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此聲音,夏恪忙回身攙扶:「公子怎麼出來了?」
「無妨。」雲公子被他攙着在大堂中坐下,「我等外來的客商,豈能妨礙人家執行公務。」說罷,若有深意地望了夏恪一眼。
夏恪被他看得心頭一顫:既不懼搜人,莫非主上已對蘇柒下了手?!
夏恪頓時驚起了一背的冷汗,急不可耐地想要去看看蘇柒如何,偏偏他正被夾在慕雲梅和雲公子之間,不能輕舉妄動。
夏恪心頭如同被千萬隻貓爪子撓過,難受得幾乎要瘋了,連嚮慕雲梅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既然我家公子應允,你們便快去搜吧!」
慕雲梅凝眸望他一眼,將他眸低的焦慮盡收眼帘,揮手令燕北軍進門搜人。
蘇柒此刻,正被綁得結結實實,扔在客棧廚房下面的地窖里,身邊是依舊昏迷不醒的慕雲萱。
她費勁地扭過身,輕喚了兩聲「萱兒」,無奈慕雲萱睡得深沉,依稀還嘀咕了句:「莫鬧……」
都什麼境地了,你還有心思睡!蘇柒在心底腹誹,再睡就一路睡到閻羅殿去了!
她索性伸腳嚮慕雲萱腰眼踢去,卻被守在一旁的黑臉侍衛冷聲喝道:「老實些!嫌命長了是不是!」
蘇柒暗罵了句「狗仗人勢」,卻也當真一動不敢動。
地窖中本就狹窄,蘇柒便與黑臉侍衛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覷着,心中卻划過千般盤算:
她此番來救慕雲萱的行動,除了一個厲鬼李錦,便再無人知曉。也就是說,根本沒人能來救她。
無人能救,便只有自救,至於如何自救法……她迅速垂眸在腦海中盤算了一下,暗嘆姑娘我這回犧牲真是大了。
她便抬起頭來,向那侍衛做出個嫵媚笑容,道:「這位哥哥生得如此英武挺拔,不知年紀幾何,可有婚配啊?」
她問完等了許久,也不見黑面侍衛答話,正遺憾搭訕這法子不奏效,卻聽他冷冰冰答道:「有過,偷漢子,被我剁成三五段,扔去餵狗了!」
蘇柒一副本就是裝出來的笑容立時僵在臉上,暗想你這廝簡直毫無人性,緩了緩神兒方陪笑道:「那就是她的不是了,但哥哥你年紀輕輕,身邊豈能沒個女人?」她刻意湊近一些,眼眸微垂做個楚楚可憐的態:「我本是就個命苦的,在家中備受後娘欺凌,如今又被她買至此供人玩樂,不願受辱被綁了扔在這裏,不知明日又會被賣到何處去……」
她記得清楚,她刺傷雲公子時,這黑臉侍衛並不在那裏,故鋌而走險,賭這侍衛並不知道她被綁在此處的原因。
果然,她低頭假裝嚶嚶哭泣,黑臉侍衛不過面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卻未表現出絲毫的不信。
蘇柒梨花帶雨地哭了幾聲,復抬頭向黑臉侍衛道:「我一看哥哥你,便知是個武功高強的英雄豪傑,小女子此生,最傾慕的便是大英雄了……」
她嬌嬌怯怯地說了許多,那黑臉侍衛終忍無可忍地扯了扯唇角:「你到底想說什麼?」
蘇柒故作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你帶我走罷!只要哥哥願意救我離開這地方,我願此生只侍奉你一人,替你暖被鋪床,生兒育女,可好?」
她一邊佯做無限嬌羞地說着這些話,心底卻一片酸楚:我已為了求生忍辱至此,王爺你可知道?
那黑臉侍衛仿佛有些許動容,抱着刀將她上下打量一番,視線落在她一張嬌艷的臉兒和清亮的眸子上,冷笑道:「倒是有幾分姿色,只是身子太單薄,不好生養!」
蘇柒情急之下接口:「我可以努力吃胖的!」
話音未落,卻聽頭頂上傳來一片嘈雜的腳步聲,伴着低低的呼喝:「都搜得仔細些!」
蘇柒當即心中驚喜:終是有人救我們來了!
