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洛特!蘭斯洛特!」蘇茜驚呼。一筆閣 www.yibige.com
她連喊了幾聲,這才想起她親手切斷了通訊,可就算她還能動,也沒辦法呼叫蘭斯洛特了。楚子航給她那記重擊的時候,掛在耳背後的通訊設備也脫落了,落地的時候楚子航跟上去一腳,把它踩得粉碎——他當然不希望蘇茜還能呼叫救援。
蘇茜急得滿頭是汗,在蘭斯洛特眼裏,楚子航可能是比路明非還要恐怖的敵人,他應該已經遙控給不朽者們注射了龍王血清,此刻那些接近純血龍類的狂暴生物正向着楚子航圍攻過去,而那個眼神單純的傢伙還以為他要面對的只是攻城錘那種級別的對手。
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重建通訊,只有她跟蘭斯洛特通上話,才能把一切解釋清楚。如果楚子航沒有把她釘死在地板上她至少還能起來對着顯示器比手語,可現在她稍微動動就疼得隨時會暈過去。
這個時候,相距十幾海里的另一條貨船上,烏鴉靜靜地躺在甲板上,望着天空中的烏雲和濃霧。
他還叼着煙,但紙煙燃燒到一半就熄滅了,今晚海面上實在太潮濕了,他那盒煙像是在海水裏浸泡過似的,聞着居然是一股海鹽味。
但他對此全然沒有覺察。他失敗了,敗得徹徹底底,此刻的心情就像一位古代的日本武士,當着千軍萬馬的面被宿敵打敗,宿敵縱馬去追趕他那些逃跑的士兵了,他躺在寂靜的、瀰漫着血腥味的戰場上,等待着自己的結局:援軍來救走他,或者宿敵回過頭來砍掉他的腦袋,都沒關係。
其實也沒那麼糟,他相信蘭斯洛特的承諾,只要路明非不龍化了肆意屠殺蘭斯洛特的手下,蘭斯洛特也會確保他的生命安全。而路明非當然不會幹出那樣的事來,且不說他本就沒有什麼攻擊性,就算他不願被捕,也不會讓諾諾陪着他冒險,真逃不掉的話,他會束手就擒的。
有人從旁邊遞來一支煙,烏鴉瞥了那人一眼,是藤原信之介,之前烏鴉不知道這個圓臉的孩子也抽煙,在烏鴉面前他一直唯唯諾諾的,像個剛出學校不久的實習生。
烏鴉翻身坐起,叼上藤原信之介遞來的煙,是小支的陳年雪茄,還很乾燥。藤原信之介把煙存在一個扁平的白金煙盒裏,密封得很好,避過了海風的侵蝕。
藤原信之介給烏鴉點燃雪茄,也給自己點燃一支,不久之前,烏鴉和蘭斯洛特對坐在這裏喝酒,現在跟藤原信之介對坐在這裏抽煙。那架墜落的直升機的殘骸還在不遠處冒着黑煙,這可真是個充滿轉折的晚上。
「很抱歉,佐伯君,這是蘭斯洛特君拜託的事,我不能放你走。」藤原信之介的語氣還跟以前一樣,恭恭敬敬,「說起來我在日本的工作還是多虧有你才得以展開,我欠你的人情。」
烏鴉心裏微微一動,藤原信之介對他頗有感激之情,這傢伙又是個學院派駐東京的代表,而不是蘭斯洛特手下那幫長於戰鬥的專員,從藤原信之介的身上他也許能打開局面。
說起來很簡單,只要藤原信之介願意幫他撥個電話報平安,鶴組的人就會意識到他出事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烏鴉只會跟一個人報平安,那就是他老爹。曾經還有幾個他會想着報平安的人,不過都已經不在了。
心思一起,烏鴉的演技就來了,緊緊地蹙着眉頭,狠狠地抽着雪茄。
「佐伯君也不必為路君擔心,蘭斯洛特君已經用自己的信用擔保,學院不會再對路君採用極端手段,只要路君放棄暴力反抗,他就一定是安全的。」藤原信之介果然被他這一臉苦大仇深打動了,溫言款語地安慰。
「我明白,我也不是為了這個着急。不過是一個一敗塗地的人有點不甘心罷了。」烏鴉嘆了口氣,「可我的作戰,已經結束了。」
「以您對路君的了解,路君不會激烈地反抗吧?」藤原信之介反倒顯得有點憂心忡忡,「蘭斯洛特君的許諾,前提是路君會配合,不會有學院的人傷亡。」
「他要真是那種攻擊性強的人,你們中有多少人能活到今天都是問題。」烏鴉冷冷地說。
「可是那晚在街頭,他看起來簡直就是魔鬼啊。」
「還不是加圖索家讓你送來的音頻?」烏鴉的語氣不耐煩起來,藤原信之介說話總是那麼婆婆媽媽,什麼時候才能進入烏鴉想聊的話題?
