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額角黑了黑,向上翻了個白眼:姑奶奶你又添什麼亂?
黃四娘酸澀地盯着採蓮:「這小妖精要千里迢迢去勾,引我相公,我豈能不去看着?!」
蘇柒簡直欲哭無淚:黃四娘與採蓮這情敵關係,實在是剪不斷理還亂,偏偏她還兩邊說不得。
蘇柒望望東方既白的天色,提醒黃四娘:你不怕太陽出來魂飛魄散啊?
&都想好了。」黃四娘倒表現出難得的機智,「你白日裏便將我收進你的鎮魂鼎里去,晚上再放出來,也省了我一路勞頓辛苦。」
蘇柒額角黑了黑:好,你們都是姑奶奶,我誰也惹不起……
蘇柒只得悄悄用鎮魂鼎收了黃四娘,帶着採蓮往燕北大營西門外與英娘牽馬匯合。
英娘見蘇柒身後跟着個採蓮,不禁蹙眉質問:「她是怎麼回事兒?」
蘇柒剛要開口解釋,卻見採蓮大方向英娘福身行禮道:「小女子何採蓮一直得慕五爺照拂,擔心他的安危,懇求與二位同行,請二夫人成全!」
英娘將採蓮打量一番:關於老五「輕薄」過一個商賈家女兒之事,她也有所耳聞,此時見採蓮落落大方一派真情流露,倒對她多了幾分好感,只道:「此去需晝夜兼程,一路風餐露宿必然辛苦,你需有個心理準備。」
採蓮欣喜不已,再度向英娘行禮道:「是!多謝二夫人!」
英娘行伍之家出身,自然有自己的坐騎,乃是一匹通體棗紅的高頭駿馬,在英娘手中一看便是訓練有素。
反觀蘇柒,用兩塊高粱飴糖將她的坐騎雪媚娘「引;誘」出來,拍着它的背道:「媚娘,此行千里,就全靠你了!」
媚娘抖抖耳朵,琥珀色的大眼睛裏一副「你開玩笑呢」的眼神,嚼完飴糖打個哈欠就要往馬廄里縮。
蘇柒用力拉它韁繩,竟是拉不動它,索性指着英娘的棗紅大馬道:「看,你跟它一起走,如何?」
雪媚娘賞光看了看,立時兩眼放光,自己拔腿跑了過去,故作風、流妖嬈地立在棗紅馬身旁。
蘇柒有些無語:我的坐騎,怎麼是這麼個騷浪賤的傢伙……
幸而這白馬風、騷歸風、騷,腳力還是極快的。三女一鬼在英娘的率領下,一路日夜兼程,沿着燕北軍行進的方向追去。
蘇柒騎馬本就是個新手,採蓮更是從未上過馬背,只得由英娘帶着。但這姑娘說到做到,一路上無論再苦再累,兩條大腿被磨得皆是血泡青紫,也咬牙一聲不吭,每到打尖投宿處,還主動去張羅蘇柒與英娘的食宿。如是幾日下來,連英娘都忍不住贊她是個好樣的,說他家老五能覓得這樣的好姑娘,當真是有福氣。
採蓮被她說得臉紅,轉身替她們端飯菜去。蘇柒便趁她不在跟前,將採蓮與五爺的過往跟英娘大略講述一遍。英娘當即拍着胸脯向採蓮保證:若此去老五再敢不領情,她就祭出紫藤鞭,抽到他領情為止。
英娘這一說,令採蓮着實感激,偏偏又惹惱了剛從鎮魂鼎里睡醒的黃四娘,氣急敗壞地一宿不理人。
蘇柒左右為難:這一人一鬼皆對慕五爺用情深重,將來究竟會發展成什麼樣子,真是令人堪憂。
如是趕來十幾日的路程,三女一鬼終於追上了燕北軍的大部隊。
營帳里,慕雲柏和慕雲梅看着男子打扮、風塵僕僕的三女,幾乎要驚掉了下巴。
驚詫過後,慕雲柏先回過神來,向英娘問道:「夫人怎麼跑來了?」
英娘此刻倒收斂了豪爽性情,低眉順眼巧笑倩兮:「這不是……思念相公麼?」
她這副乖巧小媳婦做派,惹得慕雲梅嚇了一跳,望他二哥一眼:二嫂這是……中邪了?
慕雲柏更是一副細思恐極的樣子,索性向他夫人抱拳道:「不敢,不敢!」
&敢個大頭鬼啊!」英娘忍不住低吼一句,吼完再度恢復小媳婦樣子,扯了扯慕雲柏的衣袖,聲細如蚊:「相公你不在家的時日,我做了件惹你生氣的事,你可一定要原諒我。」
慕雲柏竟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何事?」
&不慎將翠凝殺了。」
&你……」慕雲柏臉色青白一陣,指着英娘的手指都在哆嗦,「翠凝平日裏對你畢恭畢敬,不敢有一絲忤逆,紀英娘,你怎麼能如此狠心!」
被慕雲柏一通質問,英娘立時也火了:「都跟你說不慎不慎了!若非事出有因,我閒來沒事殺她做什麼?!」說罷一指蘇柒,「她還一劍把女先生鍾毓給殺了呢!」
兩兄弟再度倒抽一口冷氣,慕雲梅瞪大了眼盯着蘇柒:所以,你倆是殺人之後,畏罪潛逃來的?
&對!殺人不是重點!」蘇柒簡直要被英娘氣得無語:如此性命攸關的大事,如此千里尋夫的壯舉,你非要用這等最爛的方式講出來?
