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門口有全副武裝的人看守着,看到顧寒州匆匆而來,道「顧先生。」
「有人進去嗎?」
「沒有。」
顧寒州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捂着傷口箭步沖了進去。
手術室的門依然緊閉,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在外心急如焚的等待着。
姜寒匆匆趕了回來,見診所沒有異樣,不禁鬆了一口氣。
他西裝裏面的白襯衫已經被鮮血打濕,血珠正順着衣擺滴答落地。
「先生,你的傷口處理下吧,救援來的人有醫護人員。」
「幫我簡單包紮就好,我要在這兒等她出來。
「好吧。」
姜寒知道勸阻不了,只能遵照他的意思。
醫生很快來了,簡單的包紮了一下,血都沒有完全止住,但比剛剛好太多了。
過了大概十分鐘,手術室的門打開了,康妮醫生抱着一個鮮血淋漓的孩子出來,手臂顫抖。
「顧……顧先生……」
「怎麼回事?」顧寒州心臟抽緊,怔怔的看着那滿是血的孩子,都沒辦法看清他的五官。「因為之前準備順產,在車上耽擱了時間。孩子臨近出生,有些活潑,本來就有點臍帶繞脖子的現象,但是並不嚴重。可因為耽擱,沒有及時剖腹產,再加上孕婦情緒產生
巨大的波動,所以……這孩子出生,就心跳薄弱。我已經很努力地搶救了,可……」
後面的話不用明說,也知道是什麼了
顧寒州聞言,差點腳跟沒站穩。
初為人父,可緣分那麼短暫。
孩子剛剛出生,他都沒能見他一面,就已經沒了。
「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我知道,孩子你先帶下去處理乾淨,後面穩定下來再下葬。我太太如何?」
「夫人承受不住疼痛,已經昏迷過去了,後面我打了麻醉,把孩子取了出來。目前藥效還沒有過去,夫人還沒醒。」
「好,我知道了,退下吧,我想好好陪着她。」
顧寒州第一次覺得心累。
帶着濃濃的無力。
以前許意暖遇到危險,他沒有一刻妥協過。
他寧願放棄自己,也不願放棄她。
可這一次,他已經拼盡全力,以為自己可以保護她們母子安全,可沒想到孩子還是沒了。
即便臍帶繞脖子是主要原因,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分明是別人算計好的。
他千防萬防,料到生產那天會出現意外,卻不想對方提前下手了。
聲勢浩大,動用了恐怖分子,他就算有心找皇室麻煩,對方也有說辭。
還真是好計謀!
他拖着傷重不堪的身子,跌跌撞撞的走入手術室。
床單上面有很多血。
她剛剛縫合結束,面色蒼白如紙,手上還在吊水。
他無聲無息的緊緊抱住了她,緩緩閉眼,眼角濕潤。
「對不起,暖暖,我沒能保住我們的孩子。但沒關係,我們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孩子,只要你沒事,一切都還有希望。」
……
許意暖再次睜開眼,是在陌生的環境,鼻息之間全都是消毒水的氣息。
是在醫院,她對消毒水的氣息實在是太敏感了。
她想要起身,卻覺得渾身都疼得厲害,剛剛起身又重重倒下。
顧寒州端着熱水出來,看到她醒了,立刻上前,道「你醒了,身子還好嗎?」
「疼……」
「你剛剛縫合,疼是正常的,別動,我去叫醫生。」
他正準備轉身,卻被許意暖緊緊抓住衣袖。
「孩子呢?在保溫箱裏面嗎?」
「嗯,在保溫箱,有些體弱。」
顧寒州轉身,揚起淡淡的笑容,十分溫和。
溫和背後,極力隱忍着悲傷。
許意暖聽到這話,長長鬆了一口氣「男孩女孩呀?」
「男孩。」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他在我肚子裏待了十個月呢!」
許意暖期盼的看着顧寒州,得知孩子平安無事,還是個男孩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身子一點都不疼了,讓她下來跑個八百米都沒問題。
喜悅,衝上頭腦,洗刷一切痛苦。
顧寒州彈了彈她的腦袋,道「你現在虛弱的很,根本不能下地,就在床上給我好好躺着。孩子過兩天也就抱過來了,你急什麼?」「好吧,我現在病懨懨的也抱不動他。都說剛出生的孩子很醜,像小猴子,不知道我們的寶寶是不是這樣。你不知道,周圍都是炮火的時候,我都嚇傻了,生怕自己保不住
孩子呢。」
「保不住……你會怎樣?」
顧寒州語氣微微停頓,問道。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都不敢想,一想就很怕,想哭。」她提到這,眼眶都紅了,隨後趕緊擦了擦眼角,展顏一笑「不過現在好了,孩子沒事,不是嗎?」
「嗯,沒事。」
「到底是誰這麼大動干戈,炸彈都用上了,到底是無心的,還是特地沖我們來的?顧寒州,你一定要查清楚,這一次不能放過,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孩子。」
許意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全都是冷色。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有人想要傷害她的孩子,挑在她快要生產的日子。
她的好脾氣徹底消失殆盡。
誰敢動她的孩子,她一定不會放過!
「放心,我也不會放過。」
顧寒州狠狠眯眸,拳頭無聲無息的捏緊。
喪子之痛,必須用血才能償還!
顧寒州一直沒有告訴許意暖自己手傷,換藥也是偷偷的。
傷口很深,因為沒有及時醫治,而有些潰爛。
在曼爾頓短短兩日內找到一個華裔剛剛出生的孩子,不是簡單地事情,姜寒近乎跑斷了腿,在孤兒院找到一個孩子。
剛出生就被母親遺棄,丟在孤兒院門口。
顧寒州看到送來的男孩,鬆了一口氣。
他怕許意暖承受不住打擊,領養個孩子又有什麼關係?
血脈的確難能可貴,但比不上許意暖,只要她能開心就好。
顧雷霆得知這件事,沒有阻止,只是唉聲嘆氣。
「你真打算一輩子不告訴許意暖真相?拿這個假的孩子去冒充?」
「如果,有孩子能讓她開心,不那麼痛苦,又有什麼關係。這個孩子我不會差別對待,他如果各方面都很優秀,我也會當成繼承人培養。」
「她問我孩子的時候,眼睛裏全都是亮光,滿滿都是希冀,我如何能讓她失望。是兒子無能,沒能保護好孩子,她怨懟的不是那些惡人,而是兒子。」
「老三,你不要有這麼大的心理壓力,錯不在你。」
「不,在我身上,我沒能保護好她們,我不配做一個丈夫,不配做父親,如今還要收養個孩子來哄騙她無知!我真是失敗。」
他自嘲一笑,臉上全都是痛苦。痛苦全都壓在他一人身上,他還要笑臉溫柔的免得許意暖,他是最痛苦壓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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