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1
期中考試那天,早上四點就從噩夢中驚醒,夢見我在物理的考場上急得滿頭大汗,醒來之後發現真的在考物理,頓時被嚇尿,再猛地睜眼,發現自己還在床上,懸着的心才終於落了地,告訴自己不過是夢中夢而已。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我媽按慣例,萬年不變的給我準備了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並且着重叮囑我:「先吃油條,再吃雞蛋,預防出現010或是001。」
從幼兒園吃到現在,我也沒能哪次考取過一百分,冷靜下來仔細分析,這個鍋應該由我的胃來背。本來我真的可以考滿分,只不過吃進肚子裏以後都被胃給消化了。倘若我能吃下一根油條再把它完整的拉出來,皇天在上,敢問誰不感動!
不說了,我先去吐一會兒。
走在去學校的路上心情沉重,仿佛全世界人民都欠我二百塊錢,有哪個囚犯自己主動去法場還樂呵呵?
不過夏雨也在法場,俗話說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嘿嘿傻笑,想起昨天一件趣事兒。
昨天課間的時候,夏雨晃晃悠悠的走到我旁邊,當時我正盯着書桌上她送我的書籤出神,她冷不防搶過來然後坐到我對面,清晨的陽光自前面的窗戶照進來,她把那書籤置於晨曦里:「嘿嘿嘿,看來你蠻喜歡的,並且保管的還挺用心呢。」
我有些難為情,兩個臉頰熱熱的:「亂說什麼,學習都來不及,哪有功夫管它!」
面前的這個女孩子似乎總是語出驚人:「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啊,特意把書籤放到新華字典里還叫不用心?不過以後可要小心徐昊,別讓他再弄壞了。」
我大驚:「好啊!上課竟敢偷看我!」
「被我說中了吧,大方承認不丟人,而且我才沒有偷看你呢!」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徐昊告訴你的嗎?」
「本姑娘怎麼可能是那種八卦的人,是書籤它自己告訴我的。」
她把書籤拿給我看:「比如剛才說你喜歡它,是因為我看見書籤的左上角有一塊兒白白的磨舊痕跡,與其它地方的顏色明顯不同,應該是你觀瞧的時候,只用兩個手指小心的夾住這個地方所導致。掐指算來,從送你那天到現在不過半月,這塊兒就已經磨舊,不喜歡幹嘛總拿出來看?不用心保管為何只用兩個手指夾住?」
我咽了兩口唾沫,一下自說不出話來。
她倒是還在興頭上,嘴裏滔滔不絕:「我當初為了綁這個中國節,在書籤的上方有打一個小洞,雖然你經常拿出來看,但是這個小洞的邊緣依然光滑,說明你很謹慎,生怕會碰壞。」
「那關於徐昊呢?」
「這個我不太確定,你百~萬\小!說簽下方有微微的褶皺,並不是粗心大意夾在書里打折形成的那種深深的摺痕,所以我判斷是有人用手搶不小心造成的,而徐昊是你的同桌,嫌疑當然最大,並且剛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你嘴唇微微顫抖,眉毛上翹,那驚訝的神色簡直是不打自招,正中我下懷。」
我不死心,又垂死掙扎了一下:「那你又是如何斷定我是藏在字典里?」
「這個書籤平整光滑,兩面一樣乾淨。我們平時上課用的課本由於經常翻閱的關係大多已經漸漸髮捲,而且難免會在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些筆記,如果是夾在這些書裏面,怎麼可能如此乾淨平整?所以必定是那種厚重而又不常用的書,滿足以上兩個條件除了新華字典還能是什麼呢?」
我就像嘴裏被人塞了塊紗布,想反駁卻又只會嗚嗚嗚,最後只得承認:「好吧,勉強算你蒙對。」
她用手拍拍我的頭:「乖,這才是好孩子。」
我朝她做了個鬼臉:「你編這個中國節也蠻不容易吧,我當然得好好的保管它。」
此時張斌伴隨着鈴聲走進教室,她趕忙往回走,走到講台處輕描淡寫的說:「這麼個小東西,姐姐我信手拈來,想要的話再送你一打。」
no.92
思緒猛然間被教室里亂糟糟的嗡嗡聲打斷,快考試了啊!
昨天晚上,同學們聽從陳旭吩咐,已經把所有雜七雜八的東西搬回家,沒有了平日裏堆積如山的各種課本,放眼望去竟是滿目的蕭瑟,高考之後大抵也就這樣。
不同於那些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人,我總是會被周遭環境情緒感染,很輕易的便陷進去,說好聽點叫悲天憫人,通常都叫多愁善感,自己看來就是太小家子氣。
所以我討厭離別,真的等到那天,也許會哭的稀里嘩啦吧。
古人語睹物思人,與其說思念的是人,不如說懷念的是當初的氛圍。
氛圍這個詞很抽象,它可以是某首好聽的歌,某種讓你念念不忘的味道,亦或許是出現在你生命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們是誰不重要,他們未來去向哪裏也不重要,他們只是在適當的時間出現在適當的地點,作為底片定格在腦海里,等你偶爾從回憶里把它們翻出來,卻發現彩色早已褪成灰白。
no.93
夏雨也在座位上發呆。
都說傷風感冒吃不吃藥沒有本質上的區別,至少個把禮拜才好的全乎。而她卻只休息了三天便容光煥發的來學校上課,不知這裏面我那份餃子佔了幾成功勞。
她來那天,着急立功的狗腿子心態完全支配了我,恨不得立馬把徐昊這檔子事兒說給她聽。奈何她跟張珊珊就像連體嬰兒一樣形影不離,完全找不到切入口。
逼到最後走投無路,心裏癢的抓狂,我厚着臉皮從夏雨手中把小黃本要了過來,在上面洋洋灑灑的寫了差不多兩頁,將整件事兒從開始,發展,高潮到結束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完之後簡單瀏覽,竟是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滿意。
夏雨看後用紅筆批閱三條,一.珊珊已經告訴我了。二.線性敘事很無聊。三.錯別字太多。總結來講,真為你的語文擔憂!
