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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秋看着天穹之間昏昏沉沉的太陽球,知道了今天要下雨。
人們總是會在陰雨天感到沉悶,易秋也不例外。好在現在是上班的時間,地表之間多了許多趕着上班的各種人,仿生人、合成人、普通人。
大多數的合成人會給自己換一條機械臂,這樣做不管是在工作還是日常生活中用處都很大。當然還是有很多人會替換掉更多的部位,四肢、器官、五官和臉,甚至是腦袋。
智能機械和人體的完美結合十分明顯地體現在這些合成人身上,高精度的手工作業、超越人體極限的奔跑速度、突破限制的耳朵聽覺……很多很多。
環世界也不乏那些除了自己的腦袋把其他所有地方都換成智能機械的人。
易秋想到這個,不禁覺得有些荒誕。
大多數的仿生人獲得了公民身份後,畢生都致力於把自己變成生物態,變成正常人。如同綾瀨那樣,只差大腦和骨骼就是完全生物態了。
而相當一部分的正常人卻畢生致力於把自己全部變成智能機械態,美其名曰「完美自己」。這種人存在於環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即便是貧瘠落後的底下鋼鐵城市也有。
這種完全相悖的兩個社會現象在易秋看來是一種病態。通俗一點講就是機械人想變成人,而人想變成機械人。
當然在某種程度上,易秋也能夠理解他們。
畢竟在同一工作線上,如果正常人不做到十分出色,很容易就被仿生人代替。而變得出色的方法,大多數人只能選擇改裝自己。
「或許整個環世界自然生物態人的數量只有總數的十分之一……」
易秋收回心思,踏上承重浮梯,朝浮空雲梯移動。
越是站得高越是看得遠,這是沒問題的一句話,易秋現在能夠輕易看到十多千米以外的層疊建築。但是同樣地也需要體驗到更加壓抑的陰雲天氣。
為了照顧住在浮空樓裏面的人,一個月基本只會下兩次雨。
噠噠——
細小的雨滴落下了。
易秋的光頭感覺十分清晰。
不知道為什麼,易秋覺得陰雲天氣壓抑,而當雨開始下起來了,這種壓抑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放鬆感。
伸出手接了一點雨滴,易秋小聲道:「這個月的最後一場雨了……」
踏上最後一道雲梯後,雨下大了。
雨水濺在他的光頭上,激起蒙蒙的水霧,看上去就像是上面有一道不大不小的光圈。
等下了雲梯,上了樓區的承重拖板後,渾身已經濕透了。
本來就是穿的白短袖,現在濕得跟沒穿似的。
從身上滴下來的水滴剛落在承重拖板上後就被一層細密的光給徹底粉碎了,不留下任何痕跡。
到了家門口,按一下太陽穴,眼睛在門上的掃描區域看了看。
咔嚓。
清脆一聲,門打開了。
走進門,踢掉拖鞋,光着腳丫子越過玄關,一眼就看到有人坐在沙發上,露出一頭秀麗長發。
秦木魚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着易秋。
易秋眨了眨眼,順着秦木魚的視線看向自己的上身,濕得跟沒穿衣服似的,兩粒凸起十分顯眼地擺在那裏。
「啊!」
易秋慌張環抱住胸,咬了咬嘴唇語氣很是委屈地說:「你個臭流氓,轉過去!」
「哈?」秦木魚皺着眉頭,很是不滿。
見她絲毫不動作,易秋羞惱道:「你還看!」
秦木魚一下子就不開心了,挑起眉頭,語氣硬派道:「看一下又怎麼了!還少你一塊肉?」
易秋漲紅了臉:「男……男孩子的身體,是能隨便看的嗎!」
秦木魚「呸」了一聲,站起身來朝易秋走去,邊走邊說:「我不僅要看,還要走近了看!」
易秋縮了縮腦袋,落荒而逃。
秦木魚看着易秋逃走的背影,嘴角挑起:「哼,跟我斗!」
「慢着——」
秦木魚突然頓住身形,手端着下巴沉吟,「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一下子想了什麼,她三兩步跑到浴室門口,敲着門大聲問:「你頭髮呢!」