「是啊,那段音頻……諾諾小姐也在現場,看起來加圖索家真是連陳小姐的死活都不顧了呢。」
烏鴉心中一凜,這件事他也想到過,難道加圖索家真的是那麼不近人情?
「加圖索家已經不想要他們的新娘了?」他想從藤原信之介那裏探些口風。
「據說家族長老是非常暴怒的,愷撒還不知道。加圖索家是那種從中世紀延續下來的家族,對於繼承人的血統有着極高的要求,混血名門就是這樣,一旦血統被污染,後代的優勢就會蕩然無存。大概是擔心陳小姐和路君之間發生什麼事吧。」
「那就勸愷撒換個未婚妻!如果愷撒不同意,就換個繼承人!」烏鴉不由得惱怒,「因為這個就想殺人麼?」
「是啊,可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誰敢說路君和陳小姐之間就真的什麼都沒有呢?」藤原信之介噴出一口煙來,「如果那個梆子聲通過那條船的擴音器放了出來,蘭斯洛特君又恰好趕到,看到的豈不就是龍化的路君了麼?佐伯君你說,真要是那樣的話,這件事會是什麼結果呢?」
烏鴉猛地抬起頭來,怔怔地看着藤原信之介。一句話之間,這個年輕人就變了,雪茄的煙霧被風吹散,那張圓潤可愛的臉寫滿了譏誚和諷刺。
「你……」烏鴉的聲音顫抖。
「我跟佐伯君說過,加圖索家的特使,已經來了。」藤原信之介慢悠悠地說。
楚子航已經到達了船艙的最底層,正摸着黑往前走。這裏感覺空間頗為開闊,頭頂上應該是縱橫的鋼樑,兩側沒有舷窗,因為底層船艙其實已經在水面以下。
他還要再前進一段距離,去到接近舵輪機的地方,那裏空間更狹窄,君焰的力量也就更大。最好能把船艙底部炸開一個大洞,這樣海水湧進來,把他和不朽者們都衝出去。
但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因為從剛才的某一刻開始,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忽然間都消失了,好像不朽者們都放棄了尾隨他。難道說他們又回過頭去搜索路明非他們了?但按理說不至於,以那些傢伙退化的智力,很難說輕易地放棄誘餌。
腳下踩到了什麼東西,發出響亮的「叮噹」聲,楚子航吃了一驚,瞬間俯身把那東西撿了起來,那是沾滿了油污的扳手,不知道是誰丟在這裏的。沒有舷窗也沒有亮燈,這裏實在太暗了,暴血之後他的微光視力數十倍地提升,卻還是看不清腳下。
他猶豫了片刻,打了個無聲的響指,指間立刻就有一點明亮的火光,他舉高這個火光,想要看清周圍。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危險。
那是某種極重也極快的武器,破空而來,但比它自己激起的空氣流動更快!因此楚子航甚至連「勁風撲面」都感覺不到,他只能憑着某種本能意識到有東西迎着他來了。
他下意識地後退,想要避開這次偷襲,但那件武器似乎根本不存在「攻擊距離」的限制,如影隨形地跟着他。楚子航極速的時候能比蘇茜的黑刀更快,卻沒能避開這件武器。
那是某種粗壯的鐵鈎,鈎住了他的脖子後,把他帶向空中。他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整個人已經在半空中,剛剛點燃的那點火光脫手墜落。唯有在他的手中,君焰才是受控的,脫離他的控制,君焰落地立刻爆開。
雖然不過是為了照亮而點燃的一點點火光,但落地爆開的瞬間還是如煙花般耀眼。
就在這個瞬間楚子航終於看清了,看清了站在頭頂鋼樑上的那名雙臂如巨猿般的不朽者,他揮舞的武器是一個吊車的鐵鈎,連着粗壯的鋼纜,他把這個巨大的鐵鈎從半空裏盪下來,以不可思議的準確釣起了楚子航,而下方接近二十名不朽者仰頭圍觀。
他們組成了一個圓,而這個圓的圓心就是楚子航被吊起之前的位置,原來這些不朽者一直圍着他移動,卻悄無聲息,他們甚至把自己的心跳聲都壓住了!
楚子航被吊在掛鈎上來回地晃悠,如果不是暴血令他的骨骼強化,單是這樣的鞦韆就能拉斷他的頸骨。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忽然間不朽者似乎又有了血統的提升,但他很清楚這種時候如果不採取果斷措施,他會死在這個掛鈎上。
「君焰」以空前的威勢爆發,船艙中仿佛頃刻間升起了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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