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聞言如遭雷擊,怔怔地站在原地,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木然地問道:「我娘?桂王?」
黑袍蒙面老者點了點頭:「不錯,你是不是一直很奇怪為什麼身具龍血?滄行,這就是你身為皇室貴胄最好的證明,若非你是太祖皇帝的血脈,又怎麼可以駕馭斬龍刀與莫邪劍?」
天狼不信地搖着頭:「不可能的,我不會是皇子,我不會是王爺,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
黑袍蒙面老者冷笑道:「你乃是正德皇帝的嫡親血脈,你的母親,乃是蒙古公主,蒙古大汗達延汗的妹妹,當年正德皇帝率軍與蒙古大軍作戰,曾經以總兵官朱壽的化名去塞外偵察,與同樣想混進大同偵察的你娘相遇,兩人一見鍾情,私訂終生,後來就有了你。」
「你父皇極愛你娘,但她畢竟是蒙古人,以當時大明和蒙古的關係,不可能娶她為正妻,所以你父皇爭不過大臣們,一氣之下就任用奸宦,讓劉瑾為首的八虎得勢,世人都道你父皇乃是個昏君,卻不知你父皇才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天狼原來對正德皇帝所有的印象都來源於世間對他的清議,這位荒唐的皇帝建豹房,不理朝政,成天與一幫奸臣小人鬼混,視國家大事如兒戲,最後一生無子,又在三十歲的壯年而亡,死後才由重臣合議立了現任的嘉靖皇帝為君,可以說在無論是在朝野。名頭都是極差,天狼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是他的骨肉。
天狼不信地搖着頭:「不。你胡說,你騙人,我怎麼可能是正德皇帝和蒙古公主生下的,我不信,我不信!」
黑袍蒙面老者目光炯炯:「你若不是正德皇帝的兒子,又怎麼可能身具龍血?如果你不是蒙古公主的兒子,又怎麼身形體態與尋常中原人如此不一樣?天狼。你見過有哪個中原漢人象你一樣,毛髮如此發達?」
天狼驚得倒退一步,從小到大。他都是身上多毛,而那一胸雄獅般的胸毛更是威風凜凜,自幼就給師弟們佩服不已,自己也偶爾會覺得奇怪。給這黑袍蒙面人一說。他面如死灰,額角冷汗涔涔:「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是蒙古人,不是。」
黑袍蒙面老者眼中神光暴閃:「滄行,你的一半是中原的真龍天子,另一半是大漠的霸者,而蒙古大汗。也是前朝的真龍天子,兩股龍血的混合。讓你更加強大,龍血之純,直逼開國的雄主,不要說你的父皇正德皇帝,就是成祖爺,血也未必有你這麼純,本朝能在這龍血上跟你一較高下的,也就是洪武皇帝了,非其如此,你又如何能駕馭得了斬龍刀和莫邪劍這兩大神兵!」
天狼這下心中信了有六七分,他喃喃地說道:「那,那我娘又去了哪裏,我又怎麼會流落出宮廷?」
黑袍蒙面老者冷笑道:「你父皇倒是想立你娘為皇后,可是那些老臣們卻拼死反對,大明和蒙古,自從當年的土木堡之變後,就勢成水火,你父皇頂不過這些老臣,本來想用劉瑾這些太監來收拾朝臣,卻不料那劉瑾本人起了謀反之心,所以你爹最後心灰意冷,只好如朝臣所言立了皇后,可又在京郊建了豹房,明着說是每天看飛禽走獸,聲色犬馬,可實際上真正的用處卻是為你娘建了一處可以與他長相廝守的住處而已。」
天狼咬牙道:「這麼說,我娘就是在豹房裏生下的我?」
黑袍蒙面老者點了點頭:「不錯,你娘對你父皇也是用情極深,本來她的汗兄小王子,也就是達延汗是希望她能藉此機會打探大明的邊關虛實,好引蒙古兵入關,可她卻真的愛上了你父皇,後來小王子知道了拐走他妹妹的人,正是大明皇帝,於是怒不可遏,率大軍犯邊,你父皇提兵應戰,親自與那小王子陣前相會,最後教小王子灰溜溜地率軍北撤,只是朝中的舊臣們,卻是趁着你父皇不在的機會,重金收買了江湖殺手,突襲豹房,當時你娘剛剛把你生下,竟然就死在了這些殺手們的手中,而你師父當年拼死把你帶出了豹房,從此流落江湖。」
天狼厲聲道:「不對,我父皇既然這麼愛我母親,又怎麼可能讓她這麼容易就給人害死,我不信!再說了,如果我師父真的把我救了出來,又怎麼可能事後不回去找皇帝,而是帶我上了武當?!你剛才說我娘把我交給了你,又說是我師父救我出來,到底哪句是真?!」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大笑起來:「滄行,這些你真的把你鍛煉得很好,乍逢如此驚變,你居然還能這樣冷靜思考,不錯,不錯!」
天狼斬龍刀一橫:「別打岔,今天你不把這事說清楚,我就是死也要跟你拼了!」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寒芒如電:「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的一個身份是終極魔功的傳人,另一個身份,則是建文帝的後人!」
天狼張大了嘴巴:「什麼,你,你就是那個建文帝的後人?」
