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ck之瞳 第一章 下

    克瑞斯特爾·克里斯汀剛到中國，下飛機後。

    「konkon（車門關閉的聲音）」

    黑色轎車內，有位身材火爆、穿緊身黑皮衣的女性，她用一種缺少感情但迷人的嗓音問：「克瑞斯特爾·克里斯汀，比預定慢了15分鐘。中文掌握得沒問題麼？」

    她們是用英文交談的。

    天藍色雙馬尾的人兒，說話聲音像小貓一樣，卻刻意壓得很低：「抱歉，安吉爾小姐（miss.angel）。沒問題。」

    「那麼接下來就前往目的地……」響起汽車發動引擎的聲音，「這次任務比較特殊，你了解多少？」

    「……並沒有了解多少。」

    「借屍鬼沒說詳細的？」

    「沒有……」她想了一下，「但是，這個，安吉爾小姐，你能不能……」

    「不能。」黑皮衣女性回絕，很堅決，「既然借屍鬼沒跟你說那麼多，那就證明，你並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克瑞斯特爾垂下頭，露出失望的神情。

    黑皮衣女性有點心疼她。作為前輩，她還是禁不住指點幾句：「克瑞斯（kris，此為愛稱），我看着你長大，這次的任務，對你，的的確確是一個挑戰……」

    「不，安吉爾小姐，」克瑞斯特爾插嘴道，「以前我也做過類似的工作，只要用trick　eyes看一下……」

    「但是你也發覺到了吧，看信的內容，這次的任務不是『看一下（take　a　look）』那麼簡單的哦？」

    「……」

    「……你做好心理準備就行。」黑皮衣女性對着方向盤，打了個方向，「相對應的，我會在本地呆一陣子，有什麼不方便問的，可以來找我。」

    「真的嗎！」克瑞斯特爾的聲音顯得很高興。

    「真的～」黑皮衣女性也會心一笑。果然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和自己有特別深的感情。

    但黑皮衣女性看起來才二十出頭的樣子？

    「克瑞斯特爾，」

    「嗯？」

    「記住，別咬手指。」

    「……」

    黑皮衣女性「哎」地嘆了一口氣，心想，沒有我，誰還來監督她咬手指呀？

    事與願違，雖然我身為一個居家男人，但是冰箱不給面子，恰好沒有什麼食材。

    好……吧……

    如果我做得不好吃，別人會對我更加怨恨？但是，唉。

    我再次看向天花板，祈禱，把該凍到明天的豬肉拿出來炒、把袋包裝的掛麵也一起下鍋。

    不一會兒，我端着兩盤炒麵到飯廳去。

    「你沒有討厭吃的青菜吧？胡蘿蔔絲、捲心菜和香蔥，以及肉絲，就這麼簡單應付了哦？」我說。

    「沒關係，沒有。」

    此時，她端正地坐在飯桌的另一邊。她恭恭敬敬地給領口套了餐巾，儼然一副吃西餐的架勢。

    她手持不知哪兒來的銀質叉子，捲起粗細不同的混合麵條，往嘴裏送去。

    咀嚼一下。

    「……好吃！」

    她驚奇的笑容，像風信子花般綻開。

    「好吃？」

    「好吃！」

    「呼呼，那就好。」我鬆一口氣，苦笑。

    她將頭扭過去，鼓着臉，把食物吞下：「@＃￥%（咀嚼吞咽的聲音）……你笑得真噁心。」

    「誒……是嗎？」

    我也動起筷子，放下多餘的一雙。本來這一雙，是打算給她用的。

    「七、七、吃……」她把嘴裏的面吞下，「吃完，我有話要問你……」

    「不急，慢點吃。」

    她顧不上說話，狼吞虎咽的，吃一口幸福一臉、吃一口幸福一臉。

    這孩子，是有多久沒吃飯了？

    我認為這料理雖粗製濫造，但起碼不會令人厭惡。不過，兩種不同口感的麵條混炒，我想黯曜絕對不肯吃這樣的食物。

    嗯，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茶餘飯後。

    「咳咳，」沙發上，她清了清嗓子，「赤那……」

    「等等！」我舉手抗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嘖。」她指指繃帶，「我不是說了，trick　eyes能看到東西的一切嗎？你的名字，在你買來的菜上，它留有你和老闆娘討價還價的『記憶』。」

