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容澉是第一次到南原皇宮,卻並不陌生,南原皇宮的詳圖就收在他南書房的暗格里,宮殿樓宇的位置,宮道的排列,以及護衛巡邏的規律等等他都一清二楚。筆言閣 m.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穿過一片樹林,再穿過一片花海,夜幕下,一隊護衛列着整齊的步伐從他正前方經過,但沒有一個人發現隱在樹後的他。
等護衛們離開,他信步往前走,又進了一片林子,這裏的樹長得茂密,月光被樹蔭攔在外頭,一片幽暗。
墨容澉靜立片刻,待視線適應光線才提步往前,他要去見一個人。
拐過兩三棵大樹,他在地上尋找入口,卻突然冒出來三四個身着軟甲的護衛,兩個腰間配彎刀,兩個手裏拿着長矛槍,當頭那人似乎知道他的身份,恭謹的行禮「陛下,這裏是皇宮禁地,請陛下離開。」
墨容澉冷笑,「你們知道朕是誰?
藍霽華有沒有交待,若朕非要進去,你們攔還是不攔?」
那人猶豫了一下,「若陛下非要進去,我等定是攔不住的,不過我們陛下有句話要帶給陛下敲掉了利牙的老虎仍是老虎。」
墨容澉哈哈大笑起來,「是麼,朕很好奇,被敲掉了利牙的老虎是什麼樣?
一定很有趣吧?」
他笑聲一頓,目光冷下來,「還不帶路?」
那人似乎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也沒再多話,走在前面帶路,洞口被灌木叢擋住,白天都很難發現,更別提晚上,若無人帶路,墨容澉恐怕還要在這林子裏多轉悠幾趟。
沿着石階而下,很遠才有一盞燈,燈火搖曳,在石壁上拉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影子,不知道哪裏傳來水滴聲,在安靜狹窄的甬道里顯得猶為清晰,也有些滲人。
下了石階,甬道寬了些,燈也密了些,護衛帶着墨容澉穿過一道道鐵門,最後到了一個大廳里。
一路過來,看到那些簡陋荒涼的景象,墨容澉還有些滿意,可一進大廳,他的眉頭就皺起來了,粗壯的立柱豎在四角,挑着琉璃大盞,又有碩大的夜明珠照在四角,把這陰森的地牢照得如同宮殿一般,腳下是厚厚的波斯地毯,踏上去,立刻陷在一片柔軟里。
靠牆的博古架上,精美的瓷器在燈下閃閃發光。
大廳深處有台階,仿着宮殿的形式,刷着朱紅色,猶如丹陛,高台上有一張烏木鑲寶大椅,五彩寶石便是在幽暗中也熠熠生輝。
墨容澉正要問話,回頭一看,帶他進來的那個護衛卻已經走了。
他站在那裏靜默,高台上卻有聲音傳來,「貴客到此,怎麼不過來相見?」
墨容澉抬頭望去,烏木鑲寶大椅上不知道什麼時侯坐了個人,她有一張與白千帆相似的臉,輪廓卻更深一些,也更艷麗一些,便是坐着不動也自有一種讓人目眩的風韻,她梳着高高髮髻,插滿珠釵,衣着華麗,裙擺鋪陳在地上,宛如一朵鮮艷的大花。
而她似花中仙子,慵懶的目光稍稍一抬,似要勾人魂魄。
墨容澉心神微微一震,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往前邁了兩步,「看到朕,太皇似乎不吃驚?」
「華兒大婚,囡囡若要來,陛下定是要陪同前往的,既然到了這裏,陛下自然想見一見孤。」
「朕是想見你,想看一看名震天下的南原女帝倒底什麼樣,是如傳聞中的三頭六臂,還是會使妖術蠱惑人心,又或者,」他冷笑了一聲,「冷酷絕情,對親生兒女也只當可利用的棋子。」
女帝目光微斂,「陛下生於天家,應該知道天家人必須捨棄七情六慾,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才能成就大業。」
「太皇倒是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兒子把你關在地牢,女兒不認你,」墨容澉手一攤,諷刺道,「難道這就是太皇想要的大業?」
女帝道「孤一日未死,便還有機會,除非陛下今日來是送孤上路的。」
墨容澉搖頭,「帆兒雖然不認你,但她是個至純至善之人,你死在朕手裏,她心裏難免有疙瘩,朕不給她添堵。」
女帝微微塌下肩膀,鬆了一口氣,墨容澉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她從前害得東越大亂,害得他們夫妻分離,骨肉分離,這筆賬定在他心裏過不去,他現在要殺她,易如反掌,幸好還有白千帆攔在中間。
「不過,」墨容澉話鋒一轉,「你壞事做盡,我不殺你,自然會有人來殺你。」
女帝眸光閃了閃,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很快鎮定下來,「孤等着他。」
墨容澉默了一下,問,「聽說太皇使蠱很厲害,如今朕就在你跟前,為何不動手?」
女帝說,「陛下既然不是來殺孤的,孤自然也不會動手。」
事實上,她已經動過手了,就在墨容澉抬眼的剎那,只是他內心太過強大,煞氣又重,居然沒有着她的道,時機便錯過了。
她是用蠱的頂尖高手,但這世上仍有一些人是她不能控制的,墨容澉就是其中一個。
墨容澉知道她說假話,事實上他並非沒有感覺,抬眼的時侯,能夠感受到她在攝他心神,只是他早有警覺,離得又遠,沒有着她的道。
「朕來這裏,其實是想問你一件事。」
「陛下請說。」
墨容澉銳利的眸光直視着她,「帆兒的親生父親是誰?」
女帝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挺直的腰背突然一塌,倒進寬大的椅背里,表情也變得有些慌亂,鮮紅的唇微微發抖,半響也沒說一個字。
「請太皇告訴朕,帆兒的親生父親是誰?」
墨容澉提高了聲音再問,帶着無形的逼迫感。
女帝無意識的摩挲着尾指的金色護甲,目光垂在地上,聲音很輕,「陛下為什麼問這個?」
「帆兒重親情,只是你這個娘親等同於沒有,所以朕想替她尋找父親,她的生父可還在世?」
女帝的臉頰顫動了兩下,「孤,不知道。」
「帆兒生父是哪裏人?
姓甚名誰?
什麼出身?」
這一次,女帝沉默了許久,慢慢直起身子,樣子卻象突然老了好幾歲,抬眼的時侯,額前顯出幾綹皺紋,她的聲音低緩,「這個人,陛下還是不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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