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傳奇 第7章 花未落幻化神鳥雌雄難辨

    有道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裏邊，天意居重，人為次之。

    可是，很多天意，終歸起自人為的引惹，就像我在楔子裏講的那樣，這個世界被人類傷害得遍體鱗傷，到頭來，人類又被世界折磨得心力交瘁。

    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真的罹遇末日，在那個盡頭，我們的後代，以及所有與之息息相關的萬物生靈，他們的命運將會怎樣的悲慘？

    就說這一天深夜，當一道電光劃破了夜的臉，無情還不夠深刻，疼痛還不夠徹骨，忽然間，雷神鑽出了烏雲，「咔——嚓！」一聲長長斷喝，險些將匿於天穹心靈的繁星震落滾滾紅塵。

    此時，未國首都夢城正值盛夏。

    從凌晨三點，雷神就開始撒播威嚴，罵罵咧咧地咆哮了一個多小時，卻始終沒能悲催一片烏雲。

    世界已無淚，或是夜心已死，就算天大的批判對於一個死亡的世界又能怎樣？但是，這些吼叫對於還有呼吸的夢城，卻真的充當了狂熱的幫凶。

    待到拂曉，烏雲散去。夢城警察局接到一個報警電話，說靠近市政府的社區，有個叫秦音的女孩被殺了。

    天天有人斃命刀槍之下，就像天天有人死於欲床瘋之手，人命危淺，朝不保夕，世人早已經司空見慣了，值班警察滿臉倦怠，揉了揉惺忪睡眼，更是見怪不怪波瀾不驚的樣子。

    直到監控錄像里出現總統女兒步小衣的身影，辦案警察才意識到事關重大，趕緊向局長瘋七天報告。

    瘋七天不敢小覷，也忙向總署匯報，以不便越級為由，請求署長稟告總統。

    署長明知這是一塊燙手的山芋，哪肯將手伸向火坑？就藉口此事適合冷處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恰好瘋七天與總統私交甚篤，建議他直接上報最好不過。

    這二人抱着電話隔空踢球，幾個回合一過，瘋七天就扛不住了，是謂官大一級壓死人。

    不過，這個瘋七天也夠狡猾，害怕碰壁，他沒敢直接打步南山手機，而是繞了個彎，撥通了總統府的座機，他知道步南山少有接家裏座機的習慣，因而不停地祈禱：黎輕語快接電話，黎輕語快接電話。

    「喂，我說七天呀，你大清早打電話過來，一定有要緊的事吧？」

    瘋七天的心思果然沒有白費，很快，電話那頭傳來步夫人黎輕語的聲音。

    首都警察局長，相當於封建社會守衛皇城的禁軍頭領，與國家元首的關係自然非同一般，換句話講，關係不到一定程度，瘋七天的電話也根本打不進總統府，因此，當看到來電顯示屏上號碼時，黎輕語也不囉嗦。

    「是的，太太，非常抱歉吵擾你了。是這樣的，有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瘋七天乾咳兩聲，硬着頭皮將案件大概情況講給黎輕語聽，然後，小心問她，可否讓步小衣來警察局協助調查。

    黎輕語真不愧第一夫人，她連瘋七天心裏螞蟻爬樹般的慌亂都能聽得出來。

    黎輕語非常理解瘋七天的工作，聽完以後，滿口答應，鼓勵他儘管放開手腳，不要顧忌女兒身份。

    掛斷電話，黎輕語這才變出另一副面孔，就像水銀溫度計從一杯溫水轉移到一杯沸水，惱人的汞柱迅速躥升，她的情緒變得罕見的激動，以致上樓時險些被樓梯絆摔一跤。

    「惹禍精，孽種！小衣，你快給我起來。昨晚，你是不是和秦音在一起？」

    怒氣滿腹的黎輕語再也不是慢聲細語溫溫軟軟的樣子了，衝進步小衣臥室，她居然蹦跳幾下，顫抖的嗓門拔得又寬又高，音速也變得飛快，儼然一個罵街潑婦。

    先前步小衣被那場落雷驚走七魂六魄，雷神遁，烏雲散，她的魂魄才返回體腔，可入睡沒多會兒，就被母親吵醒，因此難免動了肝火

    「媽你大早晨發什麼神經？人家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先是老天煩，後是你煩，這還讓不讓人活？」

    「你是活了，她卻死了。你還沒回答我的話，昨晚你倆是不是在一起？快說，你這個惹禍精。」

    「誰呀？」

    「秦音。」

    「是。怎麼啦？這麼早她就來找我了，不會吧，今天是周末，她比我還能睡呢。」步一衣眼睛懶得睜開，慢吞吞地說道。

    「找你！真要找你還有你好過？秦音死了！」

    「什麼？秦音死了？！」

    步小衣一骨碌爬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後伸手摸了摸黎輕語的額頭，說道：「媽你沒吃錯藥吧？瞧你滿嘴胡話，你再討厭她，也不能這樣詛咒人家呀。」

    「媽還沒到瘋癲抓狂的地步！瘋七天的電話都打到我們家裏來啦，叫你到警察局接受訊問，走着瞧吧，等你爸睡醒，知道這事，非得被你氣得再睡過去。嗐，這年月外邊整天死人，往後晚上你少給我出去，葉枕身手再好，也沒長三頭六臂，不過還好，幸虧昨晚葉枕在你身邊，他可以給你作證。」

