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父 第二十七章 百聞不如一見

    核潛艇一號基地里，雖然已經是晚上十點鐘過了，但依然是燈火通明。

    003號潛艇已經被浮子抬起，被拉倒兩根傾斜的軌道上，離開了水面。他的前下部和尾部，外殼已經被打開，兩側、頭尾和底部露出裏面魚雷和導彈發射裝置。在旁邊的升降雲台上，一幫技術人員和工人正在緊張地測算着、施工着。

    這次換裝備，在魚雷上，更換的是國內新研製的火箭助推80型魚雷，可載彈藥達到500~800公斤，最大射程600公里。具有光纖制導和電腦微機制導兩種，可根據目標的變化和環境的變化調節運行軌跡，對電子干擾有極強的抗擊性，因而打擊準確率極高。

    另外，大藥量壓縮性新型炸藥的填充，對艦船的打擊力度超級厲害，加上他擁有在水下和貼着海平面飛行兩種運行軌跡，伴着海浪聲，令雷達和聲納設備防不勝防，因此中國武器製造人希望它能成為中型航母和重型巡洋艦的克星。

    超靜音有線制導魚雷是一種全新的技術，可是美國和俄羅斯海軍五十年前就開始研究了。到了十年前，俄羅斯先配備了這種魚雷；六年前，美軍的核潛艇也大量地裝備此種魚雷。

    除新型魚雷之外，另外還要配備了十二枚據說從俄羅斯新得到的、最新式的中程潛艦導彈，其性能在世界上獨步領先。每顆導彈價值超過5000多萬歐元，相當地昂貴。這個價格，據說比五年前要貴兩倍，但為什麼中國還要買？而且還是通過政治交換和私底下交易才買到手的，這是為什麼？

    花如此代價，配備這樣的導彈，很顯然是針對新八國聯軍的航空母艦而去的。

    陸揚站在巨大的船體旁，就像一根瘦弱的小草，絲毫不起眼。

    他分辨了一下上艦的路線和自己要去的位置，擇路繞到船尾，順着軌道爬到兩米高的平台上。

    可能因為早晨的運動量有點大，他的兩腿酸脹，雙手抓住平台邊沿上，兩隻腿就是伸不到平台上。這時胡蒙趕到，單手一托，就把他輕鬆托到平台上方。

    陸揚站在平台上，向後看了一下，微微一笑：「你還挺有勁兒的嘛！」，說罷，也不多看他一眼，徑直向螺旋槳的位置走去。

    胡蒙不禁苦笑了一下飛身上了平台，心的話：難道自己在陸揚心裏一直是一個力氣的人？不過這是陸揚嘴裏第一句誇獎他的話語了，讓他覺得還是有點飄飄然。

    船尾，螺旋槳的護罩已經打開，兩個技術員正在使用超聲波探傷儀那裏檢查槳葉的狀況，幾個工人正在清理槳葉和主軸上的污物。

    陸揚站到旁邊，一邊端詳着巨大的槳葉邊緣發亮的地方，一邊搭茬道：「這幅槳葉磨損比較大嘛。」

    「這還算大呀？」技術員瞅了一眼陸揚，似乎覺得這小子少見多怪。一看之下，卻是個瘦弱的小兵，於是很嚴肅地說道：「你是哪個工段的？沒事兒不許串崗，你不知道這是紀律嗎？請你趕緊離開！」

    「我不屬於任何工段的，只是想看看槳葉而已，沒啥關係吧？」陸揚微微一笑，伸手去摸就近的槳葉。

    但那個技術員馬上走過來，伸手攔住他，有些生氣地道：「這是潛艇最關鍵的部位，閒雜人不得靠近。你怎麼沒有一點組織紀律性呢！趕緊離開！」

    「就摸一下，有啥要緊的？」陸揚看着面前這張非常嚴肅的臉，依舊是嘿嘿一笑。

    「摸一下，就會泄密！誰知道你有什麼目的？少廢話，你再不走，我就叫保衛人員把你抓起來！」

    技術員的保密意識非常強。但是這時，胡蒙快步走來，幫腔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兒？你知道這位首長是誰嗎？他可是……可是田司令請來的監督你們工作的質量的！」

    陸揚最不喜歡的就是帶着光環和這些基層人員接觸，在胡蒙說話的時候，他向他擺了擺手，胡蒙才機靈地、僅僅按了個「監工」的身份給陸揚。

    「他說得不對，我的確是個閒人。我叫陸揚，我只是想知道這幅槳葉的偏心曲線和這些年使用維修的情況。在圖紙上，他的直徑是XX.1260米，Z軸向偏移角為正負12.13度，偏心率和重心點偏移率不得高於0.05%，槳葉材質均勻度要求大於98%。但實際是怎麼樣的，我並不知道。而且我是第一次看實物，也不知道如何去判斷。如果您要是知道，請您告訴我，可以嗎？」

    雖然只看了兩遍圖紙，但上面的數據已經全部融進他的腦海中，他只要略微一想，就能說出船上任何一個部件的尺寸、性能、機械特性等。這並不僅僅因為他的記憶力好過常人很多，還在於他有一套快速記憶圖紙的方法。

