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紀元 第832章 註定的孤獨

    離開支部駐地，石鐵心在沙欏城繁華商業區中獨自行走。

    在這裏，他確實找到北了。

    但那種迷失感，依然揮之不去。

    其實，剛剛在說出那句「我考慮一下」的一瞬間，石鐵心就已經察覺到不對。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說，他知道自己應該直接答應下來，簽下對賭協議。

    但是他還是沒有改口。

    當他走出那辦公室大門的時候，他就已經忍不住的開始苦笑。

    他對自己感到失望，失望於自己對自己竟然失去了信心。

    而這種失望，就更加加劇了這種沒信心。

    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石某人不由嘆氣：「我的運道，確實不太好啊。」

    如果當初在東京，在他無畏無惑的時候，他能夠有一個好環境、一個好準備、能夠帶着四十瓶原素瓶開始破銳，他必然可以一鼓作氣的敲響九響。

    畢竟從小到大，他雖然艱難過，卻沒絕望過。而且最近日子越過越好，一切都在向上，未來可期前途遠大，正是銳意無窮昂揚奮發的時候。

    可是，當悠悠化作飛灰，飄向大海的時候，他絕望了。

    他真正的、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珍重的人。

    再也沒有挽回的辦法，再也沒有重來的機會。

    不論是視界系統還是異世界線，什麼外掛都改變不了這個現實：悠悠死了，就是死了。

    他以為，兩個多月的主世界線休整，可以讓自己淡忘這些。

    但他錯了。

    他忽然發現，網上的一個段子說的真准：

    女孩子失戀，一開始很痛苦，一個月後就沒事了，再過一個月甚至開心的想笑。

    男孩子失戀，前一個月屁事沒有，甚至開心的想笑，終於沒人耽誤自己打遊戲了。一個月後開始悶過味來，然後越悶味越重，越往後越難過，隨後陷入了長久的痛苦中。

    女孩子那邊說的對不對石某人不知道，但他現在確實處在越是掩蓋、越是刻意想放下，就越是放不下的階段。

    況且他不是被甩，不是被綠，不是因為忍無可忍的不和而爭吵、又因無窮無盡的爭吵而厭惡，最終耗盡一切甜蜜而分手。

    他是在同甘共苦的經歷後、在生死一線的磨難中、在真真假假的謊言裏，終於和悠悠克服一切、走到一起，互相理解，互相欣賞，互相欽慕，互相信任。是處在情最濃愛最真的時候，是最想海枯石爛、此情不渝的時候。

    而就在這個時候，悠悠香消玉損。

    她逝去了，變成了他永遠的追憶、永恆的光弧、和徹骨難愈的傷痕。

    一直到現在，那個世界線的黑尊在日常生活里雖然看起來挺正常的，但石鐵心很清楚，他一直處在半瘋狂的狀態。

    瘋狂的怒，瘋狂的恨，瘋狂的痛苦，讓黑尊的銳氣每時每刻都在提升。哪怕沒有根本功法，黑尊依然在本能的、緩慢的，提升着銳氣的總量。

    這或許就是銳氣最原初最原始的增強方法。

    一旦有了真正的銳氣根本功法，黑尊的銳氣修為將突飛猛進。

    但反過來說，若不是有本尊和狀元石分攤黑尊的痛苦、稀釋黑尊的瘋狂，黑尊必將走向自滅。

    飛入虛空殺掉虛靈，這可不是說說而已。石鐵心很清楚，黑尊已經下定了必死的決心，十年、二十年、一百年，只要他還活着，就不會放棄。

    黑尊的痛恨，自然影響了石鐵心。

    另外一邊，狀元石的生活雖然平穩富足，但卻並不能給石鐵心帶來慰藉。

    事實上，石鐵心現在根本不敢去狀元石的世界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樣面對凌星見。

    這種心情太複雜。

    甚至比單純的失去，更讓他迷失。而這種迷失感對他的影響，比失去的痛苦更強烈。

    他搞不清楚，說不明白，只是越是看到凌星見，心中的孤寂就越發強烈。

    若是他只是單純的黑尊，然後單純的穿越到鳳鳴一中，單純的看到了全新的凌星見，他會以無比的狂喜感謝上天的恩賜，感謝命運終於讓他們重逢在溫暖的陽光里，讓他有一個挽回一切、共度一生的機會。

    但情況沒那麼單純。

    黑尊還是黑尊，還在瘋狂的邊緣遊走。

    這不是重來，而是平行的可能。

    凌星見是還活着，而且活得挺不錯。

    可這又怎麼樣呢？

    悠悠死了。

    凌星見和悠悠……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如果不是，自己就永遠的失去了愛人。

    可如果是一個人，蒼天又為何只讓我一人記得一切，仿佛被放逐在因果之外？

    這一刻，石鐵心深深的感覺到，自己真的很孤獨。

    他更是忽然間驚醒，然後敏銳的察覺到——自己註定孤獨。

    因為黑尊的失去不會是終點，只要他石某人繼續經歷，繼續前進，有些無可奈何的事情總還會繼續發生。

    即便隨着自己修為日深，力量漸強，能夠避免悲劇的發生，剩下的卻未必是戲劇。

    因為每一個世界線的自己都會與人發生聯繫，都會有美好的、快樂的、驚喜的、難過的、哀傷的事情。

    與自己共度這一切的，本應是自己最珍視的人。

    但可惜，每一個世界線的自己所珍視的那個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和多少個她、說過多少次一樣或不一樣的話，經歷過多少個類似或不類似的事。

    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很多時候為什麼而笑、為什麼而哭、為什麼而疲倦、為什麼而恍惚。

    她不可能走過他走的路，受過他受的苦。

    他的愛人，註定無法理解完整的他。

    所以他註定孤獨。

    這是普天之下，整個太陽系內，獨一份的，極致孤獨。

    孤獨到，甚至連一個可以理解他的人都找不到。

    而這，才是他那濃重的迷失感的根本來源。

    而這種迷失感，和無法緩解的痛苦加在一起，才是導致他無法九響破銳的根本元兇。

    他越是理智，越是清醒，就越知道自己幾乎無法排解這種迷失感，因為跨世界線的特性本身就會讓他不斷迷失。

    「難道說，我此生註定無法九響破銳？」

    石鐵心有些不甘，但又不知如何是好。他走着走着，一直在沙欏城街道上走着。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不知自己走了多遠，不知自己走到什麼地方。

    身邊人多了又少，少了又多，陽光猛烈了又稀薄。

    他就這麼走着。

    直到，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夢夢姐，我先走了，關店的事拜託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