    黎輕語絮絮叨叨，雖然埋怨，卻也暗自慶幸受害者不是女兒，然後給葉枕打去電話，要他即刻趕到步府接女兒去警察局。

    總統府自有特勤局下派的精悍內衛保護，身為步小衣專職保鏢，葉枕住地也是不遠。

    黎輕語打完電話，沒過幾分鐘，葉枕就驅車趕到了。

    步小衣簡單洗漱已畢，也沒有閒心吃早餐，葉枕一到，她就忙不迭地跳上車。

    二人來到警察局，瘋七天早早恭候在辦公大樓門前。瘋七天先是安慰步小衣，要她不必緊張，說他相信她是清白的，他只是例行公務而已，然後，就將二人引往專案組。

    到了專案組，辦案警察拿出了一組照片。照片上，秦音赤身仰面圓瞪雙眼泡在浴缸中，情狀慘不忍睹。

    「若不是她臨死擰開水龍頭，血水漫漶成河，滲透樓下鄰居的天花板，死者不會這麼早就被發現。」辦案警察說道，然後做起筆錄：

    「昨天晚上，有人看見死者和你出入『佳人坊』，有這事嗎？」

    「是的，我們一起蹦迪，玩得非常開心。」

    「你們幾點離開『佳人坊』的？」

    「大概十一點吧，然後，意猶未盡，我們又去吃宵夜，十二點整，我們離開夜店的，我送她回家的，不過，只送到樓下，我沒上去。」

    「有人能證明這點嗎？」

    「當然有，他可以證明。」步小衣一指葉枕，「他叫葉枕，是我的保鏢。整個過程，他都和我在一起。我們先送秦音，然後他又把我送回家。」

    ……

    錄完口供，別過瘋七天，步小衣鑽進車裏，滿腹苦悶。

    在這個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可怕的世界，人命真的太賤了。

    到底是誰對一個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子下此狠手，入室行竊，目光撞車，還是簡單到一兩句口角的報復？

    步小衣如同刺蝟掉進針線筐，很難理清頭緒，又對這個社會充滿了無盡的失望，再一設想某一夜突然有把尖刀架到她的脖子上，割斷她的喉管，不敢反抗，也來不及喊叫，步小衣不禁惶恐地往葉枕望了望。

    大洋彼岸。尚國首都潼陽。龍一笑破天荒地接到了步小衣一個電話，接着，聽到她一聲淒迷柔弱的哭喊：一笑，秦音死了。

    龍一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抑或他更希望這是步小衣惡毒的詛咒。

    當初在夢城校園，步小衣、秦音和他關係最鐵，他跟步小衣走得更近只因為偷摸着男女私情，而先於步小衣，他與秦音也曾擁有過一段浪漫。

    他一直不明白畢業後步小衣和秦音因何成為了閨蜜，因而第一時間他就懷疑這個電話是步小衣對他冷漠的帶着猜忌的出擊

    可很快他就認識了自己的卑劣之念，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喜歡猜忌的原來是他自己，可他偏偏將污衊強加給一個曾經離他最近的人

    於是，他很快就否決了自己這個無恥的猜疑，僅憑步小衣有顆飽滿的愛心已經足夠，對他，對家人，對朋友。

    年輕的龍一笑就這樣被動盪不安的社會消磨着正義的人格，在瘟疫、欺騙、暴力、污染、失望的間隙，每插一腳，他都無法踏踏實實地點擊生活。秦音之死的訃告，連報喪者都不可信任，足見整個社會充斥着多麼病態的焦慮。

    龍一笑的心思回到了秦音身上。

    秦音的為人龍一笑十分清楚，性情文靜內斂，心地又十分善良，有時，屋裏飛進一隻蒼蠅她都不忍心打死，非得放開門窗驅其離開。這種人，又怎會與人交惡結隙？

    不過，秦音是個環保主義者，幾天前，她還將電話打到尚國環保署龍一笑的辦公室，問龍一笑還記不記得汽車山，然後神經兮兮地說她很快就會出名了，她在汽車山遇到一件怪事。

    那汽車山，早在大學期間，秦音曾央求龍一笑帶她去過一次，那時，秦音就立志獻身環保事業，並且加入了一個民間環保組織。秦音神神秘秘，沒有往下多講，這不，沒過多久，她就遇害了。

    想到這裏，龍一笑心裏一打激靈，這時的直覺告訴他，秦音之死一定與汽車山有關。

    汽車山距離夢城兩千多里，建在潘多拉山脈南麓一塊空曠的山谷，隸屬未州管轄。

    鑑於石油吃緊，早年，未國聯邦政府明文規定，凡行駛里程超過五十萬公里的汽車，不管發動機是否可用，一律強行報廢。

    適巧那時聯邦環保協會籌辦一個汽車山公墓，以教化人們節約資源之社會公心，於是，那些不忍心讓座駕變成一攤廢鐵的車主，就自願將座駕捐獻給汽車山公墓管委會，更有愛車如命之徒，在發動機上鐫刻祭文，如喪考妣，權作給逝者立碑銘傳。

    那些報廢車輛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運往公墓所在的山谷，各種車輛都有，其中多是豪車名門。報廢車輛層層疊摞，百年下來，竟形成一座幾百米高的小山。

    如此壯觀景象，引發不少社會公知人士慨嘆：如果沒有這麼多車，石油也不會這麼快就面臨枯竭，人們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也不至於早早就病入膏肓。

    未州州長鯗戈雄上任以後，很快發現了汽車山的商業價值。鯗戈雄躊躇滿志，意欲將汽車山打造成未州旅遊金字招牌，為此專門從財政撥出大筆資金修築了未州到汽車山的公路，建物管處、觀光台、高山纜車等配套設施。

    不料並無幾人願意到那裏接受教育，加之後來潘多拉山脈南麓接二連三鬧了幾場地震，汽車山景區很快就淪為一片廢墟，罕有問津，門可羅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