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呂晉抬手道,「話我都明白,可為什麼要回去啊?那個白背心讓他逃走了,搞不好會帶人殺回來,現在回去很危險的。」
「咳……聽好了。」董小磊嗽了嗽嗓子,哼笑一聲,不屑地看着呂晉,「回去,當然是為了取回我們親人的手機了,哪裏消失就從哪裏出現啊,第一笨的。」
「啊。」呂晉如夢初醒,瞪大了雙眼,「那……老太婆……就在手機里麼?」
「還不知道,但有必要取回來。」艾東激動得拍桌子就要起身,「另外,我很想去趙夢琪家看一看。」
「老實待着!」程文月操着針線吼道。
「是……」
「要去就早去,越早回去碰到白背心他們的概率越小。」吳羽倫沖眾人道,「大家都把自己家的門牌號寫下來,我們要去取回親人的手機,時間和資源有限,只能先照顧直系親屬了。」
沒人急着動手,而是一齊望向艾東。
面對兩難抉擇時,由領袖進行決定,這已經不知不覺成為紀律了。
「聽吳羽倫的,寫下來。」艾東揮着右拳道,「接上我們的親人,一起走。」
江若沫好像被這話刺激到了,激動得發顫:「真的有機會麼,真的能接回爸爸媽媽麼,艾叔叔?」
「不知道,我連自己能不能活着回來都不知道。」艾東看着自己即將包紮完畢的傷口,亢奮地活動起雙手,「但我能感覺到……我離她更近了……我們和他們更近了。」
「再亂動我上訂書器給你夾上!」程文月再次吼道。
「不好意思……」艾東慫慫坐穩。
「領袖權威……被完全被壓制了。」吳羽倫呆望着二人咽了口吐沫,「就算是林溪行也沒這麼狠吧。」
……
十幾分鐘後,艾東和吳羽倫找了輛撞在路邊的小車緊急返回真識路,其餘人繼續治療,晚些時候統一打破傷風。
「自動擋就是這樣。」艾東開車的同時指着檔位,「n停、d走、r倒,剎車、油門、打輪,沒了。」
「一萬年前就記住了,直接換我開不好麼?」吳羽倫握着換檔杆流着口水道。
「等到了農科院吧,現在趕時間。」
「能不能繞路去一趟夜店,那邊應該有很多豪車。」吳羽倫挑眉道,「法拉利我不奢求,蘭博基尼就行了。」
「好主意,我們不如組一個車隊,浩浩蕩蕩開過去。」艾東點頭道,「什麼氣球,舔食者,火星大蟑螂全給我跟過來。」
「嘁……」吳羽倫瞬間啞火,轉望窗外,「火星大蟑螂是什麼……」
「你不會想知道的。」艾東瞥着吳羽倫問道,「你覺得程文月怎麼樣?」
「全方位強於林溪行。」
艾東聞言笑道:「哦?我以為你很記仇的,長不過一米六什麼的。」
「你這個語氣……到底想幹什麼?」吳羽倫忽然警惕地望向艾東,「怎麼感覺……是要找後媽的語氣。」
「是領袖。」艾東淡然地注視前方,「無論是智慧、心態還是良知,程文月都無可挑剔,就是有的時候有點奇怪。」
「……」吳羽倫靠在椅背上沉默片刻後,終是嘆了口氣,「你就這麼急着甩脫責任麼?」
「不是甩脫責任,只是承認她比我更適合。」
「哎……」吳羽倫雙手背在腦後,抿着嘴嘆道,「非要退位讓賢什麼的,我倒也不反對,畢竟你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自己的特殊之處。怎麼着,回去就宣佈這件事?」
「再等等吧。」艾東搖着頭道,「現在還不行,也許很快就可以,但現在不行。」
「是啊……那個瞬間,她還沒經歷過。」吳羽倫看着窗外嘆道,「自那以後,我們不一樣了。」
「永遠的不一樣了——該說是原始人?還是非人?」
「後人吧。」吳羽倫擺弄着車上掛着的中國結,「之前的都是前人。」
「我不喜歡這個詞,超人好不好?」
「好啊。」吳羽倫笑道,「今後見到別人,就跟他們說,你們好,我們是超人家族。」
「哈哈哈。」艾東拍着方向盤笑道,「學的夠快的啊。」
「好了,趁他們不在,說點嚴肅的事情。」吳羽倫按下車窗吹着風說道,「光頭氣球還是沒有找到,他可能去禍害更多的人了,按現在的留存率來說,不久之後,搞不好會飄來上百萬個氣球。」
「我沒這麼悲觀,聰明的,勇猛的,運氣好的人,絕不止我們。」艾東直視着前方,「氣球一定還有別的解法,只是我們還沒發現,我在被氣球吊起來的時候,感覺有風吹下來,就像直升飛機的氣流一樣。」
