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七章:
韓子禾還頭一次聽到楚娉這般擲地有聲的說話,不禁向後挪了幾公分,好讓楚娉「表演」。筆神閣 bishenge.com
而楚娉也沒有辜負她的「幫助」,一步上前,沖何泠質問起來,那架勢頗有些咄咄逼人。
「你別以為我當時小,就欺負我不記得了!」她指着何泠問,「當初你和三哥過生日,爸媽讓你們選地方,明明之前說好的,先去看電影,再去遊樂場,緊接着去餵小動物,再然後去飯店吃好吃的!大家都說好了的,我也盼着好幾天啦!可是偏偏在前一天你改主意了,非要去那座幾乎快出市區的公園玩兒,連爸媽說去森林公園都不能讓你改主意!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結果,好說歹說,到最後還是如你所願,豐富的行程變成了單調的安排,這也就算了!到公園兒之後,你就沒踏實過和我們玩兒,整個人東張西望的,不知在想什麼!我和你說要買汽水吃冰棍兒,你都沒給我好氣兒!到最後還是三哥拉着我去買的!
等我們回來,你根本沒在說好的原地等我們!」
說到這裏,楚娉似乎有些得意:「你以為我粗心,其實我仔細着極啦!你跟三哥說你去衛生間了,可我知道絕對不是!因為你身上多了一個鑰匙扣兒!」
她說到這裏,韓子禾警覺的發現,何泠臉上閃過一抹及其不自然的表情,不過,她很快便將那抹不自然隱下去,整個人淡淡的,看上去還是和之前一樣淡定漠然。
「你以為假山上我找你要鑰匙扣是鬧着玩兒的,無的放矢嗎?我就是想看看它是什麼東西,竟然讓你神魂不舍!你別否定,我一直注意着,自從有了它之後,你就安下心來啦!可想而知,你之前鬧着去那處公園,說不定也是為了它!」
不提楚娉對自己的推理如何自鳴得意,韓子禾也確實大吃一驚,她真沒想到楚娉竟然會有「腦子」這種好東西,還掌握了「分析」技能……呃,似乎自從她遇上洛立名之後,她在韓子禾的印象里,愈發和草包趨近了。
「當時我只是猜測,也怪我當初太小,以為三哥疼我,就把這話告訴他了,卻不想,他是疼我,卻不能和你相提並論!我也看出他疑惑來,只是維護你,他只說我亂想,還嚇唬我,不讓我和別人說!
我心裏委屈的不行,才會故意找你要那鑰匙扣,卻不想,你根本是做賊心虛,根本不能聽到我提它,一聽到我想看看,你立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哼!你越是不給,我就越要要!只不過你運氣沒幫助你,咱們倆相互推讓中,我一個勁兒大,你自己也沒站好,這才摔了出去!到最後,還連累了三哥!
哼!你們倆到底是最親近的!他為了保護你,竟然把我扔到一邊兒不管,若不是我運氣太好,一手抓住了假山的邊沿兒,一塊兒摔下去的還有我呢!只可惜,他力氣不夠大,手一滑,沒幫到你不說,還把自己給搭上了!」
聽到這裏,韓子禾清楚的聽出楚娉話語裏的幸災樂禍來,不免皺眉。
觸屏注意到她的不滿,嗤笑一聲道:「三嫂,你也別怪我沒同情心,實際上,我三哥嘴上說多疼多疼我,實際上,他潛意識裏把我當成了楚葶,疼我的那一份里,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移情成分!你也別說我不知道感恩,你說說,這種疼愛,讓我怎麼可能領情呢?」
「強詞奪理!」何泠冷聲吐口。
對此,楚娉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隨你們怎麼說了!我知道,家裏所有的人都以為咱媽最疼我了!也是,三嫂是嫁進來的,不知道以前的事兒!別說是三嫂了,大嫂二嫂也都沒見過咱媽疼大哥二哥的樣子!
呵呵,他們不知道,我卻知道的很!在大哥二哥三哥成年以前,他們仨誰都得排在我前面兒!家裏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先記着他們!媽也從來沒打罵過他們,向來好聲好氣兒!只有我會被媽媽教訓責罵!