易秋泡在按摩浴缸裏面,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按摩,感覺十分舒坦,聽到外面秦木魚的聲音便懶懶回答:「雨淋掉了。」
「啊?」
秦木魚一臉驚駭,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窗外,看到外面密密的雨又立馬反應了過來,朝着裏面吼道:「易秋,你是笨蛋嗎!」
易秋臉上露出愉悅的神情,語氣慵懶地說:「安啦,快進來給我擦擦背。」
「呸!你想得美。」
秦木魚剛想走,就聽到裏面傳出來易秋十分低沉的聲音。
「二丫,你變了。」
「你又要鬧哪樣啊?」
「以前你都搶着要幫我擦背的。」
秦木魚扶額,無奈說:「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易秋聲音變得委屈起來:「你一定是長大了就嫌棄我了,虧我以前還天天給你做饅頭吃,我每次一共才做十個,你就要全部——」
「別說了!」秦木魚在外面重重踢了門一下。
結果力道大了一點,頓時疼得倒吸冷氣,蹲在地上不斷揉着腳趾。
易秋見踢門的聲音響起後就沒了動靜,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什麼,頓時沒心沒肺大笑起來:「哈哈哈——二丫啊二丫,你這是第幾回踢門把自己腳踢疼了!哈哈哈——」
正狂笑着,碰的一聲,門一下子開了。
只見到面若寒霜的秦木魚站在門口,冷冷說:「擦背是吧,我來幫你擦。」
易秋感覺不妙,一下子縮在浴缸角落裏顫抖着說:「你要幹什麼,我會叫人的。」
秦木魚向前緩緩走去,邊走邊冷冷說:「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嚨都沒有用的。」
一步一步靠近。
更近了。
就要到了。
只差一點了。
易秋絕望閉上眼,準備接受制裁。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什麼動靜,易秋小心翼翼眯開一條縫看去,然後猛然瞪大眼睛道:「好你個二丫,居然欺騙我的感情!」
前面一片空蕩蕩。
而此刻,秦木魚坐在沙發上,霸道地翹起二郎腿,大拇指碰了碰鼻尖哼哼道:「跟我斗,哼!」
一分鐘過後。
秦木魚才逐漸反應過來,臉上攀上層層紅霞,眼睛裏一片蒙濛霧氣。
一腦袋埋在正頭上,兩隻腳不停地跺着地,羞惱自語:「天啊,我剛才幹了什麼啊!好羞恥好羞恥——」
持續了一小會兒後,她又猛然抬起頭,朝納藥櫃看了看,沉吟一聲驚道:「不對,他昨天又沒有吃藥!」
十分鐘後。
渾身舒爽的易秋換好衣服走出浴室,一眼就看到了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的秦木魚。
只見她回過頭,左手端着一杯熱水,右手拿着兩片藥,露出和善甜美的微笑溫柔說:「易秋,該吃藥了。」
聽到這句話,易秋頓時感覺到了一股跨時空的驚悚感。
想起了曾經也有過一個女人,也是這樣溫柔地說着什麼「該吃藥了」之類的話。
然後吃藥的人就死了……
易秋小聲嘀咕着:「有了大郎前輩的反面例子,我可不會上當了!」
說着,他一臉自信地走了過去,一手把那兩粒藥拿過來,然後徑直走到窗前打開窗——
扔了下去。
「扔了下去……」
自信回過頭。
卻看到秦木魚張着嘴,端着熱水的手微微顫抖,一臉錯愕。
窗外的風和雨突然大了一些。
風吹了進來,吹在易秋的光頭上,若是放在以前,定會吹起他一頭飄逸的長髮。
然而在這一剎那,易秋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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