黑袍蒙面老者冷冷地說道:「你看這是什麼?」說到這裏,他探手入懷,取出了一道面紙有些發白的詔書,當着天狼的面,緩緩展開。
天狼吃驚地睜着眼睛,現在的光線不錯,以天狼在黑夜中也可見十丈之外的眼力,這詔書上的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清楚楚,與屈彩鳳說過的太祖錦囊的內容分毫不差,明明就是在說免除天下軍戶的軍籍,許其自由為民。
天狼咬牙道:「你是建文帝的後人?那就是和出自成祖一脈的正德皇帝是死仇了,你應該想的是奪取他的天下,又怎麼會帶走他的皇子?」
黑袍蒙面老者仰天大笑:「天意。一切都是天意,我苦心策劃多年,天下太平日久。起兵奪位越來越不可能,大內皇宮中防守嚴密,我想要盜取太祖錦囊或者是刺殺皇帝,都很困難,所以我前半生苦練武功,機緣巧合下,讓我學成終極魔功。本來想靠着這本事潛入大內,奪取太祖錦囊,然後與我手中的詔書合二為一。起兵奪位。」
「可是天助我也,有了更好的機會,那天我聽說朝中重臣們重金收買了各派的高手,準備趁着正德皇帝不在。突襲豹房。我便混在這些高手之中,準備入豹房伺機奪取那太祖錦囊。」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太祖錦囊竟然是被正德皇帝隨身攜帶,我撲了個空,等我回頭找到那蒙古公主,也就是你娘的所在時,她已經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了。而出手襲擊她的幾個殺手,則被她斃於刀下。」
「你娘看到我時。還以為我是想殺她的人,而我當時尋錦囊不成,突然又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也許我把你抓在手上,以後可以以此要挾正德皇帝,逼他退位,於是我向你娘說明了來意,甚至還出手殺了兩個後面進來的殺手,以取得她的信任,你娘知道已經無法再保護你,所以在臨死前把你託付給了我,希望我來照顧你的安全。」
天狼的眼中盈滿了淚水,咬着嘴唇,說道:「你雖不是殺我娘的兇手,但也沒安好心,把我帶出宮庭之後,你就跑去忽悠寧王起事,對不對!」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一笑:「滄行,真聰明,不錯,寧王野心勃勃,多年來一直蓄養死士,我本來一直也在猶豫要不要和他合作,因為如果寧王真的奪得天下,那更不可能把江山拱手給我,但天不負我,讓我有了你這枚棋子,即使寧王起事成功,我仍然可以奉你起事,再次起兵。」
天狼怒道:「你這個陰謀家,為了一已私利,置萬民於水火之中!」
黑袍蒙面老者的眼中殺機一現,怒道:「你懂什麼!朱棣當年起事,奪了先帝的天下,難道這筆血海深仇,就能這麼容易算了嗎?我們建文帝一族,若不是為了這個復仇的信念,又如何能堅持到現在?」
天狼咬了咬牙,他不想和此人繼續打嘴仗,而是想儘快弄清楚自己的身世,於是沉聲道:「那你說我師父送我上了武當,又是怎麼回事?你難道和我師父也早就認識?他可是錦衣衛的人,只會忠於新皇帝,不可能忠於你的。」
黑袍蒙面老者哈哈一笑:「天狼,你實在是機靈,也罷,今天我就跟你說個明白,你師父澄光,早在加入錦衣衛之前,就已經是我們建文帝一脈的人了,他是我的三弟!」
天狼驚得倒退兩步,聲嘶力竭地吼道:「不,不可能,我師父怎麼可能是你們這樣的野心家,又怎麼會是你的三弟?!」
黑袍蒙面老者冷笑道:「難道屈彩鳳沒有從林鳳仙那裏聽到後告訴你嗎,我們建文帝一脈,一向是嫡子繼承,而庶子只有當護衛的命,我三弟成年之後便與我們主家分手,想辦法進了錦衣衛,就是想找機會掌握這個特務組織,當年先帝被逆賊奪位,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太祖廢了錦衣衛,皇帝缺少了對藩王大臣們的監控,這血的教訓歷歷在目,所以三弟機緣巧合,與陸炳同一師門,結為生死之交。後來寧王兵敗,正德皇帝又戲劇性地英年早逝,嘉靖就這麼稀里糊塗地上了位,而陸炳也跟着榮升,沒兩年就成了錦衣衛總指揮使,只能說時也,命也。」
天狼冷冷地說道:「這麼說我在你手上毫無用處了,你又為何不殺了我,而是要我師父帶上武當?」
黑袍蒙面老者點了點頭:「寧王兵敗之快,出乎了我的意料,本來我還指望着寧王可以借着多年的經營與謀劃,即使沒有太祖錦囊,也能奪取半壁江山,至少形成一個南北朝的局面,到時候我可以等你長得稍大一點之後,利用你來要挾正德皇帝。」
「可沒想到王陽明這廝實在是厲害,居然矯詔發兵,壞了寧王的全盤計劃,當時我也措手不及。無法帶着還在襁褓中的你逃亡,只是當時陰差陽錯,正德皇帝死後。繼任的嘉靖皇帝對江湖各派武林人士大規模地助寧王起事極為不滿,暗中命令錦衣衛打入各派探查,而你師父正好被派往武當,於是我將計就計,讓他帶你上山,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十年之後。你果然變得如此出色,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了我們的意料之外,也不枉你師父拼了命來保護你。」
