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一道,世間百種生靈,都可選擇這條路,包括人族。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妖之一族則不然,那是造化給予的身份,世間百種生靈,都有可能在進化中演變為妖,只除了,人族。
在天隕界,自萬年前天隕之時,妖族離奇的一夜之間盡滅始,「妖」這一字,便只會出現在一些大宗族的卷宗里,那些嫵媚艷麗的奇異,也都化作了單調枯燥的文字。
據載,每一個新生的妖,都被賦予了美貌、聰慧,以及高傲,天生的高貴。
然而,再高貴的種族,都免不了對「人」的嚮往,尤其妖族,似乎被針對了一般,有且僅有這麼一個完全界限分明的種族,更是如此。
那是萬物靈長,明明脆弱怯懦,懷揣這輪迴內最濃重本源的罪惡,卻接受了天道最高的饋贈——無限的可能性。
好在,三千世界,天地廣闊,總有那麼驚才絕艷的大妖,能得妖化人之法。
而天道有衡,既能妖化人,自然也能人化妖,為了修行,為了情字,又或者僅僅是閒極無聊,但總之,是有那法子。
並且這被兩族唾棄厭憎的法子,無數歲月里幾經輾轉,某一時,落到了一個名叫月珞玖的人族手裏。
剛剛好,他就是天隕界裏天隕以來唯一能滿足那最苛刻的一條的人,他身邊,有當世唯一的一隻天生地養的「元妖」——白渙冰!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
可是,「墮妖」「墮妖」,這個「墮」字,算是一下道盡了一切。
銀城少城主身邊的人被說服之後不會允許有任何外力的阻撓,只是沒辦法的是,被挑釁了的天道,那是天道之下任何人都無法左右的,天道如何,莫敢測。
一天一夜疾行,第二日黃昏時分,載着夜聆依的燁冰降落在了逍遙王府的庭院中。
沒有理會迎上來的莫憂莫愁,也沒有時間,理會不知何時何故來京並在逍遙王府內住下的雪族族長雪寒柔,更是直接一簫將一副比武架勢攔上來的夏思萱打出了院子。
沒有一絲拖沓的,夜聆依腳下生風的出了逍遙王府,旋即腳不沾地的一路略過各家的檐角,只是在進入天外樓之前,她停了步子進了幻玄換回了那身暗羅花絲的黑衣。
她沒去雲來閣,必定不會有人在,而天外樓里,其他任誰亂了,若水都不會亂。
然而在二樓里「見」到了,依着窗欞遠眺的若水時,夜聆依還是在驚詫中緩緩沉默了下來。
那是她從未感受過的頹靡,暗暗的在醞釀着更進一步的絕望,在這個不該擁有這份情緒的人身上。
一瞬間夜聆依便意識到了,白渙冰怕是出了什麼事,危及性命那種。
若水沒給她任何詢問的機會,她推門而入的時候,她便已從自己的世界中拔出來,在夜聆依「望」過來的時候,她很慢很慢的回神,給了她一個淺淡的微笑:「來了。」
她心裏絕對有怨,不論平時多麼混不吝的人,出事的是她唯一在乎的白渙冰。
這樣平靜的兩個字,該是莫大的自製下的結果。
「西九百里,夢堯山,碎萬谷,他吩咐的,不必瞞着你,九層祭妖塔已然起了,但他應是還沒進去,在等着你。」平平淡淡的敘述里,若水忽而又露出了一個短促的笑,「他知道你明白,也明白沒可能,可他也吃准了這事兒你必然會摻和,打定了主意偏要你為他了不得一回。」
夜聆依少見的在面對鳳惜緣之外的人的時候恍了神,之後她不遲疑的點頭:「嗯,知道,欠他的。」
若水一聲嗤笑,聲音發涼:「知道最好。」她頓了頓,神色間閃過掙扎,而後艱難開口,「那秘法只剩殘篇,為了……小姐的神魂碎的差不多了,是意外,她現在也在夢堯山,要是救不回來了,好歹你我相識一場,可能替我收個屍?」
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夜聆依還是下意識的偏了偏頭,避開了若水的視線。
這次沒有顧及燁冰的毛病,直接把它召到了它最不願意見的若水的眼前,夜聆依掠出窗外之時,在窗邊那人耳畔留下了珍而重之的一個「好」字,同時意外的聽那平穩的聲音回道:「若真如此,不必再讓我見到,埋得遠遠的就好。」
九百里路,於燁冰的速度,不過幾個呼吸間的事。
昨日的這個時刻,她在夕陽的餘暉里跳上燁冰的背消失在鳳惜緣的視線中,萬般不舍。
今日同一時分,她再同樣盛極的夕照里跳下燁冰的背出現在月珞玖面前,萬般不情願。
略略有些諷刺,夜聆依想。
她站在這廂山峰最高處,那不拘一格的站在塔尖上的人能看見她了。
天邊漸漸喧囂起來,轟轟烈烈的晚霞聲勢浩大的鋪展開很大一片,呼呼啦啦的捲起了那人粉色的衣粉色的發。
「你來了啊。」風被人指使着規規矩矩的把這話音遠遠地送過來,卻自作主張的削減了其中的笑意。
與她相交的男人們,究竟是君子之交,還是存了別的想法,夜聆依心裏明鏡似的。
珞玖喜歡她,什麼程度不知道。
可一直以來她所不解的是,平日相處,他會變着法的盡興挑逗試探,然而真到了那個界上,他卻又會自己將她狠狠推開,所以他總想不明白他是怎麼個心緒。
說實話,如果她這輩子遇不到鳳惜緣,且非要找個男人過一輩子的話,珞玖是個頂好的選擇,不只是因為他待她是真的好,更因為這人實在是太了解她,了解她每一個閃念間的想法。
就比如現在,他說:「九天而已,過了,我可就再不會纏你了,你要肯陪我走一遭,我也不再招惹他。」
