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三,齊郡晏氏嫡支長子,當朝太史令晏台初,盛禮迎娶廖御史家嫡女即半月前陛下親封的外姓郡主。筆神閣 bishenge.com
這算得上是一樁大喜之事了,也說不定會是往後三兩年裏唯一的一樁男女婚事。
想想也是,有這一個月里那些齷齪,官宦貴人家裏「適齡」的公子們,收了那些燙手山芋到房裏,哪裏還敢再娶什麼妻妾。
再者說,這樁兩位新人未必有多深的感情卻也必不會有什麼額外利益牽扯的婚事,能讓當朝陛下親自來一趟,本身就能說明很多事了。
正晌午時分,晏府里上上下下熱鬧的很,尤其晏家老夫人,撅了兒子撂下兒媳,硬是去了外堂的男客席上,守着半是滿意兒子半是擔憂老母的晏太師接客。
廖家此時應該也是另一樣的熱鬧,廖嫻聽着外頭的人聲哄哄,不由出神想道,父親能不怕母親知道的與寥寥幾位至交吃酒到盡興,不知該有多開心。
可她就不一樣了。
不過,她也不該抱怨什麼。眼下這等「歸宿」,是與她一樣在那座宮牆裏頭熬了那麼些年的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何況,晏大人對她也沒有不好,她說不想去走這個過場,他便請人一手安排了,這才讓她此時此刻得以坐在這一處清淨院子裏,無事傷悲。
只是,她還是想不通,她固然不想、不願嫁一樁「死婚」,可他到底是常於官場上應酬的人,怎麼也可以任性的同是不去了?若真的是跟她一樣厭於虛假應酬,不去便不去了,可,跟她同在一個院子裏,悶聲不吭的拿細茶當糙水的牛飲,又是怎麼回事?
廖嫻素白的面紗衣衫都妥帖着,只是左右看去這方僻靜的院子裏都是只有他兩個人,她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動。
「哎,恩公,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呢,也明白您非常人,可您這變身速度,也太駭人聽聞了些吧?」
陸子彧選的這地方,那可真叫一個得天獨厚——
他端坐着檐角的這間房子裏頭,正是那勞累了許多日,此時就等晚上掀蓋頭的「新娘子」;
這在左手邊的,就是那一對兒一個廊里一個院中、外人一看就配一臉、有一丁點兒的卻被極速成婚的變故暫時壓滅了的情愫、但現在來說那層待捅破的窗戶紙還沒有糊上的小情侶,不對,是新婚小夫妻;
右手邊,則是他新鮮出爐的傑作:在四面八方敬酒應酬的「晏台初」,和,在那正殿大堂里端坐着,邊冷冷淡淡的說笑邊是不是睃過一沓兒「死亡視線」來的夭玥陛下,鳳惜緣;
而他對面,自然就是他這會兒的死亡源兼保護神,恨不得生撕了他的那位的親親媳婦兒,這時候應該在天隕的皇宮裏的,另一位皇帝陛下,夜聆依!
一手主導了該場「偷天換日」,純為給那位造孽人士積點兒「陰德」,讓倆被強按頭的鴛鴦在塵埃落定前,多少培養出些表面上看得過去的感情的「牽線月老」夜聆依,才懶得搭理陸子彧的垃圾話。
四面八方都是不稀的人搭理的貨色,晚秋大好的陽光,她在這屋頂上躺着曬會兒,不必什麼都強。
可被鳳惜緣視線殺了那麼多回仍然頑強如初的陸子彧,豈是那麼容易就可以被打倒的。
他在鳳惜緣「更上一層樓」的視線中,身子一歪就湊到了夜聆依近前來。
「恩公,您說您怎麼想的呢?」陸子彧把這天氣里還掐在手裏的扇子一甩,扇出了一片註定讓他等會兒要是死,就肯定是要死的更乾脆的「風流」。
「那些大小官員,雖說都是小白臉的人,用起來肯定麻煩多多,您嫌棄、戒備、制衡,怎麼不行?」
陸子彧半真半假頗有深意的笑了一聲:「可您就這麼一道驚掉人眼珠子的聖旨下去,沒個名目沒個名頭,只有一串兒名單,就把人盡數給罷官了。」
夜聆依像是在聽又像是完全沒聽的翻了半個身,陸子彧立馬起身跟了過去。為了也躺到那張肉眼看着就束縛的毯子上去,也不在乎對着一個背影說話了。畢竟,這背影也真的賞心悅目不是,而且,瞧不見人臉會着急的那個人,又不是他!
