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戶人家的孩子都是這模樣的嗎?蕭真想了想自己小時候,還有村子裏的那些小夥伴們,沒一個跟這小公子像的。
屏風上掛着的衣裳拿了下去,蕭真聽到了穿衣的聲音,尋思着應該沒自己什麼事了,是不是等會再給他倒點水什麼的,稚嫩壓抑的聲音陡然在前方響起:「怎麼進來了?」
蕭真抬頭,望進了一雙深眸之中。
好一個漂亮精緻的人兒,下午的匆匆一眼蕭真已覺得這小公子長得跟玉似的,這麼一看,只覺得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如此好看的孩子,只是深眸的主子臉色有些不太好。
「的人說他們粗手粗腳的,所以讓我進來方便差使。」蕭真朗聲說:「我嚇到了?」他這神情挺怪,像是受到了驚嚇,同時帶着一份緊張,還有不安,但更多的……她讀的書不多,無法形容,只是覺得小公子的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臉上,自他看到她的那一刻,目光就沒有移開過,幾乎是貪婪的望着她。
貪婪?蕭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用到這個詞。
「,過得好嗎?」姒墨問這話時,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變化,但垂放於腿側的手指卻微微顫抖,他們就這樣見面了。
蕭真眨眨眼,眉眼一彎,笑說:「我過得很好。小公子過得好嗎?」大戶人家的公子來問她好不好,她自然也是要回個安的。
她對着他笑,姒墨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那爽朗的笑容,印象中她很少對他笑,她為士為師為臣時,從來不笑,為後時,雙眸都是灰色的。
見小公子眼底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垂下了眼帘,蕭真正在心裏奇怪時,他冷冷開口:「這裏沒什麼事,不用差使人,出去吧。」
蕭真輕哦了聲,出了屋。
她一離開,姒墨握緊了雙拳,抿緊雙唇,蒼白的臉久久,久久都沒有恢復血色。
他答應過她來世不再見,答應過她來世不再糾纏,可他食言了。
這一次的見面對蕭真來說並沒什麼特別的,從姒墨的屋裏出來她就拋之腦後去了柴房砍柴。
蕭家人一般是晚飯過後坐下來聊會天就去睡覺,燭火是珍貴的東西,向來省着用,睡覺之前,看到那小公子的屋裏還明亮着,蕭母就感嘆着說:「小公子屋裏可是點了三根白燭,三根吶,咱們都能用上三個月了。」
「爹,娘,」一聽母親說這話,蕭華便說:「明天我和妹妹去趟縣城,妹妹說縣城的王員外家在招長工讓我去試試,要是我真成了王家的長工,我一定給家裏多買些蠟燭回來。」
「好,好。」蕭父高興的點頭。
蕭母一聽還有這門路,也很高興:「蠟燭都是晚上用的,咱們家用的也少,不買沒事,可長工這活一定要加把勁。」
「我知道。」蕭華認真的點着頭,先前妹妹也替他找過好幾份活,可沒有人要他,每次都讓父母妹妹失望,可父母和妹妹從沒有怪過他,不管怎麼樣,他一定要找到一份活計以減輕妹妹的負擔。
「明天別穿那件打了補丁的,把前年做的那件衣裳拿出來穿。」蕭母說道。
「那衣裳做好的時候還挺長,」韓父道:「但阿華這二年長了不少的個,會不會短了?」
「不會,那衣裳我是特意照的尺寸量的,阿華如今的個頭跟不相上下了,穿起來剛剛好。」
「爹,娘,」蕭真開口:「要不明天去縣城時我給兄長買二套換洗的衣裳吧?」
「這太浪費銀子了。」蕭父和蕭母同時開口。
蕭華也趕緊說道:「不用了,我已經有二套入秋的衣裳,夠了。」
「原本還因為阿真被趙家退婚而心裏不愉快,沒想到今天能賺到這麼多銀子。」蕭母的聲音難掩她的喜悅:「總算有件開心的事。阿真,退婚這事也別放在心上,過二天再讓媒婆打聽打聽哪村有好兒郎,娘肯定給找個比趙家那個還要出色的丈夫。」
