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3
市一中並非寄宿制,所以沒有現成的宿舍給我們住。一筆閣 www.yibige.com從高一到高三近千號人該如何安置,是當初宣佈封校之後,我首先考慮到的問題。
之前就非常想跟夏雨討論這個事兒來着,但那會兒她正把全部心思放在那本可疑又神秘的日記上,完全無暇理我,現在終於騰出空來:「我們可以用排除法,首先廁所應該不行。」
什麼叫應該!如此排除誰不會。
我說:「澡堂應該也不行。」
「有道理,」她顯得很贊同,「操場地兒挺大,可惜露天的,總不能風餐露宿。」
我接着說:「校長辦公室倒是有棚,奈何太小,跟他老人家擠在一塊兒着實於心不忍。」
她頻頻搖頭,好像自己犯了什麼大錯:「哎呀,原來跟沒譜的人相處的久了,自己也會變得沒個正形兒。」
「是啊,」我也跟着嘆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誰都懂,可即套路了爸媽,還能讓他們念着你的好,這種兩道三刀的厲害本事,我怎麼始終學不會。」
她卻說:「相同的一件事兒,最後的結果可以千差萬別,主要看經手的人是誰,再不堪也總比某些人強,腦洞大的匪夷所思,想回學校還要寄希望於圍欄的空隙足夠大,倘若是高牆怎麼辦?難不成還要現學可以穿牆的特異功能?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我緊咬不放:「強不強不好說,論演技我真的沒法跟你比,道具、作秀樣樣不少,單單聯想起你向我描述的場面,就實在讓人不忍直視。換做是我,必定羞得話講不出來,不過聽口氣你竟還引以為傲,世風日下啊。」
她自有道理:「所謂善意的謊言,整件事兒的出發點在於不給爸媽添堵。所以略施小計,才有了現在皆大歡喜的局面。你由羨生恨屬於人之常情,幸甚我寬宏大量,要是想學,求我呀,我可以冰釋前嫌認真教導。」
「學是非常想學,可惜良心未泯,你這些旁門左道的伎倆,跟我這個講究品德高尚的新世紀青年格格不入。在此也奉勸你趁早回頭是岸,別等到日後越走越遠,反而哭着來求我,當真追悔莫及。」
「您多慮,小女子我三觀中正,自不必憂。可世途險惡,憑你這種着急人的智商,實在讓人放心不下,不如還是依我之前所言,回家種上兩畝地,自給自足,人傻點沒關係,餓不死就成。」
……
徐昊突然從我倆身後探出頭來:「您兩位剛才這是拉家長還是講相聲呢,誰捧誰逗啊?」
我心頭一凜:「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得。」
「呃……」他智障一樣抬頭望着天花板燈管,「從你倆排除廁所開始。」
「那不就是從頭嘛!」
「怎麼能怪我,本來早想告訴你倆,學校把我們的住宿地點安排在剛建好的教職工樓,可是問問你們自己,我有插嘴的機會嗎?」
no.164
關於那六棟教職工樓,從我們入學開始,一直處於在建中的狀態,直到上學期中段才封頂,當初我們看流星雨,就在其中一棟的樓頂。
它們剛建成沒多久,設施上不能太指望,我只關心,男女混住的嗎?
