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錚看看韓子禾,沖她問:「怎麼辦?」
韓子禾一向知道韓品這孩子心細,不禁察言觀色,還會推理揣摩。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估計,剛剛她和楚錚使眼色,讓這孩子注意到了。
「你這孩子亂摻合什麼,有你什麼事兒!」韓子禾板着臉,「你就當什麼都不知道,等回來,想知道什麼我說給你聽!」
「這不對!」楚錚拉住正要辯駁的韓品,跟韓子禾說,「媳婦兒,你這話我不贊同,咱們不管別人怎麼做,但咱們自己不能這麼教育孩子!什麼叫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明明已經知道,就不能當作不知道!
就算韓子麥……嗯,有自己的想法,可是,不管怎麼樣,從你大哥那兒論,她也是韓品的長輩吧?對長輩視若無睹,這和咱們之前教育準則不同!你這樣,會讓孩子糊塗!孩子自己良心那兒也過不去。」
「……」韓子禾一肚子話想說,可在楚錚堅定的目光和韓品不動搖的注視下,她幾乎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這不是為了他好!」韓子禾點點韓品額頭,嗔道。
「那也不能以為孩子好之名,替他們做主!」楚錚溫和笑道。
他摸摸韓品腦袋瓜兒:「韓品現在快十三了吧?也是大孩子了,應該有自己的想法兒和主意了,只要不過分,我想,我們就應該學會認真聆聽並尊重孩子自己的想法兒。」
「嗯!嗯!嗯!」韓品聽得眼睛閃閃亮,忙不迭的點頭。
「就知道『嗯嗯嗯』!瞧你腦袋點的!」韓子禾沒好氣兒的彈了韓品額頭一下,給自己解氣。
「小姨!」韓品捂着額頭,噘起嘴,躲到他小姨夫身側,沖他小姨吐舌頭。
「臭小子!」韓子禾瞪他,「你真要去?」
「就去看一看。」韓品肯定的說,「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看一眼,也算我盡心了。」
「就是這話!」楚錚贊同道,「該做的咱們都做了,不讓別人有說三道四的機會就成。」
……
「姐夫。」看到楊準星,韓子禾和楚錚走上去,打招呼,「我姐怎麼樣了?」
「子禾來了?」楊準星拎着水壺迎上來,沖楚錚點頭,「楚錚,你也過來了?」
眼睛順着楚錚看下去,正看到楚錚牽着的韓品,登時,楊準星怔了怔,忍住情緒,沖韓品笑了笑:「小品也來了?我給你拿水果吃!」
「不用忙活他!」楚錚看韓品不出聲,拽他一下兒,「韓品,喊人啊!」
「三姨夫。」韓品眨眨眼,沖楊準星喊道。
以前不經常見面,所以也不顯的怎樣,但是這會兒聽到韓品的稱呼,楊準星有一種直擊心靈的重創。
這一擊,讓楊準星有一瞬恍惚,恍恍惚惚之間,差點兒暈過去。
當然,這感覺對於楊準星而言,他是有片刻的昏昏沉沉,可是在楚錚和韓子禾眼中,他也只是有一瞬的失神而已。
「姐夫?」注意到楊準星情緒的韓子禾,出聲道,「咱們還是別在這兒站着啦,趕緊去我姐那兒吧!」
「是、是、是!去看看你姐姐!」楊準星堪堪反應過來,連聲道好。
楚錚看着楊準星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和韓子禾對視一眼,輕嘆一聲,摸摸韓品的後腦勺兒。
「喲,還睡着。」韓子禾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着腦袋綁了繃帶,一臉蒼白之色的韓子麥,心裏唏噓不已,「姐夫,姐這樣,大夫怎麼說的?」
楊準星剛給韓品剝了香蕉,又給他你拿橙子,聽到小姨子這麼問,趕緊說:「大夫說她已經脫離危險了,現在這麼昏睡,其實是自我修復過程,是好現象,至於有沒有後遺症,就需要等她徹底清醒之後再看了。」
「那我姐她現在清醒時間多麼?能認出來人不?」韓子禾看着楊準星遞過來的關於韓子麥的報告,問。
提起這個話題,楊準星便是一陣嘆氣啊:「我正為這事兒犯愁呢!你姐現在犯糊塗呢!一會兒問楊諾辯論賽參加的怎麼樣,意識挺清楚呢!」
韓子禾和楚錚點點頭。
楊準星又嘆氣:「可有時候呢,她問的問題,就不是現在的事兒!很多問題,讓我有種她記憶仍舊停留在數十年前呢!」