    啊，那個老闆娘的確認識我，挺有文化的，讀過《狼圖騰》，因為她，菜市場商販們都叫我「殺價之狼」……

    「呃……trick　eyes，好厲害的能力。」我說。

    「我就想問你一些情況。」她說着，取出小本子和筆，是要記錄。

    「你……您這是查戶口嗎？」

    「嗯？」

    「當我沒說過……」我捶了捶手掌，苦想起來，「這個，那個……我赤那，姓赤名那，紅色的赤，那裏的那。高二，十七歲，沒有收入，靠吃老本，家務都還算在行，平時種種花草，愛上網、發微博，曾經做過遊戲實況，朋友不多，網友不少，閒的時候也看看書……」

    「打住！」

    她把記錄的筆放下。

    「說點有實際意義的好不好？」

    「什麼叫有實際意義的？」

    「唔……」她用筆戳了戳下巴，「比如……你的父母？」

    哇，一上來就是重量級的問題！

    不過，逗小女孩玩嘛，隨便說說就可以了，說太嚴肅的，不大好。

    「父母……常年出去工作。」

    「嗯……」她紙上運筆，筆尖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我瞄本子一眼，是英文。

    「還有呢？」她抬頭問。

    「還有？」

    「比如說你的能力。」她說。

    「這個……」

    「或者說說你的過去？」她的樣子有點着急。

    「誒……」

    「算了，這些都不重要，你可不可以說說三年前……」

    「stop、stop！」

    我雙手交叉，打了個大大的拒絕姿勢。這動作，很顯然，鎮住了她。

    「要我跟你講這些事，三天三夜都講不完！」我說。

    「……」她抿着嘴，嘴裏恨得咬咬牙。

    （如果trick　eyes能看穿你的話，根本都不需要三天三夜……）

    「單方面問我也不行，我們要等價交換！」

    她望着我，過了一會兒，才說「好吧」。

    「好的……」我晃動雙手，為自己鼓氣，「我知道你是克里斯汀老師的侄女，所以你也姓克里斯汀？」

    「是。」

    「那你的名字呢？」

    「汀蘭。」

    「哈？」

    中文名字！？

    「……」

    她看我不大相信的樣子，「唰」一聲把護照遞給我。

    有姓名、性別、出生日期和相片之類——外國人好像是沒有身份證的——中間夾着一張紙，是個人聲明的公證，說克瑞斯特爾·克里斯汀的中文名字叫「汀蘭」。

    嗯嗯，「岸芷汀蘭」，好名字。

    話說，相片上面那對眼睛，為什麼，打的是馬賽克……這樣過得了關？

    「看夠了吧？」她伸手，要把護照收回。

    「等等！」

    我看到生日那欄，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

    我用詫異的眼光看她：「汀蘭，你……今年十六歲？」

    才小我一歲！

    「是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問道。

    或許，是因為我看不習慣歐洲人，猜不出年齡，可我還是要說：

    「我以為你只有十二歲。」

    然後，她把手按在我的腰上，用力地擰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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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浴室里。

    汀蘭披肩散發，全身**，周圍繚繞着朦朧的霧氣。她解下繃帶，在花灑下沐浴。

    關閉熱水器後，她用毛巾擦拭身體。她的肌膚雪白細滑，後背流下溫熱晶瑩的水珠。

    （借屍鬼為什麼要派這樣奇怪的任務給我？最基礎的信息都不提供……說好的老師也不見蹤影……）

    她仔細想了想：這大概是借屍鬼給予她的考驗。

    雖然借屍鬼一向料事如神，但是這次給予的時間充裕得簡直不可思議。

    （借屍鬼先生太放心我了……這種任務放到平時，就是一秒鐘的事……）

    她把臉上的手放下，一片霧氣中現出一雙藍眼。

    這雙藍瞳散發着驚異的光芒，甚至把周圍騰空的霧氣染成大海般的藍色。

    「赤那」，她過去不曾見過、也沒敢想過有這號人物。

    （那個傢伙……我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可以躲過trick　eyes……）

    「trick　eyes」，她用它來觀察世界的人與事，且未曾失手過——它集透視、讀心、預知等異能於一身——再經過多年的依賴，她已經離不開它。

    可是一想到上頭的要求是「一點一滴博取赤那的信任並套取情報」，汀蘭就焦慮得不行。因為她根本沒想到這次trick　eyes不奏效！

    （哎，放在平時，明明只要看目標一眼，任務就可以完成了！這次來中國大費周章，第一天連一點成績都做不出來……）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她狠狠地甩頭，把粘在天藍色長髮上的露珠打飛。

    「借屍鬼的任務是必須完成的……」

    （一定是我用繃帶封印trick　eyes使能力削弱了，所以才會對他不起作用……哼，等着瞧！）

    她抬起頭，手裏握拳，充滿鬥志。

    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在她心裏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