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你才退了燒,身子虛得很,還是讓我背你吧。筆神閣 bishenge.com」栓子攙扶着張九莘,走一會歇一會,一盞茶時間才走到廟河邊。
張九莘搖頭,堅持道:「過了八拱石橋,就是郭郎中家了,我們快走吧。」
廟河村張氏族人聚居在廟河兩岸,河東的稱東張氏,西岸的稱西張氏,西張氏富貴,東張氏貧弱。
除了冬至祭祖和一些宗族議事之外,東張氏和西張氏來往不多,畢竟血緣關係已在七代之外,而且貧富和地位懸殊。
郭郎中家在西岸邊上,張九莘兩人到達時,郭郎中提着背簍,正要上山採藥。
......
「嘶」
當郭郎中看到栓子後背那觸目驚心的傷痕時,倒吸了口涼氣,處變不驚的臉上也變了臉色:
「你們......你們家的人也忒狠了,再怎麼說,栓子也還只是個孩子呢。」
張九莘也心疼,記憶里,栓子身上似乎永遠帶着各種各樣的傷。
等郭郎中給栓子上了藥、包紮好,張九莘又讓郭郎中把栓子全身上下檢查完一遍後,才示意臉色早已變得難看至極的郭郎中到偏廳說話:
「郭伯伯,您看栓子哥的身體可曾留有什麼隱患?」
郭郎中把擦手的帕子遞給小藥童拿下去,閉目好一會,才把想要爆粗口的怒氣壓下去,搖頭道:
「栓子背上的鞭痕,每日塗一遍金瘡藥,一旬也就無礙了。但是......」
郭郎中嘆氣:「他左足以前受傷留下的舊患,若是不能及時醫治,恐怕以後他那左腿就廢了。」
張九莘身子一震:「郭伯伯,無論花多少銀子,求您一定要把栓子哥治好。」
看到張九莘急迫的表情,郭郎中臉色和緩了些,可隨即又皺眉道:「栓子左足的隱患,多費些時間,名貴藥材,總能治好,但是......」
郭郎中鄭重其事:「堵塞住他腦神經的血塊,若不能及時消融,栓子隨時都會有斃命的風險。」
張九莘瞳孔一縮:「怎麼回事?」
在郭郎中的講解下,張九莘才了解栓子腦子不靈活的真相。
據郭郎中所說,栓子是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手腳,導致腦部淤積了一血塊,頂住了神經。而不是天生的弱智兒童。
血塊一旦消融,便能如常人一般。
可隨着年齡漸長,腦域擴大,血塊對神經的壓迫越發嚴重,再過幾年,血塊若還不消融:
則栓子的成年之日便是喪命之時。
......
從郭郎中家出來後,心事重重的張九莘一路沉默不語,攙扶她的栓子也感受到其不安的情緒,便也沒有多話。
「小九,給。」栓子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隻小巧的竹篾做成的蜻蜓。
張九莘看着栓子小心翼翼討好的表情,心裏一痛,展顏道:「栓子哥真厲害,這竹蜻蜓做得越發像是真的一樣了。」
「小九喜歡就好,小九高興比什麼都好。」看到張九莘笑了,栓子長長的吁了一口氣,眼裏的光芒再次匯聚。
走過廟河的八拱石橋,途徑村頭大榕樹下的涼亭時,張九莘看到一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進了一間比旁人家矮了半截的黃泥蓬草房。
「栓子哥,那是誰家的房子」張九莘這具身體的原主長到十一歲,都沒出過張家院子,可記憶中對這間茅草房卻隱隱有種恐懼感。
栓子道:「那是盲婆婆的房子。」
盲婆婆,一個鄉間跳大神的仙姑。
一個念頭從張九莘的腦海一閃而過,快得其來不及抓住。
走過涼亭時,張九莘又回頭瞥了眼那烏壓壓的泥草屋。
張家在村東頭的望月山下,兩人快到山腳下時,突地聽到山坡的竹林里傳來對話聲:
「萍兒,你都,都......那啥了,我們就算要瞞,也瞞不了多久了,你就讓我去你家提親吧。」
「不行,你家那情況,我奶和我娘絕對不會同意我們的親事的,再等等,說不定會有什麼轉機,你......」
「......」
張九莘兩人站着聽了一會,栓子眨眨眼道:「咦,這不是三姐姐的聲音嗎?三......唔唔唔」
「噓!」張九莘萬萬沒想到栓子會喊起來,嚇得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狼狽而逃,兩人跑到家門的籬笆牆的柴門時,迎面又撞上了一人。
「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都。」
張九莘不用抬頭看,只聽這彆扭的發嗲聲,便知道對撞之人是二嬸杜氏。
「呦,是小九呀~,走路怎麼那麼不當心啊。」一身大紅色圓領對襟長襖的杜氏,抬手把髮髻上歪斜了的絨花扶正。
杜氏眼睛滴溜溜的在張九莘身上溜了一圈,便像躲瘟疫般閃進了院子。
栓子撓了撓頭,疑惑道:「二嬸今天怎麼那麼好說話了,我還以為又得挨一頓打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張九莘心想,腦海里又浮現盲婆婆家那黑壓壓的茅草房。
推開柴門,進了院子。
張九莘一眼便看到上房飯廳里,八角拼桌上擺放的盤子裏的三個菜糰子。顯然這是給張九莘和栓子準備的午飯。
男女不同席,是張家的規矩。
老爺子不在家,家裏便只有中午和晚上兩餐。
張九莘咬了口菜糰子,咀嚼了許久,伸長了脖子也咽不下去。
這菜糰子,是把曬乾的蔬菜在熱水裏焯一下,湯用來餵牲口,然後把菜切碎,和稗子、少量的大米摻和在一起煮熟後捏成團。
這稗子本就是用來餵牲口的飼料。
張九莘實在咽不下去。
栓子卻吃得津津有味,眨眼就把一個菜糰子給吞了下去,看到張九莘拿着菜團發呆,又掃了眼僅剩下的最後一個,舔了舔嘴唇:
「小九,你想什麼呢,菜糰子可得熱乎乎才好吃,今天錢奶奶加了豬油,可香了!」
張九莘見栓子看着菜糰子眼睛閃閃發光,把手中的菜糰子也遞給了對方:「栓子哥,我剛退了燒,沒胃口,你都吃了吧。」
栓子看着張九莘塞到手上的菜團,卻突然發起愣來。
張九莘見他許久不說話,忙道:「栓子哥,栓子哥,你怎麼了?我......我是真的沒胃口~」
栓子歪着頭,像是在回憶:「小九,薺菜糰子是你最愛吃的,有一次好多天你什麼都吃不下,但是薺菜糰子卻能一下吃掉三。」
「小九,我怎麼感覺你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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