折騰半天都是白忙活兒,我當時心裏甭提多崩潰,是那種買了串糖葫蘆卻被別人從上到下舔了一遍的難受,末了還不忘殺人誅心,抨擊我文筆差。
可是自我感覺很良好啊!
進而有了人生感悟,每次照鏡子看見的那個很帥的鏡中人原來僅存在於自己眼裏。
可是那又能怎樣,我現在不還是舔着臉來搭訕。
「你在第幾考場?」我媚笑。
夏雨俏皮地把准考證貼在額頭上給我看:「第三,你呢?」
我來了招小李飛刀的起手式,准考證被夾在兩指之間:「我第五。」
然後故作驚詫:「哇塞,居然又隔這麼遠!」
張珊珊冷眼旁觀:「又不是隔着奈何橋,你這個誇張臉過分了吧。」
自從張珊珊表白徐昊,我就敬她是條漢子,在我心中的形象也偉岸不少,路上碰見恨不得抱拳叫一聲大哥,不過該懟的還是要懟,只是語調很溫柔:「隔着奈何橋的那是人鬼情未了。」
張珊珊聽後一哆嗦,看我的眼神那麼不自然:「真敢往臉上貼金,你怎麼不說牛郎織女。」
我當真琢磨了會兒:「也可以,總比人鬼殊途強點,但還是要看夏雨願不願意。」
夏雨這會兒正在悶頭整理文具,沒反應過來:「關我什麼事?」
又眨巴了幾下眼睛:「反正都是橋,奈何橋、鵲橋,過哪個不是過。」
no.94
夏雨曾經給我講過一個探案故事,書的名字叫《東方快車謀殺案》,作者不陌生,還是阿加莎克里斯蒂。
故事冗長繁瑣,可是書里那些拗口的人物名字她每個都記得清楚,我一度懷疑自己頭上是不是有提詞板。
記得當時夕陽西下,餘溫尚存,沒有了語文課總結段落大意的擔憂,她只管講,我單手支在書桌上昏昏欲睡,眼睜睜的看着她身後窗外的天空從淺藍變得泛白,又從泛白漸漸暗淡下來,直到我們頭頂上的白熾燈亮起,最後連影子都消失不見。
「你知道嗎?」我打斷她,「原來手術室里無影燈的原理不過就是垂直照射。」
她隨手抄起數學書賞了我一個大嘴巴:「給我好好聽!」
「扇我可以,你至少撿個薄點的書啊!」
她講故事的時候神采奕奕,精彩處聲色並用。而我根本無法把名字和人物挨個對號入座,只能做個安靜的美男子,任憑這個犯了多動症的少女在眼前閃轉騰挪。
與通俗意義上的正義戰勝邪惡不同,這個故事的結局處於兩者的中間地帶。
窮凶極惡的大壞蛋被十二個人處決,行兇過程帶着莫名的儀式感,故事裏每個人都是罪犯,每個人都在說謊,大偵探波洛雖然知曉了一切,最後卻沒有向警方吐露實情。
說這些並不是想嚴肅的討論法律或人性,而是因為感同身受。
期中考試那兩天,我感覺自己就是故事裏那個可憐的大壞蛋,剛被語文捅一刀,傷口的血還沒止住,又被英語捅上一刀,等到所有科目考完,我早已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同志,醒醒!」夏雨跑過來給我做心肺復甦,「都考完了,不能倒在黎明前夜!」
我很欣慰,仿佛看到了重生的曙光,趕緊握住她的手:「夏雨同志,我需要人……工……呼……吸……」
她不由分說站起來狠狠踩了我幾腳:「那你還是去死吧!」
剛進教室,就聽見飛哥趴在牆上哭喪:「地理最後那道大題我明明做的有小抄,可是後來翻半天沒翻到,我的命好苦啊!」
武俊婷走到正在跟牆過不去的飛哥身邊,安慰裏帶着嘲諷:「大兄弟,帶了那麼多小抄,能找到才不正常,下次建議你乾脆學岳飛刻在手上,保證你找的見。」
我不僅也在回想,地理那道大題……我好像會啊,記得寫了不少字,對不對另說,態度還是很端正的。
只要沒人管,只要沒有學習的壓力,教室里永遠都是亂糟糟,或許這才是正常應有的樣子,原來平日寂靜的教室里鎖着的,是一個個委曲求全的靈魂。
期中考試真的結束了,坐在空空如也的書桌旁,心裏有說不上來的滋味。失望談不上,我對自己的定位還是有清醒的認知。沮喪也談不上,如今的情形其實早有預判。對不起父母師長之類的假大空我也懶得說,只是感覺這段時間終究還是荒廢了。
真的全部荒廢了嗎?或許也有點收穫,具體是什麼,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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