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眼前斛杯中清澈的液體,心下思量起許多,多年前的一幕幕,在腦海里回放着。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她無比平靜的回憶,面色沉吟,仿佛那些往事於她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
這酒如何看,都是有問題的。
她低下頭,解藥就在手中……這次,他只是命她假死而已。
若……若她真的死了,他也是不會在意……吧……
事已至此,愛過與否?答案,她已經不想深究。
多少春秋歲月,寂寞的躺在黃土之下的痴情人,從來都是輸家。
只恨啊,只恨她一意孤行,只恨她,太過痴情。
她眸中淌過清淚,恍惚間宛如初見……那年合歡樹下的少年。
又記起,高掛在樹枝頭的紙鳶。
她年芳十六,無知懵懂,站在樹下不知所措,緊張兮兮的絞着手指,看看樹上心愛的紙鳶,又小心翼翼的瞧着樹下習武的少年,「公子……我,我的紙鳶在樹上。」
少年劍眉星目,生的是個俊朗面孔,她不禁面色發燒,害羞的不敢與他對視。
他笑着,打量了她幾眼,「請姑娘休憩片刻。」他說着,提氣施展功法,三兩下便爬上那高大的合歡樹,將紙鳶摘下,送與她手中,待她接過,他猛然湊近,「姑娘你可真好看。」
她一下子就羞紅了臉,耳根發熱。
豆蔻華年,她隱約能明白這種感情的名字——心悅。
他溫熱的氣息在耳邊盤繞,帶着男性特有的氣味,她瞬間沉醉,這個少年,足以讓人無法忘懷。一見鍾情本就存於書中,她沒想到自己也會遇到。
少年的眉目如畫,「姑娘,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她羞澀低頭,「鳶傾……」
「嗯?」
「鳶尾花的鳶,傾盡天下的傾。」
「在下李牧,很喜歡你……」
鳶傾瞪大雙眼,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李牧頓了頓,「……的名字。」
儘是一場空歡喜,她也帶着笑意,「李公子,以後還會來這裏嗎?」
「會……只是……三日後在下便要離開了。」李牧席地而坐,靠在樹上,笑容如春日暖陽。
她心裏空落落,笑意也僵在臉上,「離開?」
「是在下的宿命。」李牧抬頭,有些刺眼的暖陽讓他眯起眼睛,卻並沒有避開灼目的光,「命不同。走過的路,也不盡相同……三日後,在下便再不能如此自由。」
「有籠子困住了你?」
「不只是這樣……」李牧閉上了眼,顯得有些疲憊,「那是名為天下的牢籠。」
此後三日,鳶傾每日都與李牧樹下相見。
從合歡花飄落滿地粉霧的清晨,到火紅天邊圓日墜落的黃昏。
鳶傾像是吃醉了酒的黃鸝,不可自拔的沉浸在李牧溫柔的目光里。
仿佛三日後的別離,只是桀然一笑的戲曲。
「非他不嫁。」
鳶傾倔強的想着,嘟着嘴,有些不開心。十六歲的花季,他出現的如此合乎時宜。
李牧何嘗不是動了心,但他硬生生的讓自己恢復鎮定,這個美麗的女子,無法真的嫁給自己。兩個世界,兩個不同的人。
如何能在一起。
李牧扼殺了自己的心,讓它堅硬的徹底。
他默默的看着身邊的少女,話語悄無聲息,「對不起……」
第四日,鳶傾沒有在那棵合歡樹下看到他。
此後,鳶傾再也沒有見過他。
單純又堅定的少女從發了瘋般尋找他,到面色沉悶,獨守閨房,獨留思念,足足用了一年的光陰。
「李牧從未告訴我他將要去哪裏。也許……」
「是一個我無論如何也觸及不到的地方吧。」
不久後,家族的長輩動用關係,將鳶傾送入了宮中。
她知道,自己入宮廷,只是為了嫁給當今的帝王,從而為家族謀取在新政權中的棲身之地。
反抗無用。她哭的梨花帶雨,終是認命。
繁文縟節過後,她一步步邁向深宮的大門。
一入宮門深似海。仿佛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深宮勾心鬥角,她從殘酷的角逐中悄然離開,心甘情願躲在庭院,瞧着院中可憐的幾處花草,明明是初春萬物復生的時節,它們卻毫無綠意,想來自己入宮已有數日,不知不覺便成了最不受帝王恩的一個。
「咱們小主入宮以來就沒為皇上侍寢過,連皇上都沒見過呢。」
「是啊,穿的那麼素淨,也不會置辦花草,連太監來咱們這裏都閒心慌,咱們何時能有出頭之日啊。」
「對了,你知道嗎,聽聞當今皇上如同傀儡,皇后和三宮六院的嬪妃都是底下的大臣安排的,皇后據說還是重臣之女……」
「天下不太平了……」
宮人的冷眼,是非的議論,讓鳶傾越來越淡漠,她對盛寵毫不在意,瑣事於她都是可有可無。
一年來,她嘗試過無數次,可惜李牧始終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都說人世間有三大苦:愛別離、求不得、憎怨會。
真正體會過的人,何嘗不知那滋味?