事實證明我想的有點兒多,當晚全校學生各自拎着大小包裹,浩浩蕩蕩的喬遷新居,臨行前才從陳旭口中得知,高一女生被安排在三棟,男生則被安排在六棟。
三棟和六棟座落在通往操場那條主幹道的兩側,多可惜,這下頂多和夏雨站在陽台上對視,看來買個望遠鏡勢在必行。
不知哪個倒霉催的領導把我們班安排在頂樓,每次上下樓都得要人半條命,為什麼不坐電梯?因為所有樓都只建六層,起初我單純的以為是圖個吉利,後來才明白學校的險惡用心,原來有規定,只有七層及以上才必須要安設電梯,學校精打細算到這種地步,也實屬讓人欽佩至極。
夏雨告訴我,她住在正對主幹道那面的608,她說最後三個數字的時候,簡直是咬牙切齒般從她嘴裏崩出來的,言外之意領會起來不難,畢竟宿舍分陽面陰面,我必須選在跟她相對的一側。我當真苦心積慮的分析了一番,為求精確還特意畫下簡單的平面草圖,最終鎖定在直線距離上和她最短的621這間。
宿舍里僅有基本的水電,衛生間是公共的,儘管學校里有澡堂子,但仍不時見有同學直接裸身在衛生間的洗漱池旁擦洗,有時候人多玩的高興,甚至能打起水仗。
每個宿舍有三張高低床,理論上可住滿六人,舍友自由組合沒有硬性規定。我,徐昊和飛哥自然組成鐵三角,但另外三人兜兜轉轉換了好幾波,結果儘是不歡而散,走時的理由大同小異:「這三人真煩!」
於是621臭名遠揚,變成毒瘤宿舍,始終只有我們三人。
總體來說條件艱苦,可那時在每個人的臉上,無一例外的洋溢着青春的微笑。等多年之後老友重聚,縱然再世故圓滑,都難以遮掩這些年來經歷過雨雪風霜。
聊起從前,最後都詞窮般的只會說兩個字:「真好。」
是啊,真好。
回憶里的風那麼溫柔,回憶里的雨那麼甘甜,連回憶里的陽光都是特別的。在寒冷的冬夜,你沒預警的想起某個人,每顆心臟里有且僅有的那個人,她主宰了你生命中的大部分時光,她可以吩咐你做所有事,而你毫無怨言。只要她站在那裏,甚至單單在腦海里勾勒出她的模樣,過往的所有都不再重要,都可以被原諒。
這時,回憶的陽光會自然而然的照進你心裏。
暖暖的,軟軟的。
no.165
作息上的變化真不大,反正都是睜眼學習閉眼睡覺,只是平添點兒往常沒有的新鮮玩意兒。
比如每日早中晚,全班都要挨個測體溫,用的還是特原始的水銀溫度計,帶着各種味道從一個腋窩傳給下一個腋窩。同學們叫苦不迭,分不清究竟是預防非典還是傳播狐臭。
每天,學生會還要安排專人挨個兒班的消毒,反正也不知道哪種藥物最有效,花樣之多令人側目,最可恨的就是熏醋,也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出的損招,搞得教室里濃濃的醋味瀰漫,別提有多難聞。
每天下午和晚自習的空檔,最熱鬧的地兒非學校門口莫屬,誰曾想原來一走而過的地方,現在卻寸土寸金,里里外外人流如織,夜市的攤位也不見得如此緊俏。我和夏雨也是閒得發慌,總喜歡在晚飯後坐在離門口不遠的階梯上打望,美其名曰坐看人生百態。
其中最多的還屬放不下心的父母,從前的心肝寶貝兒現在獨自生活,換誰都捨不得放手。在這點上無可指摘,說的太多反而打臉,因為我爸媽就屬於探望頻率極高的那種。凡事都有個審美疲勞,每次反反覆覆那幾個相同的問題,到後來簡直無話可講,只盼他們快走。爸媽卻仍樂此不疲,有幾次還把夏雨叫過來拉家長。夏雨也是來者不拒,當着我的面把他倆哄的甭提有多開心。每當這個時候,總覺得自己格外多餘。
當然也缺不了情侶隔着圍欄互訴衷腸,膩歪的偏多,吵架的也不少,偶爾還能碰到特神經質的,哭完笑,笑完哭,每次我和夏雨看後都會胡亂猜測,可最終也想不通這些人究竟經歷了什麼。
按理說,看的太多也就見怪不怪,可有些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比如左手邊兩個,到底是有多無聊,非要隔着圍欄打羽毛球。
還有這倆,有什麼過不去的,門裏門外推杯換盞。
那個和外面三哥們打升級的同學,你們的牌癮就這麼大嗎?
「喂,前兩天借你的洗髮水,你怎麼好意思不還我。」
夏雨又在討債。
「瞧你那小摳樣,一瓶洗髮水而已,至於一上午要三回嗎?」
「那你倒是還我呀!」
「我憑本事借的,幹嘛要還?」
「佟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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