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技術研究所大樓里,吳歆的辦公室一直被保留着。
單位曾經幾次請艾東來處理遺物,但艾東一直遲遲未來。
畢竟,飛機的殘骸仍未發現,貌似還存在着那麼一絲希望。
事情就這麼一直拖了下來,直到此時此刻。
推開辦公室大門,所有人都是一怔。
這間不大的辦公室中,全是書櫃,還是那種恨不得頂到天花板的高大書櫃。
除了沿牆面的位置,就連辦公室的中央也硬是擺了兩排書櫃,像是主板上插着的內存條。
與其說是辦公室,倒更像是檔案室。
走過書櫃間狹窄的過道,才能看到窗邊的辦公桌。
桌上有一個小花瓶,花早就枯得只剩一根絲了。
艾東不聲不響地繞到書桌後,拉開了椅子,輕輕坐下,將桌上倒下去的相框扶起。
是那次在南極的合影,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自己在左邊,吳歆在右邊,同時親着艾茵的臉蛋,艾茵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照片中,吳歆戴着毛茸茸的白色耳套,笑得不成樣子。
「哎……」程文月站在艾東身旁,看着照片中甜的滋蜜的一家三口,唯有一聲嘆息,「如果沒發生這些事,你們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一家人了……」
「是吧……」艾東輕拭着相框的玻璃面,「但其實,我當時的感覺是有點無聊,有點麻木的,現在想想……無聊真的是最幸福的事情。」
話罷,他將相框收進包中,低着頭開始找起筆記本電腦。
「這個是什麼?」程文月又注意到了桌上的一個粉色本子。
艾東抬頭看了一眼,重又低下頭翻找:「這是她隨手寫的詩,怎麼放在這裏了。」
「這麼有才華的?」程文月懷着複雜的心情翻開本子,很快看完了整首,又懷着沉重的心情合上本子,「剛才的話,我收回。」
「哈哈。」艾東笑道,「她寫的詩特別爛,我都不敢看的。」
吳羽倫沒有湊過來,而是進門就一排排掃着吳歆的藏書:「這裏的書也多過頭了吧,還有很多自己打印的東西……」
他說着,打開書櫃門,隨便抽出了一沓打印紙:「靠,還是純英文的……」
「論文之類的東西吧。」艾東很快找出了筆記本電腦,順利開機運行。
許靜辰也湊了過來,看着艾東將u盤插進接口。
這張u盤東西很滿,有很多公司的內部文檔,同時還有家庭照片,許靜辰看着周立韜的照片,又再次淚眼濕潤。
但她很快,發現了照片的問題。
其中有一張照片,名為2018年春節,是一張全家福。
但許靜辰清楚地記得,那年春節是在外地過的,這張照片應該是2016年拍的。
由於這件事很近,不太可能是記錯了。
但這張照片無論橫看豎看,又都找不到什麼提示和線索。
「我試試。」吳羽倫突然湊過來,搶過鼠標鍵盤,三兩下將圖片的後綴「jpeg」改成了「rar」。
本來的圖片文件瞬間變成了壓縮包。
雙擊過後,這個壓縮包就被這麼隨隨便便的打開了,裏面只有一個帶星號名為「新建文本文件」的文本文件。
整個過程順利的令人髮指。
「啊……」吳羽倫自己也呆了,「我就隨便一試……」
程文月咽了口吐沫,拍着吳羽倫的肩膀道:「你這個,真的太可疑了。」
「不是啊,你們沒這樣過麼?」吳羽倫爭辯道,「偶爾下載一些東西,表面是圖片,其實是rar文件,改個後綴就可以了。」
「從沒聽說過。」
艾東也沖吳羽倫挑眉道:「你到底下載了什麼見不得人東西,要做這種隱藏?」
「靠……」吳羽倫抓着頭點開了文本文件。
需要密碼。
三人都望向了許靜辰。
「試試800201。」許靜辰道,「平常都用這個做密碼。」
吳羽倫將數字輸入,失敗了。
許靜辰想了想說道:「z,d.c.o+0,試試這個。」
「要不要這麼複雜……」吳羽倫很用力地輸入過後,進度條一閃,wps的界面彈出,文件成功打開。
「我去,這麼順的。」吳羽倫驚道。
「也許是,方便我打開吧……」許靜辰看着屏幕上的字符,默默垂嘆,「他萬一出事的話,至少還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一篇散亂的日誌,始於5月13日。
……
5.13
錢鏞和他老婆棄用智能手機了。
一個搞通訊的老闆,棄用智能手機了。
我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個——信號會影響健康。
當然,這個結論毫無科學依據,正如看到一些富人吃有機食品就否定轉基因食品一樣無稽。
但為什麼,我覺得他是對的……
5.15
我喜歡看電影。
現在的情況,讓我想到了一部五年前的電影——
《王牌特工:特工學院》。
名字爛俗,但其實挺爽的,英國佬拍起爽片來簡直就沒荷里活什麼事了。
劇中的大反派是一個戴着棒球帽的老黑。
他認為人類是地球的癌細胞,為了地球本體的健康,需要一次化療。
為此,他與全世界的政要富豪聯盟,為民眾發放免費sim卡,配置了這種卡片的手機,可以發送一種特殊電波影響人的神經系統,使人變得嗜血好鬥,並抑制阻抗激素的產生。
他的計劃就是這樣,讓人類互相殘殺而亡。
毫無疑問,他們自己是不會用這種手機的,他們會躲在諾亞方舟內欣賞這一幕,就像《2012》裏一樣。
當然,王牌特工們粉碎了他的計劃。
從一個通訊工作者的角度來講,這個設想的原理是完全科幻的,手機怎麼可能發射出腦電波?
但可怕的是……
電影劇情正在上演,在現實中上演。
我不知道是否該繼續查下去……
我不是王牌特工,只是一位丈夫,一位父親……
5.16
公司的業務停擺很久了,錢鏞並不着急,而是在各地旅行。
績效獎金都照常發放,同事們都很享受這樣的環境。
只有我,如坐針氈。
他們不去想,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去想,想這表象背後的原理與邏輯。
一個有錢的老闆,會在什麼情況下,像發放福利一樣揮金如土,養活員工?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種情況。
但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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