吳羽倫愣了一下,而後驚道:「就是說他們的飄行,是遵從宏觀物理規律的?需要噴射氣體產生推進力?」
「我猜是的,但我抬頭沒有看到氣孔之類的東西,當時槍也掉了,不捨得把刀扔過去。」艾東點頭道,「包括俊雄,你試過攻擊他的眼睛、嘴或者鼻孔麼?你有24小時監視他到底有沒有與外界進行能量交換麼?」
「嘴沒試,眼睛和鼻孔我都捅過的,但沒太用力。」吳羽倫不禁晃動起手指,「24小時監視很有意思……如果鬼也要尊重物理規律的話,總需要攝取能量的,會不會是太陽能?」
「當然有可能,而且我相信已經有人在試了,全國至少有幾百萬倖存者,總會有人試的。」艾東駕車拐入小區,同時左右觀察着有沒有別人的蹤影,「如果不是遇到程文月,我們八成現在都還沒解開消失之謎,今後要試着團結、依賴更多的人。」
「呵呵,這話你跟林溪行說去,不不,你得跟鬼說去。」吳羽倫說到此,頭又垂了下來,「其實……在抓俊雄的時候,我在北門遇到他了,我已經放下臉來求他了……如果我一開始沒耍詐的話……大概就不會這樣了吧。」
「『如果——就』這種句式,我現在真的很反感。」艾東輕踩着剎車停在一個單元門前,臉卻依呆視着前方,「如果在健身中心被氣球圍困的時候,我不急着開卡車逃跑,如果我不試着甩開林知遠,而是立即停車避難的話,夢琪就不會死吧。」
「你這個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的。」艾東緩緩轉過頭,凝視着吳羽倫,聲音逐漸冰冷,「你還是不懂啊。程文月無法取代我的原因,並非是因為她沒經歷過『那個瞬間』,而是她還沒準備好,因自己的選擇而背負那些罪孽。」
艾東緩緩抬手,壓在了吳羽倫的左肩上:「當領袖面朝你的時候,你看到的是光榮和希望,可領袖一旦背過身,他看到的,都是罪孽……因自己的選擇而生的罪孽,無論如何選擇都逃不過的罪孽……越反思,越追問,他看到的罪孽也就越多。」
「這就是領袖,無論犯了什麼錯,無論犧牲多少人,無論那罪孽有多深,他都要站在原地,毫無感情的,用同樣的果斷進行下一個選擇。」艾東的手掌不覺間已抓得很緊,眼神好似是在對抗着什麼,「程文月不夠,你也不夠,只有我,現在只有我。」
吳羽倫驚望着艾東,片刻後,眼皮緩緩垂下:「對不起……是我硬把你推到這裏的,如果是林溪行那種滾蛋……恐怕一開始就做好這樣的準備了吧。」
「我想是的。」艾東的手漸漸鬆開,「他的一些話,一些行為,一些表情,我現在才能理解……他是個好領袖,只是不適合這裏,這裏孩子太多了,關鍵還有你這種格外欠揍的。」
「好了,現在開始不提林溪行了,提了就煩。」吳羽倫扒開艾東的胳膊笑道,「他只要別去當鬼的領袖就好了,幾萬隻有組織有紀律的智能氣球我可頂不住。」
「……」艾東有點慌。
「……」吳羽倫也咽了口吐沫,他也才發現自己不經意間說出了很恐怖的設想。
「來,我們忘記這件事。」
「同意。」
……
趙夢琪的家門依然大開着,即便真有什麼舔食者,也早該走了。
雖然碰到怪物的概率極低,但吳羽倫還是在樓道里拉住了艾東,隨後取出了一個「聖水瓶」,小心翼翼地擰開瓶蓋,將裏面金黃色的液體倒在雙刃小刀上,正面完了是反面。
艾東笑着摸向褲鏈:「需要就直說啊,我現在有的是,來來來,直接滋給你。」
「滾,你以為我願意啊。」吳羽倫擰着臉把聖水瓶塞回包中,這才點了點頭,「得抓緊時間研究『聖光彈』了。」
「聖光彈?」
「把你的體液和炸彈結合在一起的武器,扔出去直接把鬼炸爛。」吳羽倫正色道,「這個設想,其實用固體排泄物更合適,到時候還需要你和俊雄配合試驗。」
「炸屎麼……這個殺傷力……」艾東不寒而慄,「俊雄……也很不容易啊。」
「嗯……我其實挺心疼俊雄的,回頭一定把他放生了。」吳羽倫的臉上竟真的露出了一絲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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