    在腦海中組裝物體，那是需要核算各個零部件之間關係的，這個過程就是多次重複和驗算彼此配合公差、形狀、模樣、數據的正確性的過程，只要順下來，比那些強記死背的效率不知高了多少。而且還會在腦海中形成一系列的問題診治數據庫，一旦某方面出了問題，他即刻就能判斷出哪個模塊有問題，進而飛速確定到基礎的零部件範圍。

    「你看過圖紙？參數完全正確！看來你確實有權利在這裏。這樣吧，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告訴你，一般的先看邊緣的毛光度上下槳葉是否不一樣，如果偏心率大，槳葉上下磨損肯定有差異；而且在測量磨損大小不一樣的具體數據後，就可以計算出實際偏心率的大小。觀察磨損面的狀況，比如你看這裏，巴掌大的磨損面積上有一個半毫米大的砂孔。這說明槳葉在鑄造的過程中淺層材質控制得不是很好；另外，你還可以側向迎着光源觀測磨損面，看看有沒有衍射光的產生，由此可以判斷出磨損面光滑與否，也就看出槳葉金相材質均勻度高低了……」

    那個技術員大約有五十歲，知道核潛艇的圖紙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陸揚對部件這麼熟，這就說明他有這個權限。因為剛才誤會了陸揚，技術員覺得心裏過不去，這會兒幾乎將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了他。

    和書本上用儀器檢測的手段相比，這些方法很土，但是非常管用。這些都是一線勞動者用時間和經驗總結出來的，書上也學不到。與動不動用大型儀器做檢測相比，不僅非常快捷，而是非常實用。

    陸揚聽得津津有味，而且一邊聽他講，一邊在腦海中分析尋找出理論依據，而且還一邊現學現用。

    當那個技術員住了嘴，陸揚才問到：「謝謝您了！對了，在開始時，您說這樣的磨損都不大，為什麼？」

    「槳葉在艦艇上屬於磨損件，他的設計壽命一般是三年到五年，這和使用環境和製造水平有關係。在黃海里行駛，因為海水渾濁度大，雜質比較多，槳葉的壽命大幅度被降低；我國高品質鋼鐵鑄件的水平不是非常高，這讓我們的產品與設計出入又存在了一定的差距；還有一點，它和艦艇轉換速度頻繁度、駕駛者轉換速率都有關係。這幅槳葉已經使用五年了，才這么小的磨損度，說明這件產品的加工質量很好，再使用三年也不存在任何問題。」

    陸揚覺得技術員的話都在理，聽到這裏，他猛然間明白了為什麼系統能源要預設這麼大的餘量了，這是設計者為了彌補加工、裝配過程中不可預見的損耗。

    想起上次燒線的事故，現在看來自己以前閉門造車，系統的冗餘度按照書本的保險系數設置，看來都是不行的。一個好的設計者必須充分考慮製造環境、使用環境和使用者的水準。

    短短的幾分鐘，陸揚想通了很多問題，得到了設計的精華——實際的使用預想。

    他笑了。

    他感覺這次到現場來真是來對了，收穫真是頗豐呀！

    「再次感謝！對了，如果定製一副槳葉，需要多少時間？」陸揚還是不能滿足。

    「這要看是誰的活了。如果是十萬火急的任務，從圖紙到製造木模，再到樹脂沙模最快也要一天，加上風乾半天；進行澆鑄，再冷卻一天，然後噴丸打磨、人工粗打磨，最後進入數控機床加工程序下來，整個不得少於六天到八天。另外，動平衡測試也要兩天。對了，還不能忽略運輸、更換也需要時間。」老技術員說到這裏，忽然打量了一眼陸揚，問道：「你問這個問題幹什麼？難道想把這幅槳葉換掉？」

    陸揚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看了看他胸口的標牌寫着「宋雲超」，說道：「宋師傅，我的確有這個打算。您看一下，按照您的經驗，槳葉是磨損件，他的推動作用來自整個頁面和水流的作用。當他高速旋轉後，因為離心力的存在，中心處會造成一部分真空，減少頁面和水流的接觸面積。但是，根據推進原理，葉面接觸液體的面積越大，它的推動力就越大。按照設計要求，最少要達到75%。但是您看看這裏……」

    陸揚說着，指着槳葉邊緣磨損的軌跡，接着說道：「這幅槳葉只有略超二分之一被水流長期磨損，說明它的作用面積根本沒有達到75%的工作面，所以會造成系統能量巨大浪費。另外，他的加速性能和變向靈活性也上不去，系統惰性加大。這說明槳葉扭轉角度設計有問題。如果採用波動式槳葉，減小1.21度扭轉面的角度，那將會怎麼樣呢？還有，您看看這軸套上腐蝕的痕跡不一致，這說明了什麼……」

    陸揚一席話簡直把白宋雲超說愣了！

    他無比詫異地看着陸揚，心的話，這是哪裏來的專家呀？怎麼什麼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