然她臉上的欣喜表情尚未來得及掩去,便覺頸子上一涼,一柄閃着寒光的刀已架在了她脖頸上。
「主上有令,但有人來搜尋,將你二人殺無赦!」黑臉侍衛的語氣稀鬆平常中帶着些戲謔,猶如貓兒逮住了耗子,「可惜,不能讓你替我暖被鋪床,生兒育女了。」
蘇柒啐他怒罵:「混蛋!」
黑臉侍衛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星子,冷笑道:「本想念着你方才那幾句勾魂撩人的話,賞你個痛快死法,如今看來,還是算了。」
感受到那寒涼鋒利的刀刃劃破脖頸上的皮膚,熱熱的血絲絲縷縷涌了出來,蘇柒深覺自己此命休矣,鬱悶得眼淚都淌了下來。
極度恐懼間,卻聽耳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道:「我還以為她至少要裝一下視死如歸呢。」
另一個女音嘖嘖:「慫了,徹底慫了,都哭出來了!」
你們……蘇柒騰地睜開眼,沖飄在面前的二鬼抗議:「敢情你們都不是被人拿刀抹脖子死的,少站着說話不腰疼!」
「嘿你個沒良心的!剛從屠刀下救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激,還敢沖我發火兒?」李錦指了指垂刀昏睡過去的黑臉侍衛,「信不信爺馬上讓他醒過來?」
「我信,我信!」蘇柒深覺此時不是使小性兒的時候,趕忙諂媚地沖李錦拱了拱手:「多謝救命之恩,您真是……天底下最厲的厲鬼!」
說罷,刻意不去看撫胸做嘔吐狀的黃四娘,又昧着良心補上一句:「真的!」
鬼嬰李錦眯了一雙慘白無瞳的鬼眼,很受用的樣子。適逢地窖上面又有腳步聲響起,蘇柒忙起身用力拍着門板大叫:「在這裏!慕家大小姐在這裏!」
客棧大堂,夏恪與慕雲梅對峙着,皆做一派雲淡風輕狀,內心裏卻一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個如同熱鍋里的滾油。
一個焦急:怎麼還沒尋到?
另一個腹誹:看你手下這群笨蛋,要不要我帶你去找?!
正各自揪心間,忽聞一陣紛亂亂腳步從後廚來:「將軍,尋到了!」
慕雲梅忙搶步上前,見蘇柒正被個侍衛攙着,一步步緩緩走出來,後面還有兩個侍衛抬着昏迷不醒的慕雲萱。
慕雲梅大舒一口氣,但覺半宿都提在喉嚨里的一顆心,終是放了下去。上前伸手扶住蘇柒,見她雪白脖頸上淤青的掐痕和滲出的血跡,不禁一陣心疼:「你受傷了?!他們有沒有把你怎樣?」說着,凝仇帶恨地狠瞪夏恪一眼。
夏恪深覺無辜:我為了救她,可是連身家性命都豁上了,恩將仇報……
蘇柒頹然無力地擺擺手:「沒事,五爺,我……」
她本就生着病,虛弱地很,加之這半宿的折騰,懸着一顆心堪堪遊走在生死之間。此刻見了慕雲梅,方覺自己和萱兒真的得救了,提着的一口氣驟然鬆懈下來,竟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慕雲梅見狀,忙將蘇柒一把抱起,向夏恪道:「我等本是奉命搜查邪教異徒,不想碰到府上女眷在此,許是多飲了幾杯醉了,我這就將她們帶回去。」說着,目光轉向雲公子,不卑不亢道:「多有打擾!」
感受到慕雲梅話中濃濃的敵意,雲公子身邊的侍衛皆不由自主握緊了刀柄。倒是雲公子一副無謂狀,幽幽道:「慕將軍客氣,只是日後管好自家的家眷,莫要再弄丟了。」
賊喊捉賊……慕雲梅咬了咬後槽牙,抱着蘇柒轉身大步出了客棧,便急忙將她和慕雲萱安置在馬車上。
車上早已候着王府的大夫,替二女把脈診視了一番,言大小姐是中了迷香,再過個把時辰就會醒來;而蘇王妃則是身體虛弱引發的昏厥,也並無大礙。
慕雲梅這才放下心來,這才發覺自己已然涔涔出了一背的冷汗。
方才在福臨客棧,他也算是幹了件膽大包天之事,在天堂地獄之間遊走了一圈。
幸而雙方都不想撕破臉皮兵戎相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着,垂眸去望昏迷中的蘇柒,伸手替她理了理黏在額前的碎發,忽而勾唇溫柔一笑:
丫頭,你可知,我也算為你捨生忘死過一回了。
馬車到達王府,便見慕雲松早已按捺不住等在門口,見眾人毫髮無傷地歸來,忙疾步迎上前去,向跳下車的老五問道:「如何?」
聽着他家大哥略帶顫抖的啞音,慕雲梅便知他有多煎熬,便是大敵當前時也不曾有過這般惶恐情緒,遂笑道:「幸不辱命!」
他本欲吹噓兩句,自己面對那人時何其鎮定自若、氣勢凜然,可惜他大哥顯然沒心思聽,掀開車簾便去查探二女的情況,看到蘇柒脖頸上的傷痕,幾乎在嘶吼:「他們傷了她?!」
「無妨無妨!」慕雲梅見他大哥一副鬥獸般的神態,恨不能分分鐘去找那人拼命,趕緊勸道:「只是皮外傷,暈過去是嚇的。萱兒也只是中了迷香……」
不等他說完,慕雲松已躬身將蘇柒抱出馬車,一路疾步往棲梧院去。
徒留慕雲梅在他身後感嘆:你就不關心一下你歷險歸來的弟弟,和中了迷香的妹妹?
果然是娶了媳婦忘了……慕雲梅暗自腹誹,只得自己抱了慕雲萱,送往蘭心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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