「喲!這……該不會是記憶出現紊亂了吧?」楚錚問,「這事兒,和大夫說了麼?」
楊準星眉頭一直不展:「怎麼沒說,可是說了又怎麼樣呢?大夫都檢查一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只是說可能是因為磕到頭,引起了腦震盪,從而造成這種現象……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們也不好說,說你姐徹底清醒之後才能知道,總之,她比失憶好許多啊。」
「這話倒是真的。」韓子禾認為只要人安好就是好事兒,至於記憶這種東西,能保持最好,保持不住也沒關係,就當連着所有煩心事兒都扔掉了,輕裝上陣重新開始,挺好的。
「瞧,我說了這麼多,還沒給你們沏水呢,你們等會兒啊!我給你們打水去。」楊準星起身忙活。
楚錚忙道:「姐夫,不用忙了,您剛不是打過水了?水壺裏面還有水呢!」
他說着話,拿起水壺搖搖。
楊準星笑道:「這壺裏的水,可不是喝的!」
「那就別忙活了,我們也不渴。」楚錚不想麻煩對方。
倒是楊準星很熱情:「你就別跟我推讓了,我一會兒也要喝,不是?而且,孩子也渴啊!」
韓子禾和楚錚見他的注意力一直在韓品身上,也不好再拒絕。
於是,韓子禾拿起一隻飲水壺,笑道:「你坐吧,這幾天一直是你忙來忙去,這會兒我在這,跑腿的事兒交給我好啦,你也好歇一歇。」
「那……成!」楊準星沒有和韓子禾搶水壺,想了想,看向韓品。
正巧,韓品將橙子遞給楚錚,楚錚笑着接過,往自己嘴上送,就快要到嘴邊兒時,他趁韓品沒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將橙子瓣兒塞到韓品嘴裏,把他惹得捂嘴抗議。
雖然這一系列互動很快,也就是說一句話的工夫,而且動靜也很小,不會打擾到韓子麥,但是,卻讓楊準星看的黯然之極,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咳咳,楚錚,你和小品先坐會兒,我看看子禾去哪兒了,別找不到地方。」楊準星用笑容來掩飾心裏的慌張,想立刻逃離的慌張。
「子禾。」楊準星到水房找到韓子禾,開口。
「姐夫?」韓子禾接着水,看他一眼,納悶兒,開玩笑道,「怎麼,不放心我啊?」
「這不是怕你找不到地兒麼!」楊準星乾笑。
韓子禾一聽,打量他:「我看……姐夫這是有話想說?」
「你可真聰明。」楊準星干哈哈兩聲,這才清清嗓子,說,「子禾,我也就那麼一說啊!假設!假設而已!」
假設?!韓子禾看看他,心裏嗤笑一聲,說什麼「假設」,不過是找個說心裏話的名頭而已,讓可能不太說出口的話可以說出口而已。
心裏明白怎麼回事兒,韓子禾也不會表現出來,只是裝作不以為意的點點頭:「你說。」
楊準星道:「子禾啊,你說……要是你姐姐她……當真失憶的話,或者說,她記憶停留在小品出生前,你說……」
說到這兒,見韓子禾沒有抬頭,楊準星一鼓作氣問道:「子禾,你說,我們有沒有可能認回小品?」
「……」聽他這麼一說,韓子禾放在水龍頭上的手當即一頓,當即,她迅速擰緊水龍頭,將水壺拎手裏,看向楊準星。
見她眯起了眼,楊準星的目光轉到她手裏的水壺時,他迅速地咽了咽口水,默不作聲的向後挪了挪,換成了便於逃跑的站姿。
「姐夫。」韓子禾清冷的聲音響起。
楊準星頃刻間,腦門兒冒出一層汗來。
「你是不是盼着我姐失憶呢?」韓子禾忽地笑道。
楊準星的冷汗立刻留下來,趕緊搖頭道:「怎麼可能呢!」
「姐夫,你看啊,我這人,向來直率,有時候說話不一定好聽,你別介意啊!」
楊準星一聽,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不怎麼好聽了。
可惜,不好聽,也只能聽着。
韓子禾說:「是,在韓品的問題上,我對我姐的意見大了去了,可是,要說這事兒上,就她一個不對,那不可能,你這做人家父親的,做她老公的,問題更大!要不是你的縱容默許和不作為,我姐她就是作!她也不會作到現在這個地步!對不對?」
「……」楊準星在她的注視下,只能硬着頭皮點頭說是。
「當然,我知道,韓品的問題上,我姐需要負主要責任,而你呢,不管之前怎麼想,可這孩子在眼麼前兒了,心裏腦子裏想的、念的,也就都是自己這大兒子了!
