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緩步而出,他感知到這個山洞內外都沒有別人,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用起傳音入密的方法,跟鳳舞說起話來:「你好象特別緊張,怎麼,還怕有妖怪吃了我?」
鳳舞的小嘴微微地撅了起來:「有個白髮女妖怪,專門勾人的魂魄,我就擔心有隻狼的魂,給那白骨精給勾沒了。」
李滄行擺了擺手:「好了好了,現在你還有心情開這些玩笑,我這回是救人,不是過來談情說愛的,不過鳳舞,我還是挺感激你,這回你早早地發現了屈姑娘他們,卻一直按兵不動,甚至還為他們在外圍警戒,你爹不是讓你消滅屈姑娘的嗎?為什麼不聽這命令?」
鳳舞幽幽地嘆了口氣:「天狼,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嗎?如果執行了我爹的命令,那就會永遠地和你成為仇敵,下次見面,你我之間就是你死我活之局,所以這個命令,我是絕對不會聽的,就象上次在這巫山派一樣,我只會暗中助你放屈彩鳳逃走,而不會出手殺了她。」
李滄行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一次鳳舞沒有說謊,儘管她心裏恨不得殺了屈彩鳳一萬次,但為了自己,也不敢真的下手,昨天見到鳳舞的時候,他就知道早在陸炳下令之前,鳳舞就一路發現了屈彩鳳的行蹤,可是一直按兵不動,就連屈彩鳳躲在廢墟里的事,也是她告知自己的。
李滄行看了一眼洞外的情況,沉聲密道:「現在新的巫山分舵那裏情況怎麼樣了?」
鳳舞微微一笑:「你的老朋友展慕白,楊瓊花。林瑤仙,柳如煙。湯繪如可全都來了,這回華山和峨眉出動的精英有三千多人。全部打扮成了洞庭幫徒眾的樣子,就在那分舵里等着屈彩鳳上鈎呢。」
李滄行點了點頭:「那麼,洞庭幫自己來了多少人,楚天舒來了嗎?」
鳳舞搖了搖頭:「楚天舒帶着大隊人馬去了東南,現在還沒回到這裏呢,我剛剛接到的消息,他好象在黃山那裏停留了下來,天狼,你說得不錯。他應該是打起了三清觀的主意,這次順道就在偵察呢。」
李滄行的眉頭一皺:「如果要偵察,他自己帶上幾個高手就行,用得着這麼多人一起留下嗎?」
鳳舞笑了笑:「你啊,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現在他就可以把人手潛伏下來,讓那些高手以僱工,行商的身份在黃山附近的城鎮。比如山腳下的黃龍鎮裏先行潛伏下來,以後再一批批地暗中派人過來,比如這回先盤下幾家店鋪,下次來人就說是招夥計。這樣就不會惹人懷疑,不然要是攻擊時一下子來個幾千人,那怎麼可能不打草驚蛇呢?黃山的三清觀畢竟是我們錦衣衛的據點。我們只要通知官府出面,排查這些閒雜人等。就能化解他們的這一輪攻勢了。」
李滄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楚天舒這回就不管這巫山分舵了嗎?」
鳳舞秀目中水波流轉:「楚天舒嘛。反正無論結果如何,都要把這巫山分舵給交出去的,不是交給屈彩鳳,就是交給峨眉派,對他來說,沒有太大區別,也許屈彩鳳奪回了這裏,有了個固定的據點,不用他到處尋找,還是件好事呢。天狼,你不是跟我說過麼,安營紮寨的屈彩鳳並不可怕,而居無定所,行蹤飄忽的流寇才是最讓人頭疼的。」
李滄行嘆了口氣:「我以前是這樣說倭寇的,你倒好,直接把這話拿來套到屈彩鳳的頭上,也真夠可以的,只是如果楚天舒這次不消滅掉屈彩鳳,以後也難了,這麼重大的事情,他完全袖手旁觀,到底是為的什麼?」
