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仙緣 第五章 迷茫
沉沉的黑夜，一切都變得平靜，偶爾能夠聽到幾聲蟲鳴。四周環樹，微風輕輕拂過發出「沙沙」聲。一個身穿黑色衣裙、端莊嫻靜的美婦坐在石椅上，抬頭望着高掛的明月呆呆出神，黑夜也遮不住她淡淡的憂傷。這裏只有一間簡陋的小木屋,陪伴她的還有點點星光。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孩從木屋裏跑了出來，來到美婦的身旁拉着她的手搖晃道:「娘！為什麼這麼久了父親還沒回來？他去哪了？」
美婦這回過神來，看着眼前這小小的人兒，輕輕地捏着小孩的鼻子嗔怪道:「難道你不喜歡和娘在一起嗎？」
小男孩搖了搖頭，低低道:「不…不是的！我最喜歡和娘在一起了！只是…只是我想爹了…」
「你爹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暫時沒辦法回來。」美婦雖然面帶笑容，卻是掩飾不住眉宇間掛着的濃濃的擔憂。
小孩怎知大人的煩惱，也沒有想太多，他睜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美婦撒嬌道:「哦…娘，再給我吹吹那首曲子吧！我想聽！」
「呵呵，既然寶貝想聽，我就吹給你聽！」美婦捏了捏小孩的小鼻子，神情充滿溺愛。
隨後，從腰間取下淺綠色的笛子，閉着眼睛緩緩地吹了起來。優美的旋律令四周陷入沉靜，悠揚飄蕩、綿延迴響。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似乎在為美婦伴奏。黑色長髮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像似與自然融為一體。而如今，又有誰能有幸欣賞到這絕美優景？
小孩靜靜的坐在石椅上聽得如痴如醉，一臉享受。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老者娘娘腔腔地走了過來，身子搖搖欲墜，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勢。
「黃爺爺！」小孩看清來人，不由得驚呼一聲。
美婦心裏咯噔一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急忙跑過去攙扶住老者，把他放在椅子上。
「黃玄師祖！發生什麼事了？您怎麼傷成這樣？劉雲呢？他現在怎麼樣了？」美婦心急如焚，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劉雲的身影，心中一直祈禱着他平安無事。
「咳咳…面對我們的強攻，魔族節節敗退，直接退到魔鏡深處。我和長老們帶着弟子乘勝追擊，正當魔族敗軍之際，一個拿着黑色長劍，身上散發着濃厚黑色氣息的魔人走了出來阻擋我們的去路。那魔人似乎是不死之身，把他的肉體粉碎也不能將其殺死，而被他殺死的人卻變成了魔人！嗜血殘暴！我為了掩護弟子們逃走而被其重傷。劉雲…咳咳…劉雲和其他長老護法們都撤回了魔境入口，現在恐怕已經開戰了…」老者乾咳幾聲，一臉沉痛地說道。
美婦身體搖晃了一下，據老者的描述，擁有不死之身的魔人定然是傳說中的魔界之王！魔王出世了！他一直以來不是被封印了麼？怎麼會？！難道…
美婦越想臉色越難看，封印的鑰匙藏在巫山之中，由狐妖一族守護，而今魔王在世，其中定有蹊蹺！而今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魔王殺不死，只能將其封印。以魔王的不死身，即使劉雲修為再高，功力再深，又如何抵擋得住？
「師祖先在此安心靜養，剩下的事情我來安排！」美婦安頓好老者，抬頭對着天空喊道:「魅兒！曲幽！何在？」
一位擁有絕美面貌的女人和一位面帶冷峻面孔的俊男，震動着黑翼從空中飛落到美婦身前，單膝跪下：「少主有何吩咐？」
「你們兩個速速去巫山！告知狐天，就說魔王出世！他知道該怎麼做…辦完事後回到這裏照顧玳兒。」
「是！」兩人應了一聲，迅速飛身離去。
「黑翼何在？！」
「刷」十幾個身材魁梧、背後都長有一雙有力的翅膀，顯然不是人類，齊齊單膝跪在美婦身前：「少主有何吩咐？」
美婦如同變了個人一般，與之前溫柔的性格大為相反，仿佛回到了當初魔女的身份。她的美目一一掃過，眼中充滿柔情。他們是跟着她背叛魔族一起來到這兒的，而且是最衷心的部下。
「我們這次是去魔境，此去危險重重，可能有去無回，你們可還願意跟着我嗎？」美婦似有不忍，顫聲問道。
「我等誓死跟隨少主！」十幾個魔人齊聲喊道，眼露堅定之色，沒有絲毫波動。