不是我這做人家小姨的偏心,看,你自己說說,和楊諾比起來,是不是韓品更加可愛?」
「都可愛!都可愛!」楊準星作為孩子父親,不可能貶低自己孩子。
韓子禾也不強求:「既然都可愛,那麼何必強求韓品回到你身邊兒呢?你知道的,既然我大哥大嫂他們領養了韓品,那麼從法律上講呢,他和你和我姐都已經沒有關係了,要真是說有,也就是親戚關係而已。」
「可是,他到底是我的孩子啊!」楊準星臉上閃過掙扎。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知道是自己的孩子,怎麼還能做出將他丟棄的事情來?←韓子禾很想拿話懟他,可是仔細琢磨,又頗無聊。
「姐夫,你不要憑感情用事,你也知道,要是我姐清醒,她應該不會同意將韓品接回到身邊兒的。」韓子禾道,「就算我姐失憶,她能夠失憶一輩子?你就那麼肯定她不會想起來?」
楊準星要真敢肯定的說,韓子禾一定會重新審視一下自己這個姐夫,到底想對她姐做什麼。
楊準星當然不想對自己稀罕了半輩子的媳婦兒做什麼,他只是很單純的做出設想:「我以為,她要是短暫失憶呢,等她適應了有韓品這麼個兒子,就算將來恢復記憶,這份相伴的感情應該還存在吧?喚出母子之情,她應該就不會那麼堅定的不承認韓品了吧?」
「姐夫,我姐什麼性子,需要我提醒你?」韓子禾好笑道,「她若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會做出將韓品扔掉的事情來的!孩子養在她身邊兒一段時間了,她都能捨棄,你認為……」
看到楊準星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黯然,韓子禾繼續道:「好吧,若是說她做出那件事兒,是她年少輕狂,那麼……韓品回來之後,她怎麼就還那麼堅定的拒絕韓品呢?」
韓子禾不想說自己的姐姐是鐵石心腸,可是,事實就是那樣,韓子禾都做不到替她開解啊。
「可是,真就一輩子不認啦?」楊準星越發不甘心。
對於他的不甘心,韓子禾只覺得好笑:「要是韓品從來不曾被找回來呢?」那不也不是一輩子不認。
「不一樣,不一樣。」楊準星搖搖頭,喃喃地,自言自語道。
「一樣不一樣的,已經這樣子啦。」韓子禾見他這樣,就知道,韓品真回到他那裏,他也做不得主,便道,「姐夫,你要真疼孩子,最好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讓大家繼續這樣生活,不要試圖激起任何漣漪來了。」
「我不是一時興起,我真是……」楊準星着急了,想辯駁。
可惜,韓子禾不想聽:「姐夫!」
她加重了音量:「很多話我不想說太明白,畢竟說太明白,容易傷人,可是,現在我也不那麼認為了,我想,也許,話說清楚了,應該是個不錯選擇。」
「姐夫,你們楊家人啊……尤其是令堂,曾經就韓品的生活費朝我伸過手,想一次性讓我給付給她……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能說出這麼可笑的話,我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兒,但是,我想……你應該惹不起您的長輩。」
韓子禾話才剛說呢,楊準星的臉就已經紅透了,要是有特效的話,說不定能看到他臉上冒蒸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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