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第一編年史 卷三十四 漢紀二十六(3)

    諫大夫渤海鮑宣上書說,竊見孝成皇帝時,外親持權,人人牽引所私,以充塞朝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妨賢人之路,濁亂天下,奢泰無度。窮困百姓。因此日食將有十次,彗星四起。危亡之徵,是陛下所親見。如今為什麼反覆超過從前呢?今民有七亡,陰陽不和,水旱為災,是一亡。縣官重責更賦租稅,是二亡。貪吏並公受取不已,是三亡。豪強大姓,蠡食無厭,是四亡。苛吏徭役,失農桑時,是五亡。部落鼓鳴,以為盜賊,男女遮列而追,是六亡。盜賊劫掠,取民財物,是七亡。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毆殺,是一死。治獄深刻,是二死。冤陷無辜,是三死。盜賊橫發,是四死。冤讎相殘,是五死。歲惡飢餓,是六死。時氣疾疫,是七死。民有七亡而無一得,希望國家安寧實在太難。民有七死而無一生,希望刑措不用,實在太難。這難道不是公卿守相貪殘成化所致嗎?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祿,豈有肯將惻隱之心加於細民,從而幫助陛下教化天下的?他們的志向在於營私家,稱賓客,為奸利而已。以苟容曲從為賢,以拱默尸祿為智。他們以為如臣之類為愚。陛下提拔臣處高位,實在是希望能夠對國家有毫毛之益。豈是徒使臣美食大官,獨處高位而無作為的呢?天下,乃是皇天之天下,陛下上為皇天子,下為黎庶父母。為天牧養元元之民。應該平等對待天下子民。與尸鳩之詩相符。今貧民菜食不厭,衣服破弊,父子夫婦,不能相保。實在令人鼻酸。陛下若不相救,將讓他們何處安身立命呢?為什麼獨養外親及幸臣董賢,多賞賜及大萬數,使奴從賓客,漿酒棄肉。蒼頭廬兒,皆因之致富。這一切可並非天意。及汝昌侯傅商無功而封的事都是一樣。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是天下之官爵。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卻希望天悅民服,豈不是太難了?方陽侯孫寵,宜陵侯息夫躬,詭辯足以服眾,其強橫可以獨立,是奸人之中的雄長。他們惑亂世人尤為厲害。應該尋找機會罷退他們。外親幼童未通經術者,應該令他們選擇師傅,學習經術。趕快召徵故大司馬傅喜總領外親。故大司空何武,師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將軍彭宣,他們的經學皆超過博士,而且他們的職位都經歷過三公。龔勝為司直,郡國因為他守正不阿,都謹慎選舉,因此對他可大加委用。陛下以前因為小不忍黜退何武等人,海內失望。陛下能夠容忍那麼多沒有功德的人,難道就不能容忍何武等人的忠直嗎?治天下者當用天下之心為心,不能夠自專快意而已。