別說家裏重男輕女,事實上,爸爸相對更疼我一些,只是媽卻幾乎把楚葶疼上了天!我有的東西,她都不缺,甚至都用煩了;可她有的,很多卻是我渴望而不可及的!
我記得我剛上小學,那時我六歲,他們還有數月才到生日;當時我們學校老師推薦我學小提琴,說我有天賦,肯定能學好!我當時特興奮特歡快的和爸媽商量,爸爸也同意了,可是,就因為楚葶聽到我要學小提琴,突發奇想的提出要學鋼琴後,媽媽就毫不猶豫的幫她報了名,還買了鋼琴!而我呢!明明是我先提出來的,卻被要求再等一等,等家裏的經濟緩一緩,再幫我報名學習!
憑什麼啊!明明是我先提出來的!明明楚葶只是起鬨而已!為什麼到了我就必須要讓!我可以理解家裏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同時買兩件樂器,可憑什麼作出退讓的要是我呢!」
估計楚娉的怨氣兒是夠大的,此時提起從前之事,她都激動萬分,情緒之下高聲嚷嚷出來。
「不過,上天還是公平的,見我被壓迫久了,便漸漸給我舒口氣的機會……等到我六歲後,大哥終於.成.人.啦,我頭上的大山終於少了一座!再然後,楚葶消失了,爸媽把分給她的注意力和關心疼愛都放到了我身上。」
楚娉盯着何泠,笑道:「再然後,二哥、三哥也接連長大.成.人,我才終於活得爸媽全部的疼愛,直至到現在!」
「你很得意是吧?」何泠看着楚娉的眼眸,冷笑,「也是,也是!火山憋久了還需要爆發!人虛偽的時間長了,也需要宣洩!被人說道指指點點的話柄消失了,就終於不用在擔心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被人指責拿捏!於是,就可以肆無忌憚了!原先有多少疼愛,如今就會加倍索取!很好,這很符合能量守恆定律!」
第八百一十八章: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你說的!怪聲怪氣的,真奇怪!」楚娉.發.泄.痛快了,這才發現何泠看她的眼神兒幽幽的泛着冷光,怪嚇人的,登時站不住了!
她隨意的甩甩手,腰肢輕輕一扭,哼哧一聲:「和你說這麼多,簡直是白痴的舉動!哼!」便轉身離開。
「嫂子,我有點兒累了!」目送楚娉走遠,何泠臉上顯露出疲憊,沖韓子禾抱歉的笑笑,「本來想和嫂子多說幾句的,沒想到她跑過來,鬧的我心力交瘁,實在是……」
「怪我沒注意,瞧你累的,是該歇會兒了!那我就不在這兒打擾你了……要不要我幫你把護士叫過來?」韓子禾剛才一番觀察,多多少少也有收穫,此時見何泠有送客之意,便爽快的順着她的話頭說了下來。
「不用了,我睡會兒就好。」
何泠剛拒絕了護士的到來,她丈夫龐庭就提拉着水果走了進來。
「正好兒龐先生回來了,我也能放心了!」韓子禾沖何泠笑笑,轉頭叮囑龐庭,「阿泠剛才的精神兒耗用的有點兒多,這會兒疲累了,想睡覺,您注意點兒她,若是她有不舒服就趕緊叫護士!我就不在這兒叨擾啦,先告辭啦!」
「啊!阿泠,沒事兒吧?」龐庭關切的看向妻子,直到見她除卻有些疲乏外,沒什麼不好,才鬆口氣,和韓子禾客套,「嫂子,你這就走?那我就不和您客氣了,您慢點兒,我送送您……對啦,這兩提拉水果您拿着!」
「不用!不用!不用!」韓子禾連忙擺手,笑道,「水果我那兒都有,提拉着怪累的!你還是給阿泠吃吧,她現在正需要補充營養呢!行啦!別送我啦,你把她照顧好,就是最周全啦!別送啦,我走了,再見!」
……
繞出龐庭的視線,韓子禾扭頭看看,腳步也漸漸慢了下來,腦中不停的思索着。
不對勁兒,實在是太不對勁兒了!
