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後。
滿臉陰沉的黑九急匆匆地從外面沖了進來。
因為賭場外面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那些人都對賭場裏面指指點點,眉宇間都露出一種看熱鬧的戲謔神情。
這是最讓黑九氣惱的:自己的賭場居然會成了別人的笑柄!
我倒要瞧瞧,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梁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
黑九知道梁棟才的底細嗎?
還不知道。
整座北平城知道梁棟才底細的只有楚牧峰他們幾個,黑九所知道的就是那天梁棟才在自己賭場和徐強東鬧矛盾,自己那因為瞧徐強東不順眼,所以推波助瀾了下。
誰讓徐強東以前和他對峙過,能夠給徐強東找麻煩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
至於說到梁棟才是誰,他的身份是什麼,黑九根本沒有多去關心。
而徐強東和梁棟才鬧出矛盾後,雖然說也有人聽說這事,卻被楚牧峰在很短時間快刀斬亂麻地解決掉。
所以梁棟才是誰,黑九無從知曉。
但就是這個無從知曉的人,居然敢帶着警員來到自己的賭場鬧事,難道說他是個愣頭青,不知道自己這家賭場背後是誰罩着?
哼,那說不得就得讓他長長記性了。
「黑爺!」
當黑九走進賭場的時候,劉修趕緊迎上前來,低聲說道:「黑爺,就是他要找你,您看這事兒該怎麼辦。」
「莫慌!」
黑九擺擺手,絲毫沒有半點膽怯害怕的意思。
劉修跟着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到了梁棟才的對面,黑九淡然落座。
「閣下,你這是想要和我們三門橋賭場過不去嗎?要不你劃個道道出來,我來盤一盤。」黑九目光掃了掃梁棟才道。
「盤道?」
劉修隨意地彈掉香煙,傲然斜視過去,「你就是黑九?」
「不錯!」
「這家三門橋賭場是你的?」
「對!」
「你還是忠義社的龍頭?」
「嗯!」
「那樣的話就是找對人了。」
梁棟才問出這幾個問題後,就揮揮手道:「是你跟我回去一趟呢,還是說咱們就在你的地方辦事?」
「跟你回去?回哪裏去?辦事?又辦什麼事?」黑九挑起眉角不解地問道。
「你他娘的少在這裏給我裝蒜!」
看到黑九這種模樣,梁棟才猛然站起身,一腳就將椅子踢飛,大聲喝道:「你這傢伙居然敢算計我,這筆賬我要和你好好算算。不要跟我說,那天我和徐強東干起架來,就沒有你的事兒!」
「算計你?」
黑九瞧見梁棟才開始生氣,坐得愈發安穩,嘴角一咧笑道:「兄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話,什麼叫做你和徐強東干架有我的事兒,我能有什麼事兒?」
「我說你是不是想多了,這事壓根就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你絕對是誤會了。梁先生是吧?你要是說沒錢的話明說,你在這裏輸了多少錢,我雙倍奉還,你看怎麼樣?」黑九貌似十分好爽地說道。
「雙倍奉還?」
梁棟才冷哼一聲,指着黑九的鼻樑厲聲呵斥道:「你是覺得我輸不起是吧?是覺得我是因為輸錢所以想要耍橫是吧?」
「怎麼會呢?不過您既然都能讓警備廳的人來了,總不能讓你空手回去吧?」黑九聳了聳肩裝模作樣地說道。
「嘿嘿!」
梁棟才的手指在空中卷出來一個圈兒,眼神陡然冰冷地說道:「黑九,我不管你是三門橋賭場的老闆,還是忠義社的龍頭。你既然招惹上我,那就得付出代價來。」
「你想要在我這裏玩那種滾刀肉的把戲,不好意思,不好使!弟兄們,給我聽好了,將賭場的人全部拿下,你們兩個給我把黑九帶到後院來,我要親自審問!」
「是!」
「我看誰敢?」
看到梁棟才竟然是玩真的,黑九的臉色一下變了,蹭地站起身來後,怒氣沖沖地說道。
「小子,你這是故意找茬是吧?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忠義社龍頭的身份是擺設嗎?」
「還有你知道我是替誰辦事的嗎?你居然敢這樣放肆。告訴你,你要是再敢胡鬧,我就讓你們統統留下來,你信不信?」
「呵呵,統統都留下來?就憑他們?」梁棟才眼神滿是不屑。
「憑我手下的傢伙!」
說到這裏,黑九手臂猛然揚起,「進來!」
嘩啦一陣急促腳步聲中,從外面衝進來幾十號人,他們都拿着槍,進來的同時就將所有警員全都反包圍住。
眨眼的功夫,兩邊人便互相舉着槍,剛才還是一面倒的形勢剎那間變成僵持。
「現在你說我敢不敢留下你們?」
黑九趾高氣揚地重新坐下來,翹着二郎腿,看向梁棟才的眼神透露出一股桀驁不遜的狠辣。
哼,在老子的地盤玩這種耍橫的把戲,你以為你是誰呢?