當下拉住幾欲發飆動手的慕二爺和英娘,將噬魂獸之事向兄弟二人講了一番。
&真?」慕雲柏依舊有些存疑,對於翠凝之死,他還是感到心痛。
英娘被他這半信不信的態度惹得火起,拔出腰裏揣着的飛燕刀塞到慕雲柏手裏,「你若不信我,索性一刀將我殺了,替你的寵妾報仇!」
慕雲柏深深望她一眼,終嘆了口氣,拉她手道:「你我多少年的夫妻情意,我豈會不信你。只是翠凝被妖孽所害,死得可憐。」
英娘便也收斂了氣焰,反握他手道:「我來前,已將她依平妻的規置厚葬了,終是我對她不住,未能照顧好她。」
他夫婦二人的矛盾來得快去得也快,輪到慕雲梅對採蓮皺眉:「你素來是個穩重的,怎麼此番也跟着她們胡鬧?」
採蓮原本一腔熱情而來,此番對着朝思暮想的慕五爺卻是情怯,被數落得低頭紅臉,一個字也不敢說。
倒是英娘看不下去,沖老五嗔怪道:「人家姑娘不放心你,大老遠的來尋你,你倒一個好臉色不給,一句好話不說!你們兄弟,真是個頂個的沒良心!」
說着,將慕雲柏和蘇柒推着往帳外走,臨了不忘叮囑老五:「好好跟採蓮說話,再敢凶她,仔細我大鞭子抽你!」
將二人獨自留在營帳內,慕雲柏便向蘇柒道:「走,我帶你去中軍帳見大哥!」
此時卻換了蘇柒扭捏:「我就是不敢見他,才先來找你們的。」
&何不敢見他?」慕雲柏不解,你千里迢迢從京城跑到遼東,不就是來投奔夫君的嗎?
&爺跟我說過燕北軍制,女眷不可隨軍。」蘇柒嘆道,自己日夜替他擔憂,又何嘗不想見他,「王爺身為東征大元帥,若被人發現知法犯法、私攜家眷,讓他如何服眾?」
&你意欲何為呢?」慕雲柏犯了愁,你不去見大哥,待在我帳中也不是個事兒啊。
蘇柒想了想:「煩勞二爺去給我找套士兵的衣服換上,我便去充當王爺的親衛,值守中軍帳。」既能看到他,又不易被人發覺,尋個合適的時機再去見他,可謂一舉兩得。
慕雲柏想想,也只好如此,便命人去取了士兵袍澤衣甲,讓手下帶她往中軍帳去。
&位兄弟有些眼生啊!」中軍帳外,駐守換防的士兵機警地問道。
&人手不夠,我是剛從副元帥手下調撥來的。」蘇柒出示慕雲柏手令,士兵細細看過,確信為真,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蘇柒長舒一口氣,遂昂首挺胸立於中軍帳前,卻終忍不住向裏面偷偷望去。
臭丸子,可知我又為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慕雲松正在帳中做功課。
明日便要踏入高麗境,隨時可能與倭軍交鋒開戰。慕雲鬆手頭,一邊是高麗地圖,另一邊是名將戚繼光所著《紀效新書》。這位傳奇將軍生前,曾將倭寇殺得聞風喪膽;他所訓之戚家軍更是名震天下,令慕雲松深為敬仰,有心借鑑其面對倭寇的戰術和戰法。
夜這麼深了,你怎麼還不睡呢?熬壞了身子,誰向我負責?
帳外的蘇柒凝望着挑燈夜讀的慕雲松,不免有些心疼。但看着盈盈燭火中,他那劍眉入鬢、朗目如星、斧鑿刀刻般的側顏,竟不由痴痴迷住。
夫君生得這般俊俏好看……蘇柒微嘆,兒時曾聽戲文中講過「關公夜讀春秋」的故事,同為當世名將,她自覺王爺相公比之關公,其威武凜然,想必也不遜色了。
蘇柒正看得入迷,卻忽聽窸窣之聲,回頭一看,身旁戍守士兵竟無聲倒下,其身後,一渾身包裹黑衣之人跳將出來,揮舞一把長刀便向她劈面砍來!
蘇柒大驚,急忙側身避過,口中大呼「有刺客!」
蘇柒邊喊邊向中軍帳內衝去,她很清楚,敵人襲擊的目標顯然不是她,而是中軍帳內的三軍統帥慕雲松。
幸而此時慕雲松尚在案前做功課,聽聞有刺客一躍而起,抽出身旁佩劍,卻見門口一侍衛竟沖了進來,身後,是三名黑衣蒙面,手持長刀的刺客,裝束武器與燕北軍不同。
倭國武士!慕雲松想起兒時得吳先生教導兵法,曾說起過倭國崇尚武士道,其武士多用長刀,不但功夫陰狠詭異,且性格嗜血殘忍,一旦接受任務便要拼死完成,甚至不惜與敵同歸於盡,一旦任務失敗,便切腹自盡,絕不苟活於世,比大燕「死士」尤甚。
早有耳聞,終得一見,慕雲松不敢怠慢,打起十二分精神與三名武士周旋。倭國武士功夫着實狠辣詭異,一時間令慕雲松左支右絀,難佔上風。
蘇柒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只恨自己不會武功,無法助王爺相公一臂之力。眼見慕雲松一腳踹開了一個武士,瞬間又被另一武士劈面斬來,刀刃貼面頰而過,鬚髮皆斷,兇險無比,忍不住出聲大呼:「小心!」
慕雲松險險盪開一刀,聽這聲音大驚失色,不顧兇險便殺了過去,縱身護在蘇柒前面,聲音都變了調:「混蛋!你怎麼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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