天狼這一下信了一大半。真相是如此地殘酷,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他長嘆一聲:「那陸炳知道我的身世嗎?」
黑袍蒙面老者搖了搖頭:「他是嘉靖皇帝的死黨,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份。一定會全力除掉的。所以多年來,你師父一直是在全力保護你,而你師父死後,我本來想把你收回,可是卻發現你在各派鍛煉得很不錯,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加上陸炳也非常看重你,有他暗中相護。我也無需親力親為。」
天狼冷笑道:「就算你是建文帝的後人,你說的都是事實。可是我是成祖皇帝的後人,也是你的死敵,你不殺我,還把我的身世告訴我,難道還指望我跟你合作不成?」
黑袍蒙面老者「嘿嘿」一笑:「滄行,你實在是太聰明了,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年你父皇在位時,我們自然是不死不休的仇人,可是現在,你我卻是同病相憐。你不要以為當年是我扣了你,你才失了這皇位,即使正德皇帝一直在,你也坐不得這天下,他連把你娘接入宮中的能力都沒有,只能建個豹房與你娘相會,又怎麼可能讓你當上太子?」
天狼咬了咬牙:「我對皇位沒有半點興趣,倒是你這野心家,為了自己的私慾,處心積慮,謀劃這麼多年,現在更是和嚴世藩這樣的奸黨勾結,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助你的野心的。」
黑袍蒙面老者雙目如炬:「不要提嚴世藩了,他太令我失望,本來我看他骨骼清奇,實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習武奇才,加上當時嚴嵩也已經身居禮部尚書,入閣是遲早的事情,我才收他為徒,本就是想借他們嚴家的勢力來為奪取天下助一臂之力,可是現在我卻看出,嚴家根本只是安於現狀,想保自己家的地位而已,不可能助我成就大事。」
天狼哈哈一笑:「這就是了,嚴世藩只想當他的貪官,花天酒地,根本不想奪取皇位,所以你的野心和你的身份也不敢向你的這個寶貝徒弟透露,只是我不明白,你又何來的自信,會認定我能幫你這個忙?」
黑袍蒙面老者笑着搖了搖頭:「有兩個原因能讓你和我合作,這第一,也就是我當年和寧王談的條件,當年我練終極魔功不得其法,傷了腎經,所以一生無子,本來他答應奪取天下後以我為君,而他則當太子,但我信不過寧王,所以此事就此作罷,我也沒把那太祖遺詔給他,現在想來,實在是幸運。」
天狼冷笑道:「當年你也就三十上下,卻要五十多歲的寧王當你的太子,真是可笑之極,你是不是想讓現在你膝下無子,讓我認你為父,當你的太子,以後傳我大位?」
黑袍蒙面老者點了點頭:「這是你應得的,如果我親手奪取天下,想讓你當太子,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這個條件你不滿意嗎?」
天狼慨然道:「我對權勢沒有半點留戀,你就是現在讓我當皇帝,我也沒有興趣,但我知道,戰事一開,兵凶戰危,苦的只是天下的黎民百姓,就算你手上有太祖的遺詔,加上太祖錦囊,也不可能讓天下所有的軍戶都站在你這一邊,別說是你,就是當年的成祖起兵,也不是兵不血刃奪取天下,而是歷經無數苦戰,九死一生之後才險勝,天下死於戰火的百姓何止百萬,這樣的天下,我不想要。」
黑袍蒙面老者笑道:「很好,你可以不想要天下,這也符合你的性格,但有一樣是你無法釋懷的,那就是你的小師妹。」
天狼的臉一沉,厲聲道:「不錯,我是到現在也忘不了我小師妹,但那又如何,她已經成了徐師弟的妻子,武當的掌門夫人,我愛她就得遠離她。」
黑袍蒙面老者一陣怪笑:「滄行,你什麼時候能為自己考慮考慮?沐蘭湘嫁給徐林宗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因為大敵當前,魔教的壓力太重,讓他們只能依靠朝中徐階等人的力量來對抗,如果魔教隨着嚴氏父子的垮台而分崩離析,徐林宗只怕就會扔下武當掌門,去找他的屈彩鳳,到那時候,你的小師妹還怕不回到你的懷抱嗎?」
天狼從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一下子愣住了,他使勁地搖着頭:「不,不可以這樣,我不能這樣拆散他們。」
黑袍蒙面老者的聲音變得冰冷起來:「你沒拆散誰,是徐林宗生生地拆散了你和你的小師妹,為的不過是保他的武當,你當他很愛你小師妹嗎?你也應該很清楚,他心裏念念不忘的還是屈彩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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