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陰鄉比搶收是比不過的,至少在同等的人數下,陰鄉搶收能力肯定是天下第一。
除了「大鐮」之外,還有腳踏式脫粒機,配合陰鄉特產的編制麻袋。從開始搶收到脫粒到裝袋到扔上獨輪車到跑得飛起……練過的好不好?
腳踏式脫粒機並不複雜,縫紉機怎麼樣它就怎麼樣,只是加了脫粒滾筒和一個小小的連杆。
金屬件只有連杆,其它的,全是木製結構。
鹽城西北「上田」焚燒的面積並不大,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為了方便鹽城能夠組織人手滅火。
那邊在滅火,這邊在搶收。
隔着幾里地,又是西南風,想要察覺到很是困難。
因為用了不少易燃物,大火一時半會兒是無法撲滅的。
東南「下田」的搶收也就時間上略微富餘,沙漏走了二十刻左右,凡是像樣一點的麥田,都被一掃而空。
「鱷人」和「勇夫」沒有碰的麥田,大多都是稀稀拉拉貧瘠不堪。
而且鹽城這裏的糧食,「下田」是麥,「上田」是粟,很容易分辨出來。這年頭的貴族,真讓他吃一碗麥飯,還是挺不容易的事情。
「走!不要搶了!」
「還有干禾,可要帶走?!」
「帶個屁,麥稈全燒了!給這片地好好地補補肥,明年咱們還來!」
「先撤,兩刻之後再燒。」
「是,首李!」
獨輪車大隊立刻跑路,天其實已經開始微微亮,對「鱷人」和「勇夫」來說,趕路也就更加輕便一些。
前拉後推,兩人一組,一輛獨輪車可以裝三袋麥子。不是不想多裝,獨輪車裝四五百斤的東西完全不成問題,但道路條件惡劣,只能擇優方案。
因為營養攝入高,「鱷人」和「勇夫」的體力都相當不錯,全裝備在身可以一天步行五六十里。三十里急行軍之後,能夠輕鬆地組成陣勢進攻;五十里急行軍之後,組織反擊也遊刃有餘;七十里急行軍之後,仍舊能夠依靠車馬來組織防禦。
只從體力上來說,姑蘇的「吳甲」和「健旅」,都遠不如「鱷人」,甚至可能連「勇夫」都不如。
接近一年的篩選和訓練之後,「鱷人」的專業素質相當不錯,以李鄉長的眼光來看,就這幫員工的專業能力,他接個大活兒完全沒問題,五千萬打底,上不封地。
文能搞測繪,武能開挖機。看見老闆就跪舔,遇見流氓就群毆,能屈能伸,都是好男人,都是偉丈夫!
「首李,兩刻已到。」
沙哼提醒了一下李解,此時,東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只是天公作美,今天是多雲,能見度剛剛好。
「哈哈哈哈……果然老子是『受命於天』啊!」
鹽城方面九成九不知道從哪裏追擊,甚至很有可能,現在才剛發現「下田」之糧已經被搶。
這個冬天,除非羿陽君餓死那幫底層,否則,這時候就必須要對外買糧食。
秋收之後大肆購入糧食……這吳王勾陳要是知道了,李鄉長才不信「大妖怪」會當沒事兒人一樣。
鹽城分公司這是要「謀朝篡位」啊。
不然怎麼解釋?
公子玄派出使者,說我的糧田被人燒了,那他就要解釋解釋,這糧田是怎麼來的。
進退兩難,那就不進退,直接把多餘吃飯的人宰了就行。
「首李,標記。」
「嗯,看來就要抵達水道盡頭。加把勁,到了船上就能鬆口氣。」
「是,首李!」
和推車相比,還是操船更加輕鬆一些。
竹排也好,小船也罷,一根長竹竿的事情。
「是誰守着舟船?」
「是季北和仲哈。」
「沙北沉穩,沙哈果敢,下一次再給別人送溫暖,就帶上他們。省得這次留在原地看家,有點無聊寂寞。」
等到李解他們開始卸貨,並且拆解獨輪車的時候,天徹底亮開來,鹽城西北一片狼藉,黑黢黢的一大塊,又並不是全然連成一片。這裏一坨那裏一塊,搞得像斑禿一樣,很是醜陋。
而有些被熏過的粟,也是不能吃的,稍微存放兩三天,就立刻發霉。要是遇水,一晚上就會被泡大,然後迅速腐敗變質。餵豬,豬……豬是要吃的。
「秋風天火?」
鹽城的夯土城牆上,按着城牆,有個華服老者不怒自威,他身材修長,並沒有老態龍鐘的感覺。反而劍眉昂揚,目光銳利,一開口說話,就帶着「嗡嗡」聲,穿透力極強。
左右甲士一臉愁容,有個正冠華服的中年人出列,拱了拱手:「君上,非是天火,而是人為。」
說罷,此人招了招手,頓時有一堆灰燼被衛士抬了上來。
「這是何物?」
「一隻兔。」
中年人嘆了口氣,「一隻渾身塗滿松脂,最後被燒死的野兔。」
「松脂?」
羿陽君一驚,猛地雙目圓瞪,抬手狠狠地在城牆上拍了一下,「可知何人所為?」
「不知。」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會讓羿陽君滿意。
「既是有跡可循,那就去查——」
壓低了聲音在咆哮,羿陽君怒不可遏,但為了儀態,還是控制着這份怒火。
眼前一片焦土,簡直讓他滴血。
鹽城近海,土地相當的貧瘠,這麼多年下來,也就攢了這麼多田地。甚至有不少「上田」,都是靠引入淮水來「洗地」,如此反覆數年,最後才有了成果。
可現在還沒有享受到果實,就被人摘了桃子?
不,這不是摘桃子,這是一頭野豬衝進了菜園,橫衝直撞,連吃帶拿,甚至是挖地三尺,連一根蚯蚓也不放過!
咬牙切齒的羿陽君恨意滔天,他此時此刻,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惡意恨意,想要把一個人碎屍萬段。
但是,很快他的惡意翻了倍。
「君上!大……大……大事不好!」
「說!」
暴怒的羿陽君扭頭怒目,鬚髮都仿佛要張開,宛若一頭失去理智的獅子。
「麥、麥田被人收割一空,現在野火沸騰,『野人』『夷人』都在搶麥,已經有人爭鬥而亡——」
「……」
這一刻,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羿陽君一句話都沒有說,眼睛緩緩地閉上,隨後突然大叫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劍,瘋狂地在夯土牆上亂砍。
「啊啊啊啊啊啊啊——」
暴怒的吼叫聲,在鹽城城頭迴蕩着。
而此時,李鄉長躺船艙里翹着二郎腿,正美滋滋地啃着烤魚,一邊吃一邊對沙哼道:「傳令,至『東蘆市』,將一半糧食交換出去。」
「是。」
「然後告訴『東蘆市』那些來交易的部族,就說鹽城現在高價收糧。」
「是。」
「去拿點鹽過來,你們這烤魚的水平有點退步啊,我要嚴肅地批評你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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