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英館,演武場。
台下觀眾屏息凝神,強撐着酸澀的眼皮不捨得眨眼。
兩道胸寬背闊的身影在擂台上糾纏不清,拳拳到肉的擊打聲接連不斷,幾乎沒有間隙。
體壯如牛的九竅拳師橫攔豎擋,手上堪堪擋住疾風驟雨般猛烈的進攻,腳下卻一退再退。
「來!」
施廣聞暴喝出聲,沒有趁勝追擊,而是沉腰回臂,朝對手點了點頭。
九竅拳師領會意思,屈膝擺起拳架,全力出拳。
拳鋒撞上拳鋒,一觸即分。
施廣聞的拳頭像是打樁機的樁錘,帶着千鈞之勢衝出,將手臂已明顯浮腫一圈的九竅拳師轟下擂台。
九竅拳師收腹踢腿,向後空翻,穩穩噹噹落在台下,他甩了甩酸麻脹痛的雙臂,朝着擂台抱拳行禮,說了聲佩服。
這場比武,他輸得心服口服。
「承讓。」施廣聞還了一禮,轉頭看向尚未登上擂台的六名武修。
親眼見證施廣聞連戰連勝,輕易擊敗十位頂尖開竅期拳師,本來躍躍欲試的六位武修,已經心灰意懶。
人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誰會心甘情願給別人當陪襯?
明知不是對手,何必登台出醜?
剩下六位武修彼此看看,剛把登擂的想法放下,又被施廣聞一句平淡的陳述句勾起了火氣和戰意。
「各位,一起上吧,兵器斗。」
施廣聞沒像先前那樣下台休息,而是站在擂台中央,等着以一敵眾。
自九竅齊開至今已有六年,他在開竅期打磨了十四個春夏秋冬,八形八極已練到極致,單個九竅根本不能給他造成壓力。
為了突破瓶頸,他需要壓力,一個不夠,那就六個一起上!
「師弟!」石山驟然變色,朝台上喊了一聲,他知道施廣聞擅長群戰,但量變產生質變,以一敵二和以一敵六全然不同。
搶在石山勸說之前,施廣聞朗聲笑道:「贏得平平淡淡,不如敗得轟轟烈烈,來!」
以多欺少,贏了也不算光彩,但總好過不戰而敗,六名武修不再猶豫,各自提起慣用兵器走上擂台,每人佔據六十度角扇面,正好環繞成圓,將施廣聞圍在圓心處。
眼看一場龍爭虎鬥就要開始,演武場內外數百人目不轉睛地盯着擂台,沒人注意到丘館主的關門弟子去而復返。
姜慕白提着沉甸甸的袋子走進館內,徑直奔入練功房後的內門。
茅屋裏,師父丘陽生難得放下了掃帚,捧着一柄長劍,站在灶台前,看着灶上一鍋煮沸冒泡的黑紅色湯水自言自語。
姜慕白放下布袋,躬身道:「師父,弟子來歸還師祖傳下的西域奇物。」
丘陽生接過人皮面具看了一眼,隨手拋了回去:「他說此物與你有緣,留着吧。」
姜慕白愕然不解,師父口中的「他」,想必就是師祖,可自入門以來,他從未見過師祖,也從未聽師父和兩位師兄提起師祖事跡。
忽然,姜慕白想到一種可能,不由地將打探的目光投向丘陽生手中樸實無華的長劍。
「如何?」
丘陽生突兀發問,姜慕白思忖片刻,恭敬回答:「血刀幫老巢已覆。」
「嗯,不錯。」丘陽生撫須點頭,「既然殺意已盡,那便收手靜心吧。」
「是。」姜慕白微微頷首,答應得不算果斷。
丘陽生看出他的猶豫,沉聲勸道:「境界之差猶勝天塹,縱使你天賦過人也是枉然。」
言下之意,不論姜慕白劍法如何精妙,戰鬥本能如何高超,都不可能越級挑戰淬體大成的爛頂甘。
姜慕白微微嘆了口氣,收起人皮面具說道:「弟子明白。」
這時,演武場內傳出一聲長嘯,氣息悠長勝似龍吟,猶如醍醐灌頂,將姜慕白心中些許抑鬱一洗而空。
「施師兄突破了?」姜慕白回頭看向門外,目光筆直穿過四扇房門,落在人頭攢動的演武場內。
「武道坎坷六重關,廣聞終於過了第二關。」丘陽生含笑點頭,老懷甚慰。
嘯聲平息後,演武場門前人潮退散,施廣聞一路狂奔,踩爛布鞋,踏破青磚,剎那間衝進練功房後門。
僅看他從演武場衝進內門的速度和力量,已遠遠超過開竅期武修的極限,而施廣聞才剛剛跨入第二境。
由此可見,境界之差果真勝過天塹。
「師父!」施廣聞雙眼遍佈紅絲,前額青筋暴起,渾身汗如雨下,頭頂霧氣升騰,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痛苦。
丘陽生單手抓起灶台上熬着沸湯的鐵鍋,手指緊貼溫度極高的鍋壁,皮膚卻完好無損。
聽見沸水融冰似的令人牙酸的滋吱聲,姜慕白對第三境修士的強大有了全新認識。
燒紅的鐵鍋外壁溫度極高,與丘陽生手指接觸後傳遞出大量熱量,卻不能造成任何傷害,這說明如此熱量還不足以影響他的皮膚。
這意味着什麼?
普通人可以用手熄滅火柴,但不可能用手熄滅火把,這並不是因為火柴燃燒時的溫度太低,而是因為火柴太小,釋放的熱量被人體吸收後僅能影響到一小部分皮膚,不足以構成傷害。
而丘陽生能像普通人拿起溫水壺一般拿起燒紅的鐵鍋,說明鍋壁所攜帶的熱量於他而言微不足道。
姜慕白思維繼續發散,剛剛聯想到溫度是對一堆粒子平均動能的描述方式,就被近在眼前的突變驚得大腦一片空白。
施廣聞當着師父和師弟的面脫了個精光,緊接着他胸膛高高隆起,周身肌肉虬結。
「咚!」
「咚!」
「咚!」
心臟跳動的聲音猶如擂鼓,震得姜慕白耳膜隱隱作痛,更讓他不敢置信的是,施廣聞的肌肉竟像泡進水裏的壓縮餅乾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擴大!
「運功!」
丘陽生沉聲斷喝,施廣聞忍着劇痛盤腿坐下,運行師父傳授的大小周天吐納法。
嘩啦一聲,滾沸湯水當頭澆下,施廣聞一聲狂吼,如虎嘯山林,他周身裸露在外的皮膚通紅似血,看得姜慕白頭皮發麻。
(ps:前文說過,練功房正對演武場,過了茅屋的門、練功房的後門和前門,再加上演武場大門,一共四扇門,姜慕白有鷹視,隔着這點距離連臉上毫毛都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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