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天聊死了,我忙不迭地陪上一個笑臉:
「不提過去,不提過去,怎麼樣?最近在忙啥?」
黃帽子把嘴撇了撇,伸出右手,摸了摸下巴:
「還能忙啥?安排命運唄?比如把某些人安排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黑暗世界裏來……」
黃帽子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他是安排命運的人,我現在被弄到這個地方,跟他有脫不開的干係!心裏的小火苗噌一下就躥起來了。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你沒事兒老整我幹啥?」
黃帽子嘿嘿地笑了笑:
「什麼叫沒事兒?整你就是我的事兒!」
「啥?」
我被這個無厘頭的回答搞得一頭霧水。
「你這個命運就是專門整我的麼?世間的生物千千萬萬,我這麼特別嗎?你就不管別人了麼?」
黃帽子又嘿嘿地笑了起來:
「嘿嘿,你這麼高看自己真的好嗎?」
我搖了搖頭:
「其實我挺低調的,是你自己說的,整我就是你的事兒……」
黃帽子終於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好吧。算我說錯了,你就不關心我為什麼把你丟到這裏麼?」
這句話對別人可能很有誘惑力,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個問題毫無意義。
「嘿嘿……我已經認命了。呃……」
本來想就這麼回答一下算了,但是這個時候我真的不想這麼快就放「命運」走。於是沉吟了一下,趕緊續道:
「不過基本的好奇心還是有的,您說說,為啥把我丟到這裏?」
黃帽子又撇了撇嘴,說了一句很欠揍的話:
「這個嘛……天機不可泄露。」
這種情況下,我實在是有脾氣也沒處發,怒火往上沖了沖,很快就熄滅了,頹然地嘆了口氣:
「唉!那你還問我。既然你不肯說,我問你一個別的問題吧?」
「嘿嘿,你想問什麼?」
「我進來多久了?」
這是一個我很期望能得到回答的問題,可惜,黃帽子搖了搖頭:
「不知道……」
我的憤怒再也按不住了,心裏不斷地重複着一句鎮關西的台詞:魯提轄!卻不是特地來消遣我?!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黃帽子攤了攤手:
「我還真就不知道,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為什麼?」
放在之前,我一定沒心情跟他玩什麼智力遊戲,但是今天,能有個人在夢境中跟我聊聊天,管他聊的是什麼呢?於是低頭思考了一下。
或許是在這沒有時間概念的黑暗中太久了,很快我就明白了:
「時間對你來說也沒有意義,所以你壓根就沒關注過……」
黃帽子點了點頭:
「是,時間對我來說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我哼了一聲:
「對你來說是沒有意義,但是對芸芸眾生來講,時間是如此寶貴的東西,你作為命運安排者,怎麼能毫不關注?」
黃帽子搖了搖頭:
「我不想和你爭論這個,你就不能問點兒有營養的問題麼?」
「比如說?……」
「比如說,你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聽到這裏,我心裏燃起了一點點希望,這句話從黃帽子嘴裏說出來,代表我還有機會離開這裏?我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半步,感覺眼睛裏都閃出希望的光芒了……
剛要開口詢問,忽然想到,除了深陷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還身中劇毒,即便是出得去,過不了多久也會毒發,變成鬼煞為禍人間。預期這樣,還不如死在這裏,至少害不了別人……
我抬頭看了看黃帽子,這個傢伙微微揚起的嘴角,表示着這個傢伙在笑……
我將邁出的那一步退了回來,皺着眉頭說道:
「你是說你還會安排我出去?」
黃帽子搖了搖頭:
「我沒說過,我早就說過,我只把你們放在,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選擇。」
我哈哈地尬笑了起來:
「哈哈,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選擇?」
黃帽子沒有回答我,伸手在我面前一抖,抖出了一幅圖畫來,示意我看看。
我伸長脖子湊過去一看,這是一幅古畫,畫面上的內容,也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了懸崖邊上蹲着一條吊睛白額猛虎,下面是萬丈深淵,深淵中三條惡龍張牙舞爪。
懸崖邊有一株大松樹,一個人死死地拽着樹枝上垂下來的一根藤蔓。藤蔓的另一頭,有黑白兩隻老鼠,正在啃咬着藤蔓……
眼看就沒命的這個人,此時正看着松樹上的一個蜂巢,蜂巢里正滴出一滴蜂蜜,只見他張開嘴巴,正準備接住這一滴蜂蜜。
之前我聽過這個故事,當時當個笑話來聽,沒什麼感覺。此時此刻的我,和畫中的人一樣身陷絕境。我本不喜歡這個黃帽子,此刻卻把他當做一滴蜜糖,在這裏跟他聊天。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千,低下頭:
「你這幅畫倒是應景。」
只聽黃帽子說道:
「所以啊,即便是在最絕望的地方,也是能做出選擇的。」
我皺了皺眉,
黃帽子這話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我實在是摸不清楚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疑惑地抬起頭,看了看面前的這個人,霧蒙蒙中黃帽子的身影竟然漸漸模糊起來。這讓我吃了一驚,連忙喊道:
「哎!你別走啊?你還沒說你來幹啥呢?」
只聽黃帽子說道:
「你不是在琢磨我來的目的麼?別瞎琢磨了,我就是來看看你的熱鬧而已。」
這句話聲音越傳越弱,最後幾個字幾乎細不可聞……
他說不讓我瞎琢磨,可是我現在還真是一頭霧水,這個傢伙神出鬼沒的,跑來跟我聊了幾句天,給我看了一幅畫,然後就走了?
我向前沖了幾步,從失重的狀態忽然腳下踩到地了,剛剛沒有到處走,這會兒忽然向前跑了這麼幾步十分不適應,加上慌裏慌張的,一個倒栽蔥,摔了下去。
這一摔沒有磕在地上,一下子跌進了虛空之中。
上次在夢中見到黃帽子,就是這麼跌出來的,現在這個感覺很熟悉,倒是一點兒也不驚慌。只是黃帽子跑來幹什麼這件事兒,在我心裏打了個轉兒。
等我再睜開眼,面對這無盡的黑暗的時候,我忽然明白了。
黃帽子這個傢伙和我一一樣,沒有區別!如果說有的話,我其實比他的境況還要好些……
我現在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碰不到,在無盡的黑暗中。
黃帽子呢?他什麼都能看見,什麼都能碰到,在無盡的花花世界中。
記得當年學美術色彩基礎的時候,用調色板調色,調進去的顏色越多,顏色就越陰暗,最後就是一團黑色。其實當世界紛亂得你沒法分辨其中色彩的時候,和一片黑暗沒有區別。
在黃帽子的眼裏,世界也紛亂到一團漆黑,他來看我,只是撿一個顏色走近了仔細看看罷了。和我一樣,隨意找了個人聊聊天,秀秀存在感而已。
不!他不是來秀存在感的。我盼着和他多交流交流,是想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他來找我,不是來秀的,而是來找尋自己的存在。
想通了這一節,忽然有點兒可憐黃帽子了。我在這個漆黑的世界裏總會有變成鬼煞而終結的一天,但是黃帽子這傢伙,只要還當一天「命運」就得在紛亂成黑色的世界裏遊蕩。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自己的生活,無論這個世界中發生了多麼精彩的事情,他都只是個旁觀者。說和他無關吧,他要安排這些事情,說和他有關吧,他永遠成不了主角……
隨着身體下墜的感覺逐漸消失,我知道,我又回到了黑暗的陰陽界裏面,周圍也確實越來越暗,直至沒有了一絲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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