    鮑宣言語雖然刻切,但皇上因為鮑宣是名儒優容之。並不怪罪。

    匈奴單于上書,願意朝會五年。當時皇上身被重疾,有人說匈奴從上游來,是為了厭勝人主,自黃龍竟寧時,只要單于朝會中國,就會有大的變故發生。皇上因此感到為難。於是就向公卿詢問。大多數人也都以為虛費府帑,可以暫且不要答應。匈奴使者辭去未發,黃門郎上書進諫說:臣聽說六經談論治國,貴於未亂,兵家制勝之道,貴於未戰。兩者都很精妙。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推辭,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就會有嫌隙了。匈奴本是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的蠻夷之邦。不能和他產生嫌隙那是必須的。臣不敢說遠的,就說說自秦以來的事實。以秦始皇之強,蒙恬之威,他雖然不敢窺西河,秦也只好築長城為界以阻擋他。會漢初興,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於平城。當時高祖手下能臣濟濟,最後所以脫困,也是用了見不得人的小計。高后時,匈奴悖慢,大臣也只好為書順詞以答,然後才得以解困。及孝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竟至雍甘泉,京師大震,發三將軍屯棘門,細柳,霸上,以備之。數月才罷軍。孝武即位,設馬邑之防,欲誘匈奴,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何況單于之面?其後為了江山社稷,規劃萬載長策,於是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是浮西河,絕大幕,破窴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瀚海。虜明王貴人以百數。自此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卻未肯稱臣。前世之人豈是為了傾無量之費,役使無罪之人,在狼望山之北圖一時之快呢?他們以為不一勞者不永逸,不暫費者不永寧。因此才使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口齒。雖如運府庫之財,填廬山之壑。並不後悔。至本始之初,匈奴有野心,欲劫略烏孫,侵犯公主。於是發五府之師十五萬騎,以攻擊他。當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表明漢兵之威有若雷風而已。雖空行空返,尚誅兩將軍。因此北狄不服,中國就不能高枕安寢。後至元康神爵年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內亂,五單于爭立,日逐,呼韓邪攜國歸死,匍匐稱臣。然而尚且以羈縻之計,並不以臣妾待之。自此之後,欲朝者不拒。不欲朝請者也不強求。為什麼這樣呢?外國人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以以善教化,卻易習惡行。其強難屈,其和難得。因此未服時勞師遠攻,傾國殫貨,伏屍流血。破堅拔敵,如此之難。既服之後,慰薦撫楯,交接賄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往時大漢也曾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籍盪姐之場(盪姐,羌種的分支),刈絕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就已經犁其庭,掃其閭,並設置郡縣,雲撤席捲,後無餘災。只有北狄與此不同。真正是中國的最強大的敵人。三垂比之懸絕,前世對此特別重視。不是簡單可以輕視的。今單于歸義,懷赤誠之心,欲離其王庭,陳見於前,這是上世的遺策,神靈所想望的事,國家雖費,但也是不得已的事。為什麼竟以來厭勝的說辭拒絕他,使匈奴疏遠到無日之期?消往日之恩,開將來之隙。疑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怨於漢。因以自絕。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能。怎能不為大憂呢?明者識於無形,聰者聽於無聲。誠能先於未然,即使兵革不用,而憂患不生。不然,一有嫌隙之後,雖有智者勞神費力,也不如未出現嫌隙時為好。且往日圖西域,制車師,置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豈是為了防止康居,烏孫能夠越過白龍堆而入寇西邊呢?是為了牽制匈奴。百年之勞,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希望陛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制邊萌之禍。


    書奏,天子醒悟,召還匈奴使者,改報單于書而許之朝請。賜帛五十匹,黃金十斤。單于未出發,染病。復遣使說願於明年朝會。皇上許之。

    董賢貴幸日盛,丁傅子弟害其寵,孔鄉侯傅晏與息夫躬密謀,欲求居位輔政。會單于因病未朝,息夫躬以此為緣由上奏,以為單于當以十一月入塞,後來以病為理由,懷疑有他變。烏孫兩昆彌弱,卑愛嚏強盛,東結單于,遣子往侍,恐怕他們聯合以並烏孫,烏孫被吞併,則匈奴強盛。而西域就危險了。可令降胡詐為卑愛嚏使者來上書,欲因天子之威告誡單于,使他歸臣侍子。因下其章,故意令匈奴客知道。這是所謂的上兵伐謀,其次伐交。

    書奏,天子引見息夫躬。召公卿將軍大議。左將軍公孫祿以為中國常以威信懷服夷狄,息夫躬欲以逆詐,造不信之謀,不可許。且匈奴賴先帝之德,保塞稱藩,今單于因病不能前來朝賀,遣使自陳,不失臣子之禮,臣祿自保沒身不見匈奴為邊境之憂。息夫躬從後扯公孫祿衣角,說:臣為國家獻計,希望先謀於未然,預圖未形。為萬世慮。而公孫祿卻要以其犬馬年齒自保目中所見,臣與公孫祿意見不同,不可同日而語。

    皇上說:好。於是罷群臣之會,獨與息夫躬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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