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年輕的情侶從華子建他們身邊擦肩而過,兩人身上都背着漲鼓鼓的背包,模樣像是遠道而來的遊客,途徑此地。
女人親昵地摟着男人的手腕,眼睛四處忙碌地張望。女人對男人說「老公,這裏挺熱鬧的。」
男人說「是比我們那裏熱鬧多了,我都有點捨不得離開了。」
女人笑笑,對男人說「那你就到這裏找一個老婆了,聽說這裏的女人又漂亮,又溫柔,那不是一舉兩得嗎。」
男人嬉笑道「如果我沒有娶你的話,你的提議可以考慮一下。」
女人淘氣地狠狠扭了男人一下,痛得男人『啊』的一聲大叫,女人漫罵道「你想找死啊,這裏漂亮的女人看都不准你去看一下,只能看我一人。」
華子建和江可蕊都站住了腳,他們應該在想,這對夫妻真幸福,相處融融,恩恩愛愛。
年輕夫婦漸漸遠去,華子建痴傻地看着那對慢慢變得模糊的背影,究竟心裏想了些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羨慕,還是嫉妒,華子建對着女人的背影自語道,小姐,你真幸福,有一個如此疼愛你的老公。
當華子建回頭來時,才現江可蕊的眼角處也已變得濕潤,她用異樣的眼光盯着華子建,她的聲音打斷了華子建飄溢的思緒「怎麼了,子建,在想什麼」。
華子建說「沒,沒什麼,我們走吧。」
時間在他們茫然的行走中慢慢逝去,一陣涼風吹來,江可蕊柔弱的身體打了一個寒戰,華子建將她雙手緊緊抱在自己胸前,以使她冰冷的身體變得暖和些,問道「可蕊,你冷到了嗎?」
江可蕊點了點頭,涼風穿透她柔薄的襯衫,刺激着她身體裏每一處循環的血液細胞。
後來他們又轉到了市場,江可蕊今天像是視察似的,每個地方都認真仔細地看,逗得那些小老闆們都和她打招呼--「小姐,買點什麼?」
「小姐,我們這的東西又好又便宜。」
「小姐……」
「他們都叫你小姐?」華子建鄙夷的表情好象立志要做榜樣,在臉上活靈活現「都什麼眼神呀?就這眼神的也敢出來賣東西?還用賣嗎?那不讓人偷光了?」
「怎麼了?怎麼了?叫我聲小姐你還不樂意了?是不是人家管我叫老太婆你就滿意了?」江可蕊的話里氣溫有下降的意思。
華子建忙表白「不是不是……我是高興得胡說八道了,我老婆多年輕呀,這模樣的要是到婚姻登記處去,那些人一定得懷疑你的年齡有沒有到法定。」
江可蕊轉怒為喜的白了華子建一眼,說道「你不用一會三九天一會三伏天地忽悠我,反正我比你年輕,看你那老臉,褶子象黃土高原上的梯田似的;你知道嗎?我們單位的人不知道的都說我找你是傍大款。」
華子建也是調侃的說「靠,你們單位人都什麼眼神呀?有這麼英俊瀟灑的大款嗎?要我真是了,女同胞們的紅眼還不得把你赤化嘍?」
「耶耶……」江可蕊臉上的不屑就是拿下百分之五十來,也夠勢力申請一把吉尼斯的「你怎麼不說你被男人的紅眼赤化?你娶到我這樣的,你就偷着樂吧。」
華子建反唇相譏「偷着樂幹嘛?要樂咱就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咱從來不干偷雞摸狗的事。」
華子建腆着臉笑得挺無恥的,江可蕊斜了他一眼,「哼」一聲,拐進一家服裝市。
「你把那件衣服拿我看看。」江可蕊指着一件衣服,對營業員說道。
「小姐,您的眼力真好……」聽了營業員的恭維,華子建身上感覺一陣冷,眼就翻得和衛生球一樣白了。
「小姐,您看這衣服,這款式,這料子,這做工……」營業員指點着,沒完沒了地介紹……
「還有這價錢。」華子建在背後冷不丁接一句,聲音冷得趕上北極的天氣了。
江可蕊一看,真的價格嚇人,五千多元啊,她白了華子建一眼,扔下衣服撒腿就走。
「小姐,您不試試?」營業員的話不甘心地在後面追着。
「喂,你上哪兒去?」華子建小跑着跟上去,說道;「你要是逛街買東西,你這度是不對的,你要是想和奧運會冠軍劉翔比個高低,你這個度就對頭了。」
「你成心氣我是不是?」江可蕊猛然站下。
華子建一個反應不及,就走過了頭,嬉皮笑臉要做她火氣的消防員「你要剎車也不亮下尾燈,要不是我反應及時,就釀成追尾的事故了;咱不生氣好嗎?咱倆生氣那屬於咱們家,大街上曝了光人家該說咱象一些明星一樣無恥了。」
「誰讓你氣我?」江可蕊委屈的嘟起她的嘴,「人家剛看好一件衣服,你就錢呀錢的,你的眼裏只有錢,沒我的一點地位。」
「誰說的?」華子建故意板了臉,一本正經的,「你在我眼裏的地位那就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嘿嘿……我就是你領導下的一個順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聽見廣告那樣的詞就來氣,都做下病了,所以我就胡說八道了--我都承認了胡說八道你還生氣?你不是說咱家的政策和國家的同步,也是坦白從寬嗎?我都坦白了,你就不能從寬一回?」
