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素捧着《太華劍道初解》一路讀着,不知不覺間便走到了後山,將書本隨手擱石台上,雙臂一環,哼,果然,南橘這個懶貨沒有來,真以為會善心大發地把她那一份順便也做了?十畝地的藥材花卉園圃,是想要累死她不成?
「三菱五行葉,嗯……須摘掉枯黃的第三菱,直至變成一菱三行葉為止……」蕭寧素照着原先照料園圃的童子處問來的冊子,躬身要打理蔥鬱園圃,甫一彎下腰,蕭寧素輕輕皺眉。筆神閣 bishenge.com
難道是南橘早上來過?這三菱五行葉藥田分明是被人整理地利索無比。非但是將枯枝摘了,連雜草都收拾地乾淨。
蕭寧素扶着腰,手遮了個涼棚四目望去,環顧了一圈的確是沒發現南橘,但也不排除她是要做什么小詭計。
提着個心眼冉冉獨行,蕭寧素驚訝地發覺不僅是一片藥田打理好,整整十畝地都被按照真人要求爽利地做完了,蕭寧素站在園圃中,一時竟是有些愣住。
既然有人替她做完了,蕭寧素也懶得在乎究竟是南橘還是其他小鬼頭做的,打了個哈欠,采了些洛神紅花與茉莉花,煮了一壺清茶,揀了個樹蔭處,一邊啜飲着花茶,一邊讀着三本經書。
翻過《太華劍道初解·總綱》最後一頁,蕭寧素大致是明白了道宗對待劍修是何態度,總綱大略即是三字。
劍非道。
這並不是說劍道便不是「道」的一種,準確的說,劍道應是劍之道。修士開靈後,漸有法訣連通世間靈氣元氣,輔以心法道訣,則可揮手施以道術法術,如開碑裂石御器攝物等諸多妙處,臻至化境時,翻江倒海踏空御氣皆是不在話下。假設蕭寧素以劍器為媒介,引靈聚靈,以此對敵,那仍然是道術,非是劍術。最終生效的,乃是真氣。
道法萬千,神州仙道距今不知凡幾年華,早就將道術推演到了極高巔峰,當世大能多為道修,身化萬物,寄情於天地,口出真言,拂塵即過,塵土亦然一葉一菩提,雖有本命法寶等等,究其根本,依然是溝通靈氣的中介罷了。
劍道不然,若是一心修劍的劍修,一身心氣都在佩劍中,求的是一劍破萬法,劍乃百兵之君,鍛成長鋏者生來有一絲傲氣,不肯傾心相付,只肯將劍器作為御使靈氣之器物,自然是不能真正地蘊出劍仙之威名,十八般兵器皆是如此,劍有劍之道,刀有刀之道,道有萬千,雖說是百川歸海,但不可混為一談。
百頁萬字總綱詳細述略了凡塵劍道至仙路劍道。凡塵劍道純粹以真氣灌注四肢為主,用以增力強身,透劍而入的真氣百中無一,所以一柄好劍是重中之重。踏上仙路後,自然是以真靈二氣御使長鋏,這是諸如精鋼熟鐵鑄造而成的凡兵便是無法承受靈氣威壓,甫一靈氣灌入,十有八九是要通體粉碎。道宗有一應法劍可供弟子注靈,但較劍修弟子而言,終究是要儘早尋一柄上佳靈劍為本命飛劍。
再看仙路劍術,與凡間劍術貼身廝殺截然不同,仙劍有靈,有劍氣劍芒劍意劍靈,待修出本命劍元,縱貫神州,一劍破萬法罷了。
蕭寧素默然想起肩後素王,橫放在膝上,撫着白玉箍金絲的劍柄,眼神微微茫然,她本是因為素王才踏上劍道一途,如今說要放棄凡兵而轉靈劍,如何叫她割捨地下?
真靈二氣灌注入素王中,蕭寧素緩緩拔出了素王,鋒銳之氣漫出,劍刃上蒙着一層淡淡清光,蕭寧素闔上劍鞘,不就是凡兵麼,我蕭寧素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會離棄素王的,父母鍛制,怎可輕言束之高閣?
蕭寧素啟靈後悟性極好,一目十行下也將《太華劍道初解》表意熟識,洋洋灑灑十萬字,蕭寧素兩個時辰不到便讀地爛熟,執神州道統牛耳的天一道宗,集劍道一脈百家所長匯編而成《太華劍道初解》縱是蕭寧素走馬觀花地讀完了,領悟不足百分之一,那也抵得上凡間無數本所謂的「劍術寶典」了
看得心神激盪,蕭寧素折下一支柳條,祭出書中七十二式基本劍法之起手式—「春雷乍起」劍勢蜿蜒不絕,真有春雷咚咚感,柳條挑染橫抹,第二式「明夏朗風」,第三式「萩有旦暮」第四式「繡冬穗莛」,第一路春夏秋冬劍法洒然而出。
第一路春夏秋冬,第二路陰晴圓缺,第三路月明星稀,第四路山不厭高,第五路海不厭深……蕭寧素舞至興頭,柳條於手,竟也勾出無名劍氣,身周一丈真靈二氣縱橫,到了第九路風花雪月才頓住了劍勢。
她有些意猶未盡,再往後的九路三十六式劍法不再是四字真言,唯有二字,讀起就有慨然擊節之感,甚是凜冽!