韓子禾皺着眉,在腦海中將所有的信息都鋪展開來,總結歸納。
楚鋼的話、楚娉的話、何泠的話……楚父和楚母的反應,等等。
雖然看上去、聽上去沒什麼不容易理解的地方,可韓子禾卻從中到底嗅出了一股不對勁兒。
「總覺得哪兒有問題啊!」韓子禾心中暗暗道奇。
「楚鋼不至於用假話來矇騙我,畢竟沒有那個必要……當然,他可以善意的將一些信息點略去;至於楚娉,我倒相信她話里的可信度將近百分之百。」雖然看不上楚娉,可韓子禾卻正是因為這份看不上,才會相信楚娉沒有那腦子編出邏輯成立的謊話來,除非她這人數十載如一日的一直在裝傻……可是,還是那句話,有必要嗎?
「那麼最有可能說假話的,其實是何泠了?」韓子禾若有所思的把何泠話里的信息又梳理了一遍,「她話里的信息和楚娉給出的信息,矛盾點並不少,假若楚娉所言為真的話,那麼,何泠就意味着在撒謊……可,若是她沒有完全說謊呢?」
韓子禾回憶着楚母自從知道何泠極可能是楚葶之後的反應,她怎麼回憶怎麼不覺得那是一個母親對失而復得的女兒的態度。
「就算沒有驚喜,也不應該是這麼想撇清關係的態度啊!」韓子禾將楚母表現出來的逃避態度,算作「撇清」關係的舉動,「就連楚老爺子的態度也不對頭,像是在擔憂什麼一樣!當一個真相浮出水面,震驚之餘,不是更應該心有餘悸和慶幸嗎!怎麼會有擔憂的情緒在其中,又不是家有萬貫的大富之家,怕被粉財產!」
「楚老太太的表現,和楚娉話中那個將楚葶疼到天際的母親形象也太不相符啦!……到底是誰在說謊?又或者,她們誰都沒再撒謊?」韓子禾的腳步愈發慢下來,腦中靈光一閃,似乎就要揪住關鍵點了……
「我說,你走的未免也忒慢點兒啦!我都等你好幾分鐘了呢!」楚娉突如其來的聲音,將韓子禾腦中剛剛構建的想法全數擾亂。
她頭腦中原先那抹感覺,正要漸漸清晰直達她眼前時,讓楚娉一攪合,便重又化成模糊的信息點,像水滴入海一般,消失在茫茫信息中,再找不到半點蹤影。
「……」韓子禾皺起眉,看過去,臉色不太好看。
「你、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楚娉讓她看得有點兒不知所措。
不過,她很快又挺起腰板兒,抬高下巴,清清嗓子,說道:「喂!我說,你不是已經打算和我三哥離婚了嗎!既然都打定主意不想做楚家人了,我們楚家的事兒,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這也快和你沒什麼關係了,不是!」
看着面前這個宛若「擺足氣勢,想裝成天鵝的野雉」一般的楚娉,韓子禾氣笑不得。
她輕嘆口氣歪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娉,似笑非笑,根本沒有做回復的打算。
周圍靜靜的,韓子禾還這般架勢,頓時讓楚娉感到萬分不自然。
「你、你這麼老看我幹啥!」楚娉不自覺的後退幾步,就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她聲音里已經帶出了些許輕顫。
「呵呵。」韓子禾發覺了,沖她搖搖頭,一句話都不留的和她擦肩而過。
徒留意識到自己被無聲威脅和無視的楚娉在身後不停地跳腳,尖叫:「喂!喂!喂!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態度啊你!韓子禾!怪不得你就快和我三哥離婚了!就你這樣兒,和誰也過不長!……」
「怎麼啦,嫂子?您沒事兒吧?」韓子禾轉過彎不久,陳鐸便快步跑過來。
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楚娉,他只是聽到叫嚷聲跑過來的,畢竟韓子禾是他自作主張接過來的,萬一出現什麼情況,他不好交代。
「沒事兒,就是一深井冰到點兒鬧兩聲,你無視就好。」韓子禾沖他笑了笑,表情上看不出半點兒不快和異樣。
「呵呵。」陳鐸從她臉上看不出什麼,卻也知道醫院裏沒有她說的深井冰,心裏暗道,估計是楚錚的小妹有開始作么了,便乾笑兩下,不提,只是說,「對啦,嫂子,您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跟我出去一下……」
他環顧四周片刻,小聲道:「我們總隊的參謀長剛剛過來了,現在就在院長會客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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