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來的時候,天還在下着毛毛細雨。
雨倒是不大,但是很涼。
魏搖光很早就起來了,洗漱完畢之後,夏侯明幫着她穿上了一套華服,說是華服其實也就比她平日裏穿的華麗了一些,畢竟她今日進宮並不是以一名官員的身份去覲見皇帝的,本質上是一場帶了一點私人性質的會面。
這套衣服是李游光定製好的,昨個兒剛剛送到府里的。
終於不是黑色的了,而是一整套的月白色寬衫博帶儒生裝扮,邊緣都壓着朱紅色的邊,月白色的衣裳上淺淺地繡着花紋,就連腰帶也是一樣的外朱紅內月白的樣式,勾勒出魏搖光十分纖細的腰,又掛了一枚蔥白色的環形玉佩,玉佩下面是紅色的穗子。
礙於下雨天寒,夏侯明給搖光加了一件黑色的披風,陪着也正好。
束髮用的是一根紅色的髮帶,髮帶的末尾正正夾在在烏髮間,若隱若現的,十分有美感。
少年這一身十分簡潔有很精緻,配上她尚還年輕的面容,倒也是十分引人矚目了。
狀元府就在皇城邊上,搖光所幸就撐起一把油紙傘與季桃一道踏着蒙蒙秋雨走路去皇宮。
到了宮門口,搖光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腰牌給守門的侍衛看了,侍衛對待這名風頭正盛的三元及第狀元郎很友善,叮囑幾句就放她進去了,還着了一名侍衛給第一次進宮的魏搖光帶路去見皇帝。
齊國早朝五天一小議,十天一大議,今天恰好沒有早朝,只有幾名大臣握着要緊的摺子早早地去了思政殿和皇帝陛下商討要事,而搖光到的時候,裏面的人還沒有議論完畢,她就收了傘解了披風,站在廊下恭恭敬敬地等候着。
皇帝陛下身邊第一近侍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精明人物,身材良好,不胖卻也不過分瘦弱,五官端正,對,就是那種特別有正氣的長相,特別符合傳統中國人審美的長相,一點點的陰柔都沒有,反而很有威懾力與親和力,簡而概之,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絕對的大佬級別人物,惹不得。
這人有一個十分不同於一般奴才的名字,是陛下賜給他的,叫做李謹,特別的是,李這個姓氏同樣是皇帝陛下賜給他的。
把一個前朝的國姓賜給一名身份卑微的奴才,在今朝這是一件十分光榮地事情,由此可見,這個李瑾在皇帝陛下的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眼下,這個實打實的紅人甩了一下手裏的拂塵,靠近了正在等候着的搖光。
李瑾在兩步之外停下了腳步,給搖光施了一個禮,搖光轉身正面對着這人,從從容容地回了一個拱手禮。
&力士,不知您找在下有何事呢?」
魏搖光笑着詢問道。
李瑾笑眯眯地看着這個年輕有為的狀元郎,眼神里的憐愛之情竟是清晰到了讓人無法忽視的地步,他似乎對這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很滿意。
&奴只是怕大人您等的無聊了,就厚着臉皮過來與您搭話了,還望大人不要嫌棄老奴啊。」
&哈哈!李力士說話果然風趣,在下在殿外等候陛下又豈會無聊呢?您多慮了,不過也十分感謝您,要知道在下確實很緊張的。」
魏搖光輕笑着與李瑾說話,態度不怎麼拘謹又有些微的緊張,一雙有神的眼睛,一轉一動間都是鮮活的靈動感。
李瑾看着他,心裏感嘆着,這皇宮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此等靈動的人了,這個狀元郎確有過人之處。
