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醫生,我明天就能回國,我帶來了國外腫瘤最權威的專家,求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母親。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微信收到這麼一條消息,江寧川皺皺眉,直接鎖了屏。
那是一個胃癌晚期患者的家屬,無數次哀求自己給他胃癌晚期的母親做腫瘤切除手術,這次更是去了國外,找了一個腫瘤學資深專家。
胃癌晚期,癌症已經擴散到五臟六腑,即使繼續做化療也只不過是延長病人的痛苦而已,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那麼執着。
難道讓他母親有尊嚴且不那麼痛苦的離世難道不好麼。
「叮咚」
再次傳來消息提示音,江寧川看也沒看,直接將手機反扣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沒過一會兒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路主任。
還沒來得及「餵」一聲,路主任匆匆說了句「快看微信消息」就掛了電話。
江寧川莫名其妙地看着微信里路主任發來的一系列女性生活照和一個咖啡館名稱,咬了咬牙,回了一條語音,「我說你這老頭是不是太閒了,給我牽紅線這事兒也能做得出來?」
寧和醫院路主任聽到這句話有些發愁,想了想決定把主謀給交代出去,「這也不關我的事啊,是你羅姨她親侄女兒剛畢業,非要讓我給你介紹,我也攔不住。」
說到自家老伴兒路主任也有些無奈,可能是剛退休閒得慌,這段時間着了魔似的給人牽線搭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在婚介謀了個差事。
當代月老,還行。
不過她拉了那麼多線,拉到江寧川頭上還是第一次,畢竟他這個徒弟可是寧和的香餑餑,先且不說他專業能力頂尖,這有錢有臉的三十歲黃金單身漢還是他最中意的徒弟,要不是自家女兒在國外近期回不來,說什麼也不會便宜了別人家姑娘。
江寧川一直沒有回應,妻管嚴路正平又發了條語音,「反正你還單身,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不然我沒辦法和你羅姨交差啊。」
就算不是自家老伴兒,為了江寧川的事兒路正平自己也挺操心的。
他這徒弟什麼都好,可老大不小了從沒見他對哪個小姑娘有過青眼,有一陣都覺得這徒弟怕不是喜歡男人。
後來發現他是真的從來沒動過心,三十啷噹歲,內心的小鹿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撞死了,這可不行。
將手頭上的手術病例記錄好,又聽到微信消息提醒,江寧川無奈回覆:「行吧行吧,一會兒就去,你記得幫我請個假就行。」
雖然對相親這件事情並不那麼熱衷,江寧川卻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一邊喝着檸檬水一邊等人,就當給難得的給自己放個假。
和大部分咖啡館一樣,身邊就是透明的玻璃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模樣。
這樣路主任所說的穿着大紅色連衣裙的女生一出現就能看到,之後一起喝個咖啡,可能還會禮貌地聊上幾句,最後道別,斷了聯繫。
江寧川單方面地做好了見面之後的打算,他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完美。
在他最深處的記憶里,向來抗拒那些男女間的親密關係。
「江先生?」一道帶着疑問的呼聲將江寧川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江寧川看了一眼面前穿着正裝的年輕男孩兒,稚氣未脫的臉和這間走成熟冷淡風的咖啡館十分不搭,但是意外的並不讓人覺得突兀,可能好看的人在哪裏出現都是合適的,這間咖啡廳挑侍應生的眼光還不錯。
他手背向外揮了揮手,不自覺放低了聲音,說:「暫時不需要服務,還在等人。」
說完他看了看表,小姑娘居然遲到半小時了,這可不是個好習慣。
說話的男孩兒並沒有離開,反而笑着坐到了他對面,說:「江先生是來相親的吧。」
江寧川拿杯子的手頓住,主任給他看的照片……女裝大佬?也不像啊。
好歹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江寧川神色未變。
「你來和我相親?」
他的聲音不算小,鄰桌正聊天的兩個阿姨聽到這句話之後停止了對話,衝着那兩人的方向投去了詭異的目光。
男孩兒臉瞬間就紅了,完全沒了剛才拽了吧唧的氣勢,恨不得吧臉埋進桌子裏,感情剛才那個樣子是裝出來的。
「羅越今天不來了,我是她同學。」
羅越就是江寧川的相親對象。
「羅越和他男朋友在一起兩年多了,不過沒讓家裏人知道,她家裏人給她安排了相親也推不掉,她又怕男朋友知道了會生氣,所以才讓我來和你解釋的。」
良久無話。
過了一會兒江寧川才點頭,說:「哦。」