「恩公,說真的,那可是天隕固有官僚體系的一大半兒!先太子那些人又早作廢了,您這一步走得這麼虎,我家老爺子才聽見的時候都嚇了一大跳。」
陸易衷還能被什麼事兒驚着?
夜聆依半晌沒動靜的眼皮兒似乎是跳了下,陸子彧立刻殷殷勤勤的把扇子遮了上去,同時撤了身子。
夜聆依沒對這等無用功有什麼表示,睜開眼時,的確是日光下久閉目後的反應。她斜倚着身子一動不動的「盯」了陸子彧好一會兒,沒半點「男女大防」的觀念,更沒半點已真真正正「為人婦」的自覺,許久,開口,維持着五官的冰冷,卻語帶「驚奇」:「你對你那同父異母的大哥,是不是,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
陸子彧慢慢把手捂上胸口做痛心狀,卻見那一招斃的人又躺了回去沒動靜了。
陸楚錚也在被罷官之列不假,那之後他突然再也尋不到他的蹤跡也不假。可天殺的,這怎麼能說是他對他有什麼不軌之心!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
陸子彧近乎悲憤的開口說正事:「恩公,天隕大半的根基都是毀在您手裏頭的,當然,那時候您幹什麼都是應該的,但現在,您可才是那在位的皇帝!您這是想先把東西貼過去再嫁人不成?可您不得想想,這片地上的人,能認『天隕』實際是您親手提前送上的嫁妝嗎?!」
這倒是肺腑之言,全為她着想的心了。但肯定不是陸子彧的「肺腑之言」,多半是陸易衷拿鞭子逼着他轉述的。
「瞧見了嗎?」夜聆依真切的聽見了那句摻着無邊的「慌」的「我倒更願意聽你依舊喚我『台初哥哥』,就像,你小時候那樣」,便順勢借着這機會強行轉了話題。
晏台初作為一個也曾遊戲花叢的大老爺們,慫了半天終於敢當先上去了。
陸子彧心說本少爺自然看見了,可,連本少爺都知道,這不是說這事兒的時候,就算您今兒就是為了那姑娘才屈尊降貴的來的!
他抓着扇子呼啦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不達目的不放棄」:「恩公,您也知道,我到什麼時候都鐵定是那不沾邊兒的人,您什麼盤算,跟我念念,不妨……!」
「嗶噠嘀嗒——!」
這一串過分喜慶的嗩吶聲起來的真是時候,硬是把陸子彧那「轟隆」一聲震撼砸地之音完整蓋了過去。
穩當離席,卻沒弄出任何能讓時刻關注着的陸子彧發覺並逃離的聲響的人,此刻站在原屬陸子彧的地盤,「四平八穩」——他收腳收得太快,誰來都不敢指證就是他踹的。
能為一國之君之人,自然是有他過人之處的。就拿可以順手拎過來的陸子彧來做比較吧:對夜聆依那張只能容一個人舒服躺着的毯子,陸子彧想佔個角,必得小心翼翼,正主的衣角都不敢碰一下。
而鳳惜緣,就不一樣了,他掛着余「怒」未消的笑,沒有任何躲避自護反應,違反人類生理本能的直挺挺「倒」下來,驚得始終沉穩淡定的夜聆依即刻就翻身離地,給他先接到了懷裏再安放好。而後心甘情願的被他再展腿上功夫,勾着一同「水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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