說道：「舅公的房間在那？我去睡一會兒，有點太困了。」

    「在這邊。」張婉君領着霍耀文走到了自己的臥室門口，打開房門，看他有些詫異，連忙說道：「耀文表哥，爺爺的房間有好重的煙味，你就睡我的房間吧。」

    「嗯，行。」霍耀文也不在意，他現在困的不行，眼皮子都在打架了，上上下下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睡過去。

    夏日裏，他也沒有去脫衣服，打開房間的風扇，直接躺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而站在門口的張婉君看表哥躺下睡覺了，看着似乎熟睡過去的霍耀文，微微一笑，也是把門給關上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