鳳舞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眼中寒芒一閃:「天狼,你真的想不到嗎?這次如果是留峨眉和華山的人在這裏,那就會讓屈彩鳳再次跟這伏魔盟結仇,能消滅掉最好,消滅不掉也能讓屈彩鳳平空多些敵人,而且給這二派兩個大分舵的承諾也可以不認賬,對楚天舒是有益無害的,要是能讓伏魔盟持續追殺屈彩鳳,屈彩鳳自然也沒有組織力量,反攻他洞庭幫的能力,這和給消滅了也沒啥區別,楚天舒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轉過來和魔教,或者和你黑龍會放手一搏了。」
李滄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些盟友間的算計和陰謀,我是不願意多想的,鳳舞,你還真是深諳此道啊。」
鳳舞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望,螓首低垂,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知道我以前欺騙過你,傷害過你,你是再也不肯信我了,我再怎麼解釋,再為你做什麼事你也不肯原諒,可是天狼,請你相信我,這次我再也不會欺騙你,我和我爹都是真心實意地想跟你合作,不會再象以前那樣對你,就當,就當是贖罪,請你給我個機會,行嗎?」
李滄行以前何嘗想不到這其中的曲直,就是想藉機諷刺一下鳳舞,出出自己這些年來的惡氣,可看到她這樣淚光閃閃,受盡委屈的樣子,心中又有些不忍,本想上前扶住她,說些讓她溫暖的話,可一想到此女以前一向擅於在自己面前演戲,又猶豫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回是真情所至,還是另有所圖。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好了,不用多說了,你確定展慕白和林瑤仙都在巫山分舵里嗎?」
鳳舞抹了抹眼淚,說道:「不錯,他們二人是輪流帶人值守,今天應該是展慕白守衛大殿,怎麼,你想見他們?」
李滄行點了點頭:「好極了,先見展慕白,有華山一派的支持,大事即可定,鳳舞,你留在這裏,我去會會展慕白。」
鳳舞急忙伸出手:「哎,你說過以後有什麼事都會帶我一起去的。」
李滄行微微一笑:「剛才我見屈姑娘的時候你也沒跟來呀。」
鳳舞急得一跺腳:「你,你壞死了。這兩件事能一樣嗎?我,我只不過是給你充分的時間和空間。讓你和那屈彩鳳,和那屈彩鳳。。」說到這裏。她收住了嘴,象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似的,低頭只顧擺弄起自己的衣角來。
李滄行嘆了口氣:「你想多了,我跟屈彩鳳只說正事,沒聊別的,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回來,鳳舞,這點我早就跟你爹說得清楚,跟屈姑娘我只是生死之交的朋友。絕無男女之情,而對你的承諾,我也自然會做到。」
鳳舞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一閃而過,她抬起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滄行:「天狼,我信得過你,其實我也不敢奢求你會愛上我,只願能這樣陪在你身邊。我就很滿足了,只是你這回沒有帶斬龍刀和莫邪劍,展慕白畢竟是絕頂高手,身邊又有大批護衛。你就這樣去見他,我只怕,只怕你會有危險。」
李滄行的心中一陣感動。至少鳳舞雖然欺騙過自己,但對自己的安危一向是真心關切的。這種感情溢於言表,絕非作偽。他也有些自責,自己對這姑娘是不是太絕情了一點,要成就霸業,以後少不得陸炳的支持和幫助,至少對鳳舞老是這樣冷嘲熱諷,也非大丈夫所為。