對她的好也罷,算計也罷,他總會明明白白親口告訴她,然後由着她把一切當作賬來結清。
行事為人,心安即可,何必非要看透了誰,自己那點子破事兒還捋不清,夜聆依搖搖頭,心道着了相了。
「那是你的事,我會來,僅是為你我相知的情誼。」夜聆依說着話,足尖點地一掠數十丈,拽了迎風而立的美人的袖子,施施然落到了谷底。
白渙冰在谷底躺着,怪道她在山上尋索了一圈都沒感知到她。
她看向珞玖,後者對她輕輕點了點頭,證明了人還有氣。
只是這有氣兒的人情況顯然不大好,她躺在那巍峨的高塔塔門前的石階上,雙腕上各有一道極深的刀口,歸支獸特有的藍色血液裹着她的神魂碎片速度不快、數量不大但卻源源不斷的順着石階上看不出樣式的槽溝流進那塔里。
白渙冰身是元妖,自有天地養着,不懼身體的損傷,九日時光或者難捱但絕不會要了她的性命。
難的是神魂的獻祭,化去了無法再生。
這便是還未開始時天道給予的警告,妖族想要多一個新人,自然要去一個舊人,這叫公平。
珞玖或者攔過,但必不會多麼堅持,這夜聆依清楚,她會皺眉,是她自己實在無法任由白渙冰在她面前這麼着一點一點的沒了。
那個法子,或者可以試一試,夜聆依緊了緊手中的暮離,腦海里一瞬間閃過一張焦灼的面孔讓她有一剎那猶豫,但隨即更加堅定。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事。
夜聆依揮手起了陣風把月珞玖送到了白渙冰身邊,自己面對着那九層高塔退後幾十步席地盤坐了下來。
夜聆依有理由相信,不論若水多麼的心如死灰,該幹的事,有白渙冰必然的提前的吩咐,她必會盡心。分散各地的雲來閣等銀城的產業所組成的能夠瞬間扼住整個大陸的通行的陣法,夜聆依當初也是參與過完善的。
至於那諸多大勢力、家族的人,相信若水會把她在這兒的消息散出去,那些受人恩惠的,明裏面子上總要過得去。
然而,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漏網之魚。
畢竟「墮妖」乃是逆天之事,畢竟若真能破壞了這進程,素來「公平」的天道降下的賞賜,說不定都能讓人直接飛升!
暮離平放在腿上,夜聆依五指併攏,掌心在面前交疊,雙臂伸展畫出了一個完整的圓後,兩手停在了胸前一上一下,掌心相對。
相對於平日裏佈陣結禁咒時無一不紛繁華麗的指法,這一個動作可謂簡單至極,可她掌心間那越來越大的紫色靈力絲纏繞而成的光球卻讓人不敢小覷。
月珞玖在被安排好的遠處靜靜看着,無聲無息的眯起了一雙桃花眸,他衣袖下的手指似乎抬了抬,他手下正是面色已然很蒼白的毫無反抗之力的白渙冰,不過,他終究輕輕嘆了口氣後,什麼都沒做。
爆炸般的能量在不斷被壓縮,不可避免的帶起了平地的狂風將夜聆依披散在身後的髮絲根根吹起,伴着廣袖向後飛揚而去。
不斷有紫色的靈力自她左腕上的幻玄中衍生,纏繞上夜聆依的左臂、身體、右臂,到右手掌心,最後才匯入那越來越狂暴的光球里,象徵神秘與高貴的紫色映出了夜聆依白得駭人的臉。
掌心裏的能量漸漸逼近了爆炸的邊緣,終於有一刻,夜聆依被稱照的愈發異魅的紫眸凌厲地一眯,周身翻騰的靈力隨之一滯。
兩肩帶動雙臂,傳導到腕上的力道控制着手掌畫出了一個極其玄奧的軌跡,那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會認識的「太極」,她雙手最後還是停在了胸前,而後猛然翻掌上推,櫻唇輕啟,隨着沉凝的聲線的吐出的,卻是一個個肉眼可見的紫色「卍」字符。
「萬、法、歸、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紫色的靈力球猛然沖天而起在那山高的祭妖塔上方炸裂。
這古怪的招式,以靈力為基礎,以華夏道家、佛門的修法運作,若不是這東西本身在施展是那四個字竟是見鬼的必須說出來,夜聆依一度想稱之為「大雜燴」。
大小不一的紫色靈力球被分化出來以不一的速度四散墜落,其中靈力最為渾厚的九顆落在了九個方位後平地而起了九道兩人合抱粗的光柱,初次之外的那些,則在空中不同的地方各自找好了位置懸停,各自小範圍的炸裂後便相互連成了一張縫隙全無的靈力網,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防護。
這一下子幾乎將夜聆依的靈魂力全部耗干,沒了光線的阻礙,便能看得清此刻她的臉已是與她變了白的髮絲近乎一樣的顏色了。
休息是完全不行的,何況接下來要做的事要的就是她現在這種靈魂力完全枯竭的狀態。
夜聆依深吸一口氣,確定自己中途不會踉蹌不穩之後,緩緩站了起來。
她抬眼看過去,在漸漸濃起來的夜色里,借着那朦朧的屬於她的紫光,見到了那靜靜站立的全身都是一水兒的粉色的人。
那粉色都快癢到了人心裏去了,夜聆依想,分明就是個妖魅的不可一世的狐狸了,幹什麼非得受這份罪折騰什麼「墮妖」呢?
平白讓她們這些無辜的人,為了他拼死拼活的,嗯,長得好看,真的可以為所欲為,若偏生要去問個為什麼,那便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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