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都得聽老子的!
警備廳的又怎麼樣?
老子怕他們嗎?
這年頭誰手裏有槍誰就是大爺,你大爺的,老子有的是槍,怕你個逑啊!
有點意思!
真的有點意思!
梁棟才是真的沒想到在這北平城中,竟然有人敢這樣肆無忌憚。
自己是帶着一隊警員過來,可黑九呢,居然還不畏懼,直接一聲令下就讓人拿着槍和警員對着幹。
這事在金陵城中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但在這天高皇帝遠的北平城中卻就這樣冒出來。
太稀罕了!
太刺激了!
梁棟才那顆原本很安生的心在這刻瞬息間就嘭嘭亂跳起來,渾身血液也都興奮地燃燒起來。
作為金陵城中的衙內,他最喜歡幹這種刺激的事,可在金陵城中,天子腳下,做任何事都得畏首畏尾。
沒想到在北平城中能碰到這麼帶勁的事,可得好好玩玩。
現在硬扛着來嗎?不會的,他雖然膽大,但並不是無腦,怎麼會拿自己小命來開玩笑。
打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等到帶着人來了再報仇雪恨,這都是在金陵當衙內時積累的豐富經驗。
何況你就算是想要硬幹,能幹的過人家嗎?
自己這邊十幾桿槍,人家那邊卻是幾十杆,硬拼的話倒霉吃虧的絕對是自己。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種事自己只要確定了就成,場子很快就能找回來。
「黑九,你真要這樣魚死網破嗎?」梁棟才眼神眯縫着問道。
「我魚死網破?」
黑九嘿嘿一笑,二郎腿晃動着說道:「不是我想要這樣做,而是你,是你非要這樣做。梁先生,你現在要是帶着人走,我就當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如何?」
「行啊,黑九,你夠狠,咱們後會有期!」梁棟才也沒有撂什麼狠話的意思,說完這話後,大踏步地就向門口走去。
「收隊!」
「是,收隊。」
自始至終這群隸屬於刑偵處一科的警員們,就沒有誰感到害怕。
在他們眼中看到的就是一棵棵大白菜,哪怕他們人數多,都無所畏懼。
倘若真開槍將事情搞大了,你黑九就算有人撐腰,也得以死謝罪!
門外。
「梁副科長,其實黑九他不敢開槍的,咱們要是說再強硬點,是能帶走他的!」黃九陵掃了一眼背後的賭場低聲說道。
「我知道!」
梁棟才背負着雙手,沒有回頭去瞧的意思,語氣玩味地說道:「給黑九幾個膽子都不敢說對你們開槍,他算個什麼東西,敢開槍的話他也得死。」
「但凡事總有例外,你說他要是真的破罐子破摔下令開槍的話,咱們不都得交代在裏面,那豈不是太冤枉了,所以說這事不着急,回頭一筆筆的都要和他們清算個清楚。」
「是!」黃九陵聽到這話,神情微動,這梁棟才還真能拿得起,放得開,不是個二愣子!
「走吧,咱們先回警備廳!」
「是!」
賭場內。
當梁棟才帶隊離開後,劉修眉宇間的憂愁並沒有散開,甚至有點越來越濃的意思,他湊上來問道:「黑爺,您說這事這樣就算清了嗎?」
「清了?」
黑九搖搖頭,眼神陰鷙的說道:「他丟了這麼大的面子,怎麼能說清就清,肯定還會繼續鬧騰的。」
「不過你放心,沒關係,他鬧隨他鬧,一個外地佬難道說還能在北平城蹦達出什麼花樣不成?別忘記,這裏可是咱們的地盤。」
「黑爺說的極是!」見黑九說得這麼輕鬆,劉修心神大定。
「不過他既然是和徐強東鬧的,怎麼現在還能調動警備廳的人,這裏面肯定有說道,你去好好的調查下這事,免得陰溝裏面翻船。」黑九在賭場裏面來回走動,掃過被踢翻的椅子冷漠說道。
「是是是,我這就去調查。」劉修恭聲道。
「你們幾個還傻愣着做什麼,趕緊收拾收拾,準備開業。」
「好嘞!」
門外面。
看熱鬧的人看到這個風波竟然就這麼虎頭蛇尾地結束後,頓時有些悻然。
原以為還能看到點勁爆的場面,這下沒戲了。
商鋪屋檐下。
「雷聲大雨點小嗎?」
戴着帽子的男人看到梁棟才就這樣帶人離開後,嘴角不由發出一聲輕蔑笑容,「這警備廳的人全都是一群欺軟怕硬的傢伙,北平城的警員要都是這樣的話,倒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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