這個「哦」讓姜俞有些摸不着頭腦,就一個「哦」,誰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啊。見對方沒有說話的意思,姜俞小心翼翼地瞄了對方一眼,試探着問:「你不會生氣了吧?」
江寧川本來就是一副清冷長相,不認識的人都覺得他高冷得不行,現在心情十分微妙導致面無表情,倒的確有那麼幾分像是生氣了。
生氣倒不至於,甚至莫名覺得鬆了口氣,正是自己所期待的結局。不過看到對面小孩兒試探着投遞過來的關愛的眼神,江大夫沒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擺出一副倨傲的神情,反問:「你覺得呢?」
「這也沒辦法啊,事情都這樣了,就這麼着唄。」
破罐子破摔,姜俞才懶得管太多,他和羅越同學之間幫個忙是情分,沒必要考慮售後服務。
倒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見人想走,出於禮貌江寧川挽留了一下,「來都來了,喝個咖啡再走吧。」
「哦。」在略顯尷尬的氛圍下一口悶了咖啡,姜俞心裏只想離開。
他放下空蕩蕩的杯子,推開椅子起身:「抱歉,打擾,再見。」
然後加上一個90度的鞠躬。
在姜俞離座之前,江寧川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喊住對方:「對了,你知道我是江先生,那你又是什麼先生。」
「我是姜先生,生薑的姜,姜俞先生。」
小孩兒連名帶姓介紹了自己,江大夫覺得自己也不能藏着掖着,立馬不甘示弱地掏出名片,「江寧川,寧和醫院的大夫。」
姜俞接過名片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眼神裏帶着一絲驚訝,一直低氣壓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笑,他衝着不明所以的江寧川揮了揮手,說:「那明天見,江大夫。」
姜俞說完那句話就離開,留下一個莫名其妙的江寧川,什麼明天見,這孩子,怕不是個傻子。
車從地下車庫行駛出來剛要回家,眼見着一群人瘋狂朝一個方向奔跑。
「怎麼着?這附近有促銷?」江寧川不由得一哂,去年雙十一搶地紙巾還沒用完呢。
離得近了,才隱隱約約捕捉到「車禍」「好多血」這幾個關鍵詞,立馬笑不出來了。
車禍?!救人啊!
出於醫生的本能,江寧川在車上都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兒,二話不說,下車,撥拉開圍觀的人群。
他喊,「讓一讓,我是醫生,大家讓一讓。」
在已經徹底變形的兩輛出租車旁邊,光着膀子的姜俞跪在地上,用撕開的襯衫給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包紮傷口,甚至連裝飾用的黑色領結都派上了用場。
江寧川莫名鬆了一口氣,不過在看到傷者之後他立馬又提起了精神,他在姜俞身邊蹲下,將傷患被綁得過緊的繃帶鬆開了一些,問:「叫救護車了嗎?」
「叫了,急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姜俞說着從一邊撿起一根車上被撞落下來的零件,接着說:「他小腿腿骨有骨折,你幫他固定一下,我去檢查車裏的那個。」
江寧川原本想問些什麼,不過看到姜俞蒼白的臉色之後卻選擇了閉嘴。
小孩兒在緊張嗎?
手上的傷者除了腿骨骨折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大問題,最重要的還是被困在車裏的那個,讓一個看着身強體壯的男人幫傷者抬着腳江寧川就去了姜俞那邊。
因為是緊急剎車,車內的安全氣囊全部彈出,受到強烈衝擊的司機被擠壓得無法動彈,最終失去意識。
「目前還有呼吸,不過脈搏微弱,體溫降低,耳口鼻都有少量血液流出,不排除有腦出血的可能,喊他沒有反應,已經失去自主意識。」
姜俞快速說出自己判斷出的情況,這只是他的判斷,但畢竟沒有經驗,還是想要聽聽江寧川的意見。
傷者已經失去意識,那麼就不能輕易移動他的位置,且車內空間過於逼仄,沒辦法確定傷者是否有其他部位受傷,江寧川嘗試着從副駕進入車體,小心翼翼地給傷者做二次檢查。
除了耳口鼻出血之外,因為巨大的撞擊,肋骨發生多處骨折,且車座彈出的零件刺穿腹部,傷口靠近腎臟,有失血過多休克的可能。
江寧川深吸了一口氣,按住傷者的胸腔往下,對車外的姜俞喊:「傷者腹部有刺傷,去準備一個水瓶或者硬紙板用來固定,救護車還有多久到,失血太嚴重了。」
姜俞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回應,臉色比剛才看到的還要蒼白一些,他說:「好,好,我去找。」
他在手心猛地掐了一下,強烈的痛感讓暈眩感消散了些,鼻腔里全是噁心的血液的氣味,眼睛像是被血霧蒙住了一樣。
可惡,怎麼會有那麼多血。
救護車不久後就到了,姜俞作為急救人員跟着一同上了車,和江寧川一起說明傷者的主要情況,為對傷員的搶救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眼睜睜看着兩個傷患都被推進手術室,江寧川總算鬆了一口氣,看着臉色蒼白滿臉冷汗的小孩兒,拍了拍肩安慰他:「沒事了沒……」