適逢宮中舉行節日慶典,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準備在盛典上博得更多聖寵。
鳶傾滿心不願的參加,她一身淡紅宮裝坐在角落準備挨到慶典結束,卻不想抬眼間,遠遠見到高高王座上的男人。
他左擁右抱,喝的爛醉如泥,身旁的女人們吐氣如蘭,撲面而來的旖旎氣息。
她有些透不過氣。
那個男人,如今的帝君……眉眼竟如此清晰,分明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李牧。不知作何心情。只曉今日心如刀絞,淚如泉湧。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顯眼,帝王爛醉的眼神透過一眾美色,直直的看着她。
眼神里突然有了一絲詫異,繼而冷若冰霜的移開視線,似乎她是個陌路人。
原來我在你心裏,分明是根本沒存在過。哪怕……只是一點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她一陣暈眩,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鳶傾腳步踉蹌,手無力的抓着
當夜,痛哭到無力的她,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鳶傾在枕邊發現一封書信及一些藥物,她暗想自己竟如此大意讓旁人趁夜色進入房中,若是想取自己性命早已動手,想必是何要事。便拆開看去。
「一年不見近來安好?姑娘,原諒在下的不告而別,姑娘芳名在下些許淡忘,不知可否再次告知。」
「如卿所見,朕如今乃一國之君,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傀儡帝王,可信之人為數不多。皇后乃宰相之女,是朕擺脫天下這牢籠的鑰匙。吾明日便封你為嬪妃,只待皇后妒意心起,自亂陣腳,解藥務必服用。」
若是深宮對於鳶傾來說是無底的深淵,那這道帝王令,便是將她拉入地獄的魔鬼。
若是……若是如此,便能讓你逃脫這名為天下的囚牢……
鳶傾的手狠狠摳着解藥,終是無力的嘆息,罷了……罷了……
盛會結束,鳶傾封妃。後宮女人們眾說紛壇。
不久,果不出所料,皇后送來綾羅綢緞,奇珍異寶,卻暗在酒中用毒,派宮女送與鳶妃,稱封妃賀禮,一定讓鳶妃親自喝下這喜酒。
斛中液體清澈,令她思慮許多。
她悄悄將解藥扔下,笑了笑,「臣妾謝皇后娘娘賞賜。」
抬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目光盡頭泛起猩紅色,頭暈目眩,五臟六腑都在疼痛,很烈的毒藥。
她無力的栽倒在地,無悲無喜,闔眼前的最後一瞬,她仿佛透過眼中鮮紅的血色看到了,看到了她十六歲的豆蔻華年……
那棵高大的合歡樹……
和樹下劍眉星目的少年……
從你看我的眼神冷漠起,我的心已死去。
自古帝王不長情。
我該早點想到的……早點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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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不久,李牧借鳶傾之死查出皇后的用心歹毒,廢后。
以此牽連出皇后之父,當朝宰相的受賄賬目……
李牧整治天下,三年時間將政權獨攬。
一統天下。
民間傳聞,帝王將鳶妃追封諡號,依照皇后陵規格下葬。
據傳,那個叫鳶傾的女子,是皇帝唯一動心過的女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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