吾有一劍,搬山!倒海!降妖!鎮魔!敕神!摘星!斷江!摧城!開天!
何其痛快!何其快哉!
蕭寧素猛然站起,手中柳條「嗶剝嗶剝」地綻裂開來,嫩綠枝條現出內中雪白,蕭寧素這是再稍一使力,化為了齏粉。
蕭寧素鳳眸一抬,眨巴了兩下,突然感覺了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嗯,好像,動靜太大了一點。
「好端端怎麼颳風了?」幽徑里傳來了園圃童子的聲音,甚有幾分奇怪之感。
待童子小七從小屋裏出來時,望着後山園圃,摸了摸腦袋,呆了片刻,這才驚慌大喊道。
「來人啊!遭賊了!」
日暮時分,蕭寧素匆匆地扒拉了一碗靈米,心中煩惱,將什麼不再打牌的誓言拋之腦後,運起真氣,蜻蜓點水一般掠過幾里路途,去到了黃芽村。
小雅小玥正發愁最近三缺一,少了某個傻白甜可要少了許多零花,見了蕭寧素登門,自然是無比高興,當即叫來人馬,袖子一捋,長城砌地難解難分,大呼酣戰,不破樓蘭終不還。
……
「你居然贏了?!」南橘不敢置信地從床上跳起來,渾然不顧滿褥子的橘皮與狸貓被掀到了地上。
蕭寧素揣着一兜的蜜餞乾果糖芽,騰出一隻手,拎起髮辮就將狸貓抽地「喵喵」亂跑,驕傲地回道:「那不然。」
她又不傻,鹿邑那會兒與莫桐梓、司馬兄妹打牌她就很少輸過,難道太華里的凡人就格外地聰明?今天她專門買了副新牌過去,果然是手氣極好,最後是打了個大四喜出來,贏了小雅她們一兜的吃食。
「姐姐下次……」臨走時,小雅垂頭喪氣地揮手告別,再來二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小玥堵了回去。
蕭寧素心情大佳,道宗不許偷吃葷食,那她光明正大地吃贏來的甜食總不礙着誰了吧。與南橘二人一分,津津有味地看起順路捎來的《太素》心想這樣子的小仙女果然很對胃口。
第二天拂曉,青桑採氣鍾按時響起,蕭寧素翻了個身,將自己埋在了枕頭裏,最終是沒能拗地過催命似地鐘聲,不情不願地洗漱了,梳妝好出門朝後山走去。
「嘶……」蕭寧素捂着腮幫子,鳳眸泛紅,走在一邊的隔壁「流螢小落」的董昕摘下路邊無名紅花,別在了蕭寧素鬢間,問道:「素素你這是怎麼了?」
「牙疼。」蕭寧素回道,她可不敢說自己是吃過了甜的鬧的,不然風聲傳出去,這群惡狼似的人能將她一點存貨都搶了。
董昕也沒追問,只戳了戳蕭寧素一夜不見微有豐盈的臉頰,說道:「採氣完了不如去問恬然師叔幾副湯藥,忍着疼也不是事。」
打了個哈哈過去,蕭寧素登上小孤峰頂,盤膝坐在照陽岩上,錯愕地發現她身周五十丈內,竟是一人沒有,也不知那些男弟子早上是不是犯了傻,難得蕭寧素一天內不趕人的幾刻鐘不把握住。
夫玄道者,得之乎內,守之者外,用之者神,忘之者器,此思玄道之要言也。
默念着《暢玄》中的真言,蕭寧素呼出一夜濁氣,換入朝露清氣,心中雜念清除,短短几息內便心神篤定,只待朝霞紫氣至。
辰時剛及,燦爛朝霞如約而至,峰上弟子無不是凝心靜氣,專心致志地自天地饋贈中接引紫氣。
鹿承昭學乖了,離「紫衣」女子蕭寧素足有一百餘丈,料想蕭寧素就是個無底洞也采不到這麼遠的紫氣才對。昨日參悟道經有感,不出意外,今日應能采三十餘縷紫氣才對。
淡淡泛紫的清靈朝霞受鹿承昭雪山所引,飄飛了過去,過雪山而進氣海,這是鹿承昭煉化的第十九縷紫氣了,照理而言,不出十息就會有下一縷紫氣牽引過來,鹿承昭等了良久,微有風起,他睜開眼睛,許多弟子也睜開了眼睛,一齊地轉頭望向了百丈外照陽岩上的「紫衣」女子。
風起於青苹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自九天而落朝霞,自天地而生紫氣,蕭寧素端坐於崖邊,萬丈高陽大起,照亮了她的容顏。
於青苹之末,風露婆娑,蕭寧素三日,啟光入旋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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