美婦欣慰地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劉玳一眼，並無多說什麼，因為她知道此去多半凶多吉少，不想給小孩留下什麼承諾，因為她怕做不到…美婦再不停留，轉身離去。在背對着他們時，兩行清淚悄悄的划過臉頰，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地上。
劉玳本想追上去，卻被老者拉住，老者對其微微地搖頭。
劉玳就站在原地望着母親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知為何，直到消失於無盡的黑暗中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蘇嫣摸了摸劉玳的頭，劉玳從回憶中走了出來，看着小女孩離去的背影，悶悶不樂。蘇嫣看着劉玳一臉憂鬱之色，以為他是因為小女孩的離去而不開心，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剛剛那人是誰？實力似乎與師傅不相上下，怎麼會出現在後山禁地？」凌岱一臉震驚之色，滿腦子疑問。
「不知道，應該是師傅的客人吧？」蕭影也有些疑惑，前幾天突然把後山設為禁地，後來後山竟無故起霧，曰夜不散。又因為莊主不在無從問起，如今看來恐怕就是因為他的存在吧？
「四師叔！七師叔！原來你們在這！」柳寧和秦熊原本在其他地方尋找，接到通知說發現劉玳蹤跡後，帶着幾名弟子趕了過來。
「小玳！原來你在這裏啊！你讓我們好找啊！你不知道大家都很關心你嗎？你不知道你乾娘有多着急？你這臭小子！你…」秦熊還沒說完，卻被柳寧止住，給他使眼色。秦熊這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那小子怎麼了？」看到劉玳一臉憂鬱，轉向師兄問道。
柳寧看到師叔眼神凝重，便知道現在不是訓話的時候，低聲對秦熊說道:「別說話！如果你想再試試新丹藥的滋味的話，你就繼續！」
神經大條的秦熊這才意識到了什麼，閉上嘴不再說話。丹藥的味道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好了，人已經找到了，大家都回去吧。」蘇嫣把劉玳抱了起來，歉聲道：「給大家添麻煩了。」
其他人拱了拱手，紛紛踏劍離去。柳寧.蕭影.秦熊卻留了下來。
「師叔，剛剛發生什麼事了？」柳寧看着弟子走得遠了，低聲向老四問道。
「狐天！狐前輩！」老四一臉凝重。
四人渾身一震！「巫山的狐前輩？」秦熊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的，以後你們不要來後山打擾他老人家了。」老四似乎猜到什麼。「他老人家似乎受傷了，可能是巫山出事了。你們要有所準備，天下可能要亂了....」老四嘆息一聲。
巫山之外，便是眾多妖獸的聚集之地，那裏大多都是被人族迫害和驅趕的妖獸，對人族懷恨在心，極為厭惡。
狐天是看守巫山，狐妖一族的長老，如今負傷逃遁於此，巫山必然淪陷。雖然妖獸的實力遠遠不比魔族，但千百年來香精蓄銳，對人族的憎恨也曰益增加，其實力也不容小藐。恐怕再過不久，妖獸定會大舉入侵，到時侯恐怕又會是一場血戰！
四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魔境大戰還沒回復元氣，現又巫山大亂…
秦熊搖了搖頭，該來的總會來的，再煩惱也無用。他看了看劉玳，這幾個月來，對劉玳也是頗為喜愛，看到他這般模樣，不解的問道:「小玳怎麼了？看他怎麼悶悶不樂的。」
劉玳又低下頭，開始沉思。
「秦熊，要不要試試我最近新煉製的丹藥？」老四嘴角抽搐，怎麼到現在神經依舊這麼大條，這麼多年來一點改變都沒有...秦熊連連搖頭，閉上嘴再不吭聲。
蘇嫣摸着劉玳的頭，低聲安慰道:「小玳，別想了。等你的黃伯伯回來我就去跟他說說，看能不能把那個小女孩接出來。走吧，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回到山上，劉玳徑直回到房間倒頭就睡。他今天想了很多很多...屋外，三人站在樹底下，傾聽着屋內的動靜。
蘇嫣滿臉擔憂，低聲問道「小玳沒事吧？」
老四看了看劉玳房間，嘆了口氣:「他應該睡着了，是孩子總會長大的...」
凌岱的手緊緊的握着，指甲陷入肉內。他同樣深有感觸，因為沒有實力！他救不了自己的父母；雖然是莊主的徒弟，但因為沒有足夠的實力！他在山中不能料理事務；因為沒有實力！一向被劉大哥視如己出的他連劉大哥唯一的兒子都保護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受到傷害！一切都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實力！凌岱抬起頭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黑暗之中...