他起了惜才之心,亦或者夾雜着一點私慾,開口試着提示魏搖光一些事情。
&人莫要緊張,咱們陛下是一位溫厚的明君,對待懂禮而又有才學的後輩很是親善的,也極喜愛與年輕人手談幾局,若是能有一杯好茶相配就最好了,就在這樣的天氣里。」李瑾甩了一下拂塵,仰頭看着淅淅瀝瀝的雨絲,回憶似的說,「捧着茶盞坐在窗口下棋,算是陛下最輕鬆的時候了。」
魏搖光默默地聽着,臉上一直帶着含蓄的笑容,時不時點點頭,表示在認真聆聽李瑾絮叨。
&人您還未入早朝,自是不用懼怕咱們陛下,陛下在朝堂之外其實是一位十分和藹可親的人,對待朝臣也很是溫厚,您今日雖是第一次進宮覲見,也莫要緊張,相信老奴,陛下不是那種殘暴之人……」
屋檐上雨滴已經漸漸匯成珠簾,悠悠地往下墜落在白玉階梯上發出清脆的連貫的聲音,魏搖光與李瑾一道站在廊下輕聲說着話,季桃站在更遠一些的地方,思政殿外的侍衛與侍候的太監站在更加遠的地方,思政殿的鏤空大門緊緊關閉着,天地間很是寂靜。
搖光細心地記着李瑾透露出來的信息,心裏有些詫異於這位陛下跟前的紅人為何會對她這個今日初見的人說這麼多有用的信息,但是也沒有表達出疑惑,而是十分接受良好地安靜聆聽着,並在最後表現出對李瑾的好感。
李瑾更加滿意了,很是欣慰於這個懂事聽話、有眼色會說話的年輕人。
他們的交流告一段落的時候,書房的大門也被兩名太監打開了,搖光連忙整理儀容恭敬站在門口兩側,恭送出來的大臣離去。
她現在還沒有正式進入翰林院,連官府都還領取,算得上一名預備官員,地位稍微有些尷尬,此時此刻來覲見皇帝陛下,遇上了幾位朝堂上舉足輕重的大臣,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她站在一側看見了幾位走出來的朝臣,好在這幾人搖光還算認識,右相傅惟仁,左相王續義,國子監祭酒納蘭思立,禮部尚書季凌洲,刑部尚書趙逸志。
這五個人因為一些機緣巧合都與搖光有了一些交流,倒也不太尷尬,瞅着他們與李瑾互相問候完畢之後,就笑着上前兩步與他們行禮問好。
可能是還在思政殿的廊下,幾人都還脾氣不錯的樣子,友善地和搖光互相說話,便一個個撐起傘踏入雨中,最後卻又剩下了傅惟仁一人。
搖光還沒來得及想出些什麼,這位行事詭異的右相就往思政殿裏面瞧了一眼,而後陡然間靠近搖光,幾乎是貼着耳朵那樣,留下了一句話,「昨夜可有睡好?有空一起喝杯酒怎麼樣?」
魏搖光沒有來得及回答,傅惟仁便迅速撤開撐着油紙傘離開了思政殿,徒留下搖光一人在李瑾欣賞的目光里滿頭黑線。
&說,同光今日也來了,朕心裏還挺高興的。」
在李瑾還未高聲通報之前,長孫乾就自己踱步走了出來,與搖光站在一起仰頭看外面的雨幕,嘆息似的,悠悠地舒出一口氣。
&覺得每次見到同光的時候,朕的心情都不錯吶。」
&下,您說笑了,在下的出現能夠令您高興是在下三生有幸的榮耀。」
魏搖光還算從容地給長孫乾施了一個書生禮,她能感覺到此時的長孫乾怕是不喜君臣之間的大禮的。
所幸,搖光賭對了,長孫乾很滿意。
&光不介意今日多陪陪朕吧?朕可是聽說了,你這個小鬼頭有一手極好的煮茶技藝呢,朕十分好奇。」
&今日在下就獻醜了,還望陛下能夠滿意於在下的拙技。」
&哈哈哈!力士!去準備東西吧。」
&陛下您稍等。」
李瑾又詫異又高興地領旨去佈置棋局與煮茶的器具。
這個新的狀元郎是真的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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