江可蕊「撲哧」笑了,大概不想太便宜華子建,立即就收回,說道「那我再買東西你還胡說八道嗎?」
「不了。」華子建信誓旦旦「你讓我說話我才說,不讓我說話我絕不亂說亂動--我就當是在文化大革命,讓人專政了。」
江可蕊剜了華子建一眼,又來到一家服裝市,華子建要將功補過,眼睛就象機槍子彈似的四處亂射,功夫不負有心人,華子建就指了一件上衣說道「你看那件衣服怎麼樣?」
一直站他們身邊的營業員說道「先生,您是說那件衣服嗎?先生你真好眼力呀……」
「又來了。」華子建眼睛不自覺的又要向上翻。
江可蕊轉過頭來,瞪着華子建,她手眼配合及時地提醒了華子建,眼睛是那種把水的柔和都能給凝固了的冷光,手是在下面做老虎鉗的形狀狠狠掐了華子建一把,華子建的眼睛馬上響應號召回歸原位,嘴因為疼吸了一口冷氣。
「小姐,您看這件衣服多合您呀?先生,您看小姐穿上這件衣服漂不漂亮?」江可蕊換了衣服從更衣室出來,營業員不失時機地夸,她就亮着眼睛看華子建。
「恩。」華子建點點頭,上下看她「是很漂亮,不過……」華子建皺了眉頭做沉思狀,江可蕊的眼睛就飛來一個個問號,不自信地到鏡子面前端詳自己。
「你的上身漂亮,下身看來是有些嫉妒了,你看它彆扭的那樣,再來件褲子吧,咱不能挺好的一個大姑娘,找個二婚的吧?」華子建看着她說出自己意見。
「對對……」營業員興奮得象安裝了彈簧「咱這裏有和這衣服配套的褲子,拿來您試試?」
「就沒有配套的鞋子呀?」華子建的問話里包裹着諷刺,不想她頭立即點得象搗蒜--「有有……我去一起拿來,您試試?」
華子建懊惱得只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看着江可蕊一身煥然地從更衣室里出來,華子建知道自己錢包里大部分的錢要離家出走,改姓人家的姓了,他的眼睛忍不住調整溫度和角度,冷了那營業員一眼。
「好象還缺點什麼……」華子建端着下巴,若有所思。這回連那營業員也仿佛被丈二和尚附身,怎麼着也摸不着頭腦了,眼睛撲扇出一串的問號來。
「你們這兒有沒有和這衣服配套的老公?有就拿出來,讓他付錢……」
不對,身上怎麼會有冷冷的感覺?完了,華子建看見江可蕊眼睛裏的溫度就象三九天門外的溫度計,直線下降,華子建知道,自己的胡說八道又害了自己一回,他臉上的肌肉條件反射,立即要堆出討好的笑來,只是江可蕊的眼光太冷冽,華子建堆出來的笑就有些走樣,變得不倫不類,哭笑不得了。
不過今天華子建還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回家之後江可蕊沒有收拾他,兩人唧唧歪歪的說了好一會的話,江可蕊說單位同事現在越來越敬重自己了,華子建也說自己在新屏市已經站穩了腳跟,但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華子建其實心裏是挺虛的,因為就在今天,自己已經對冀良青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接下來冀良青會怎麼應對自己今天的不敬呢?
華子建想不出來,他也不準備在現在想了,他要好好的陪陪江可蕊,至於公事,那就等到單位再說吧。
後來江可蕊感到了睏倦,他們才安然睡去,最近江可蕊的胎動已經有些頻繁了,她也經常感到疲勞起來,華子建自然也不敢輕易的亂來了,他每天都在盤算着時間,等着由自己親自創造的那個小生命的誕生。
這樣又過了幾天,突然的一個早上,華子建陪着江可蕊一起下樓,準備上班的時候,卻現了在家屬院的外面正停着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在等着江可蕊,這讓華子建很是奇怪「怎麼,你不是有車嗎?單位還給你配一輛?」
江可蕊很得意的笑笑,對華子建說「這是我們電視台特意給我安排的小車,說我現在有了身孕,每天走路怕動了胎氣。」
華子建說「電視台怎麼會想到給你配車,就算配也應該是廣電局給你配啊,他們只是你分管的一個口而已,這樣做不大好吧?」
「也不算專門給我配的,台長說了,本來電視台就準備購置一輛小車的,現在是先讓我用,等我孩子生了,以後還是用自己的車,算是臨時借用吧。」
華子建到也沒有太把這個事情放在心上,作為一個分管的領導,下面臨時借調一輛車,倒也不是一個太嚴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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