「好。」蕭真笑着回答,其實她覺得一直陪在父母身邊也挺好的。
「我家阿真這麼好,不愁嫁。」蕭父也說。
屋外。
姒墨在二名侍衛的保護下站在院子裏靜靜的聽屋內蕭家人的聊天,他知道阿真的日子過得苦,可他不敢過多參與她的生活,他怕參與之後,他會一直掛念着她,他會捨不得離開她。他也從沒有想過她會嫁人,當他意識到她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慌得在隔天就下了大漢女子不到十八不允嫁人的聖旨,僅帶了幾名親衛急匆匆的趕來了吳越。
隨着馬車進入吳越地界,他一點點開始心慌,原來,他並沒有準備好要與她見面。
原來,他如此害怕與她見面。
他改變了這一世的起點,卻活得毫無底氣。
二名貼身侍衛互望了眼,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何要到這戶人家來落腳,這蕭家就跟普通的窮苦百姓差不多,甚至更窮,並沒有什麼可以吸引到太子殿下的。
「殿下,夜深露重,咱們回屋休息吧。」侍衛說。
姒墨沒有回應,如深井無波的黑眸一直落在蕭家一家子睡着的土胚屋,屋裏早已沒了聲音,蕭家人應該都入睡了。
後半夜,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蕭真睡得很舒服,也睡得沉,但獵人的本能讓她在有人敲門的時候瞬間驚醒,披上深衣開門,是那小公子其中一名下人。
「怎麼了?」冷風吹了進來,冷的人手指都疼,蕭真穿好外衣走到外面關上門,怕涼風讓家人受寒。
「蕭姑娘,村里可有大夫,我家小公子發燒了。」下人着急的說。
蕭真愣了下:「有。我現在就去叫大夫。」說着跑出去請大夫。
不一會,大夫被叫了來去裏面看小公子,蕭真也跟了進去。
小公子燒得挺厲害,漂亮的小臉一片潮紅,嘴唇也是極為不正常的艷紅,他的呼吸很重,嘴裏輕喃着什麼,似被夢魘了一般。
大夫問了幾個問題,下人一一作答後,蕭真才知道這小公子是在院子裏站了一個時辰,睡下後就直接發起了燒,不禁納悶,現在是春頭,春夜的寒冷不輸深冬,大晚上的也沒什麼好風景,小公子站在院中做什麼?
大夫開了幾個方子後說:「一般的風寒吃了能見效,可這小公子年紀輕輕卻憂思過重,已傷及臟腑,就怕這普通的藥劑對他沒有作用。」
憂思過重?蕭真訝異,不明白這么小年紀的孩子有什麼好憂思過重的。
大夫走後蕭真便要叫醒母親去煎藥,她怕自個煎不好而耽誤了小公子的病情,沒想那下人卻說小公子的藥不能假他人之手,說着自己動手煎藥去了。
另一下人將汗巾交到她手中,抱拳說:「蕭姑娘,我家公子今晚就勞煩姑娘照顧,我要去趟縣城請大夫。」
蕭真知道這下人是怕小公子有個閃失,要去縣城請個大夫來複診一下,點點頭:「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小公子的。」
侍衛離去時和煎藥的侍衛互對了個眼神,周圍有暗影在,他們並不擔心小公子的安全,沒想到小公子的身體會突然發起高燒來,原本是要當夜離開的,小公子怎麼也不肯,他們跟在小公子身邊也有好些年了,小公子雖才十歲,可從沒像今晚這般任性過啊。
屋內另外二根的燭火已經燃盡,只剩下床頭的燭火還幽幽的燃燒着。
蕭真一直用汗巾輪流的放在小公子額頭降溫,這麼近距離的看,小公子的長相真是好看極了,眉眼湛湛,畫中人似的,長長的睫毛因為發燒的緣故睡得極不安穩一煽一煽,他的嘴唇一動在動,好像在說些什麼。
蕭真低下頭,將耳朵貼在他嘴上聽。
「我不見,我答應過不見的,可我做不到。我不想讓們相見,我不想看着們在一起,我改了這開頭,們這一世就不會再相遇了,原諒我,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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