於是李滄行笑了笑,說道:「不用擔心,這回我有這個。」也不知道從哪裏,他摸出了一把古色古香的寶劍,即使劍身藏在這刀鞘之中,那股強烈的劍意,仍然能讓鳳舞感同身受。
鳳舞驚道:「這,這不是爹的東皇太阿劍嗎?」
李滄行微微一笑,「嗆啷」一聲,寶劍出鞘,劍身如一泓秋水,照亮了整個山洞,而隨着李滄行內力的震動,低沉的劍吟之聲在這水洞的洞壁與瀑布的水面上來回反射,震得人耳膜鼓盪。
李滄行手裏持着寶劍,眼睛仔細地凝視着劍尖的七彩流光,贊道:「果然是柄絕世的名劍,而且這劍里的劍靈被你爹暫時封閉了,我可以放心使用,鳳舞,這回我還得多謝謝你爹呢,不僅讓我拌成他,還肯以名劍相贈。」
鳳舞的鼻子抽了抽:「你,你又占我爹的便宜,上次他就給了你一把莫邪,這回又給你這把東皇太阿,這可是他年輕時就用的兵器呢。」
李滄行一想到那把莫邪劍,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冷地說道:「別提莫邪劍了,你不知道那是你爹對我的試探嗎?」
鳳舞眨了眨大眼睛,疑道:「試探?怎麼個試探?是試你有沒有本事駕馭劍靈嗎?」
李滄行突然想到,自己是桂王的事情當時連陸炳也無法肯定,所以才會以莫邪劍相試,知道此事之後,他應該也不太可能跟鳳舞說明,以陸炳的心思深沉,許多事情只是讓鳳舞去執行,而不會告訴她原因,只怕鳳舞至今還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呢。
想到這裏,李滄行轉而笑了笑:「是啊,上次的那個莫邪劍靈很兇,我差點就給反過來控制了,如果我變成殺神,你爹會救我嗎?」
鳳舞微微一笑:「我爹當時就潛伏在附近,真有事的話,我們父女會聯手控制住你,助你脫困的,不要老把我們想得這麼壞,我爹哪捨得失去你呢。」
李滄行點了點頭,岔開了話題:「這回我手上有東皇太阿劍,即使不用斬龍刀法,而是改用兩儀劍法或者其他劍法,展慕白也是留不住我的,我引開他,有要事相商,你如果真要幫我,就在這裏好好等我吧。」
鳳舞的嘴角勾了勾,凝眸思考起來,一時間沒有說話。
李滄行笑道:「怎麼,你爹還是要你繼續監視我嗎?」
鳳舞咬了咬牙,說道:「不錯,他是給我下了這個指令,現在你已經不是我們錦衣衛的人了,就算你以前在錦衣衛的時候,他也一直讓我來監控和控制你,天狼,這件事我不想騙你。」
李滄行先是有些不高興,後來一想鳳舞居然對自己現在如此坦白,不惜把陸炳的任務也直言相告,倒是有些感動起來了,他點了點頭:「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這麼說來,如果這次我私會展慕白。卻不告訴你談話內容的話,你爹會怪罪你。是吧。」
鳳舞幽幽地嘆了口氣:「怪罪就怪罪吧,我以前騙你太多,現在也只想贖回以前的罪過,這次你既然不想帶我一起去見展慕白,肯定是有什麼不想讓我爹知道的事,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
李滄行微微一笑,柔聲密道:「也不是想瞞你,只是展慕白有些秘密,不足為外人道來。我需要用這些秘密來逼他就範,鳳舞,有些事情我以前逼你太兇,這些年我仔細想想,也確實有不當之處,同樣的,我也有些事情需要留在心底,就算我們以後真的成了夫妻,也給各自留點空間。好嗎?」
鳳舞的臉上閃過一陣紅暈:「其實,其實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早已經是殘花敗柳,以前又騙過你。你不趕我走,我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天狼。你去吧,我會想出一個說詞來應付我爹的。」
李滄行笑道:「不用這樣。等我和展慕白談完後,我們一起定個說法。這樣才不會讓你露餡啊。」