話還沒說完,搭在人肩膀上的手沒來得及拿下來,他看到小孩兒膝蓋一彎,大高個兒直接往前栽倒,想也沒想就衝上去把人扶住,避免了姜俞臉着地的局面。
只不過腦袋硬生生砸上胸口,可真是疼啊。
「這怎麼回事兒啊!」
姜俞醒過來的時候白天已經落幕,天空已經完全被黑暗籠罩,他睜開眼就看到江寧川趴在桌子上寫東西,整個人被燈光籠罩着,冷峻的面部線條被燈光映襯得柔和了些。
雖然最初的會面有些尷尬,但想了想還是開口,「兩個傷員都沒事吧沒事了吧?」
「腿傷的那個已經辦好了住院手續,另外一個還不清楚,剛進手術室三十分鐘呢,應該沒什麼事兒。」江寧川說着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問:「倒是你,什麼情況啊?暈血還能憋那麼久,夠可以的。」
從那句話裏面聽出了一絲絲譏諷,姜俞抿着嘴,沒搭理他。那種情況下暈血怎麼了,暈空氣都不能停下來。
「我知道當時情況緊急你也沒辦法,但是你自己的情況不對勁也要趁早說明白知不知道,暈血是鬧着玩的事情嗎,這麼大個子突然倒下來,要不是我手疾,腦袋早磕地上了。」江寧川說着在自己胸口按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涼氣,「嘖,胸骨差點給你整斷了。」
姜俞:「……那真不好意思。」
「我不是怪你,就是……唉算了你還是先休息吧,一會兒警察可能要來找你做筆錄,白大褂你先穿着,明天洗好了再給我送過來。」
那人這麼一說姜俞才發現自己穿着的不是自己的衣服,也對,為了畢業典禮特意買的衣服給人當繃帶用了,現在正光着膀子套着一件白大褂。
光着膀子,套着別人的白大褂,瑟瑟發抖。
形容不上來是什麼心情,失落,且滑稽。
媽媽看到一定會很失望,畢竟她從來都力求完美,在不合適的時候穿了代表着莊嚴的衣服,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模樣會是什麼表情。
嘖。
「你這是什麼表情,別跟我說你有潔癖啊,我這衣服除我之外可沒人碰過,潔癖也得給我憋着。」
「沒有,」姜俞擠出一抹笑來,又說:「謝謝。」
想到警察待會要來,姜俞突然間有點緊張,他問:「你剛才也做筆錄了嗎,他們大概會問些什麼?」
江寧川倒是一派輕鬆,「別想太多,放輕鬆好了,咱們學醫的,和警察打交道的時候多的是,這回就當提前預習。」
姜俞沒什麼威力地警告,「你別亂立flag啊!」不對,他怎麼知道自己是學醫的……也不奇怪,都一起給人搶救了。
沒多久警察就來了,問了當時的基本情況,是否和認識以及一些最基礎的問題,實事求是說出來就算完了。
期間姜俞一直被人用讚賞的眼神盯着,幸好剛才暈倒過臉色還有點蒼白,不然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掛個大紅臉的模樣。
警察叔叔他們臨走前被江寧川叫住,叮囑做筆錄的劉隊長給姜俞頒發一個救死扶傷的錦旗,送到學校院長辦公室好好掛着。
本來以為江寧川是在跟人開玩笑,沒想到劉隊長很爽快地答應了,笑着在姜俞肩膀上拍了拍,說:「應該的,這位同學很勇敢,錦旗這周末之前就能送到,我們的社會需要的就是這樣年輕有為,敢做敢幹的優秀青年。」
「……不用,您別聽他開玩笑。」
即使有被嘉獎人的極力推拒,可還是抵抗不住江寧川和劉隊長的強烈要求,最後姜俞把學校和系部名稱都給招出去了,為了保險起見劉隊長甚至還給了簽名,得到了錦旗周末前一定能送到學校的保證。
「真不用……」等人走後,姜俞繼續欲哭無淚地抵抗着。
他瞪着笑得渾身發抖的江寧川,咬牙道:「你故意的吧!」氣得想翻白眼,萬那玩意兒真在院長辦公室掛上了。
「姜俞同學救死扶傷」
簡直丟人!
江寧川哈哈大笑,沒什麼誠意的安慰:「這有什麼,當年送我的錦旗掛了系主任辦公室半面牆呢,這都應該的應該的,見義勇為,救死扶傷嘛,哈哈哈……」
之後又被傷者家屬拉着一通道謝,等所有事情都忙完之後都大半夜了,姜俞疲憊地坐在辦公室椅子上打哈欠,沒想到見義勇為居然能這麼累。
看着小孩兒眼睛裏泛起的淚花,江寧川將衛生紙遞過去,「你家住哪兒,先在這兒睡一會兒,我做個急性闌尾手術送你回家。」
姜俞被這話瞬間嚇清醒,他從椅子上跳下來,連忙拒絕:「不用不用不用。」
「您先忙吧,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見面第一天就讓人送回家,實在是不合適。
江寧川也沒堅持,在姜俞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把人叫住,問:「你下午說的明天見,是什麼意思?」
「就是明天見啊,明天見,江老師。」
等江寧川回過神來姜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黑夜中,剩他一個人獨自琢磨那句話。
「江老師?」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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