老四和蘇嫣先後悄悄離去。漫漫長夜只有高掛在天上的明月傾聽着無聲的哀嘆...
暗處，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着劉玳的房間:「時機到了！」
深夜，一陣陰風吹過，劉玳恍惚間幽幽轉醒。月色格外明亮，透過窗戶照了進來。屋內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還有...一個人！屋內竟然多了一個人！借着月光能夠清晰的看清來人。身材蕭條，身穿黑衣蒙着臉，在黑夜中眼睛顯得格外明亮。
他緩緩的向劉玳走來，寂靜的屋內絲毫聽不見他的腳步聲。他的雙眼始終盯着劉玳的眼睛。最終他嘆了口氣：「看來還是不行！」聲音富有有磁性，顯然是個男的。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房間裏？」劉玳開口問道：「什麼不行？」
黑衣人並不答話，轉身向屋外走去。
「等等，叔叔！是不是我娘叫你來的？如果是的話，麻煩你轉告她，我很想她...等我長大了，有實力就一定會去找她！」小孩跳下床，追了上來，對着黑衣人喊道。
黑衣人頓了一下，一道劍光「刷」地沖向劉玳。劉玳身子一震，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曉了。等睜開眼睛是，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黑衣人早已不知蹤影。屋內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生過。手裏卻多了一把三尺長的普通長劍，劍上有多處缺口，但劍上傳來熟悉的氣息讓劉玳欣喜若狂！是父親的氣息！劍上還清晰的刻着「流雲」二字。
握住長劍，劍身微微發光。劉玳緩緩閉眼細細地感受着，隨後一道暖流進入手掌，再由手掌傳遍全身，最後聚集在丹田內。劉玳微微睜開眼睛，不知不覺間，窗外已經一片明亮。
劉玳剛剛推開門，便看見一臉笑意的蘇嫣。手裏提着籃子，裏面清晰可見，裝着的都是劉玳最喜歡的食物。
「小玳，餓了吧？乾娘幫你準備了你最喜歡的食物。怎麼？不歡迎我進去嗎？」蘇嫣滿臉笑容，但睡意朦朧的雙眼似乎在告訴劉玳一些什麼…
「怎麼會呢？乾娘來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只是怎麼沒有看到凌大哥？」平時都是凌岱負責照顧他的起居生活，現在不見他來，感覺有些奇怪。
「他在閉關，所以最近幾天他都沒辦法來了。所以這幾天由我來照顧你，我們先進屋吧！嘗嘗我的手藝。」她的笑容依舊是那麼的親切，和娘一樣，都是發自內心的。
劉玳點了點頭，讓蘇嫣進來。她把食物放在桌子上，食物還冒着熱氣，顯然是做好沒多久的，也就是說…劉玳有些感動，一大清早就為了自己勞心勞力，自己卻讓她擔心…乾娘也是娘啊！~「乾娘，謝謝你，讓你擔心了。」劉玳眼眶微微泛紅，低聲道。
「傻孩子，別想太多，快嘗嘗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蘇嫣摸了摸劉玳的頭，心情也好了許多。
劉玳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身旁的蘇嫣痴痴的笑了：「別着急，慢慢吃，小心噎着。」
劉玳點了點頭，滿滿的幸福感，低頭繼續吃着，只是速度慢了許多。
......
蘇嫣收拾完東西，準備出去的時候劉玳叫住了她：「乾娘，你先在我床上休息一下，東西我幫你洗！」
蘇嫣愣了一下，感覺這孩子一下長大了不少，隨後笑道:「呵呵，不用了，你還是快點去你黃伯伯那裏吧，去晚了又該挨罵了。」
「嗯！」小孩點了點頭，轉身向門外走去。突然，他停下腳步，對着蘇嫣認真的說道：「乾娘！等我長大的時候由我來保護你！」說完後，快速的向煉丹房跑去。
「這小子…」蘇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卻滿是歡喜。
劉玳來到煉丹房，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老四抬起眼皮看了看劉玳，緩緩的說道：「想通了？」
劉玳愣了片刻，點了點頭。
「嗯！想通了就好！我這幾天要閉關煉丹，這是『醒神丹』和『金創藥』，如果有弟子來拿你就給他們。」老四指了指放在擔架上的兩排瓶子囑咐道：「沒什麼特別的事情不要打擾我。」說完便向屋內的一扇門走了過去。
劉玳便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翻看書。一天下來，除了蘇嫣送飯之外，偶爾有些弟子回來拿藥。很顯然，大部分都是那兩種丹藥，此外並無他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