一個多時辰之後,洞庭幫巫山分舵,已是三更天,這裏是在原來巫山派神女峰那個安置老弱婦孺的臨時分寨上擴建而成的,規模不算太大,與其說是一個江湖門派的分舵,不如說更象一處大型的山寨,而寨門前點着火把,堆着火盆,火苗則在這冬夜的寒風中被吹得搖搖晃晃,可即使如此,圍着火盆烤火的十幾名統一褐衣打扮的持劍弟子們,仍然是盤膝打坐,借着這火堆的溫暖而功行周身。
兩個站着護法的年青弟子,披散着頭髮,扎着黃色髮帶,一邊抱着手中的劍,一邊不停地雙腳在地上踢來踢去,以免下肢給凍僵,其中一個年少點,看起來只有二十二三歲的弟子一邊搓着手,一邊說道:「師兄,你說咱們華山弟子在這裏守了兩個多月了,人毛都沒見一根,那賊婆娘是不是不來了?」
另一個稍稍年長點,看着約摸二十七八歲的弟子的臉一沉,輕聲喝道:「噤聲,掌門說過,咱們現在都是巫山的人,千萬別提華山二字。」
年輕弟子不服氣地說道:「提了又怎麼樣,你聽,這鬼天氣凍得連鳥獸都不叫了,又怎麼會有人偷聽呢,這兩個月不能扎發髺,渾身上下都要弄成這種山賊模樣,真讓人受不了,我上山以前也是個打柴的,本以為習武修道能過上好日子,這下可好,一下又回到以前了。」
那年長弟子也嘆了口氣:「可不是麼,雖然華山丟了,但在桓山上也是好吃好喝,現在門派正處危難之機,那英雄門隨時都可能會打過來,真不知道掌門師叔怎麼想的,這時候還有心思來這鬼地方伏擊什麼賊婆娘。」
年少弟子悄悄地說道:「我聽別的師兄說,掌門答應這事,是因為洞庭幫的楚幫主說了,不僅會和我們聯手對抗英雄門,幫我們奪回華山之地,還會把衡山派那個給魔教佔了多年的原總舵讓給我們,這樣一來,我們在南邊也有地盤了,實在不行也可以撤到衡山,暫避一時。」
年長弟子連忙捂住了那年少弟子的嘴:「你小聲點,這些事情怎麼可以亂說,要是讓峨眉派的那些尼姑們聽到了,還不鬧死啊。」
年少弟子說得起勁,把年長弟子的手從嘴裏拉了下來:「哼,峨眉派也是無利不起早,沒好處的事怎麼會幹呢,聽說這巫山分舵,以後就歸了她們呢。」
年長弟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懷疑的神色:「此話當真?我怎麼沒聽說過?」
年少弟子微微一笑:「我妹妹就入了峨眉,是她告訴我的。」
年長弟子歪了歪嘴:「你什麼時候又有過妹妹了,我怎麼不知道?再說你妹妹為啥不來我華山派,卻要去那峨眉?」
那年少弟子嘆了口氣:「本來我們兄妹父母早亡,為了混口飯吃才加入了華山,那時候先掌門司徒大俠正廣招人手,我就進了華山,妹妹則去了桓山分舵,可她天資不行,怎麼學也學不來咱華山的劍法,後來楊女俠說,我妹妹的天資適合於劍術,內力並非所長,讓她去峨眉學劍也許更好點,所以就把她弄去了峨眉,若不是這回正巧我們兩派一起來這巫山,我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見到她呢。」
年長弟子哈哈一笑,一拳錘在了年少弟子的胸口上:「劉師弟,想不到你居然還有個峨眉的好妹妹,等你藝成出師了,叫她幫忙介紹個峨眉的好師妹跟你成親啊,你也老大不小啦。」
劉師弟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現在師門蒙難,我劉雲松受了華山派這麼多年的恩惠,怎麼可以一走了之呢,不滅了魔教和英雄門,我這輩子都不會走的。」
一個尖細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很好,有這股子氣勢很不錯,咱們華山派只要這股子氣不散,早晚都會東山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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