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橋上,水榭里,花園裏。
沒有一個人了。
魏搖光站在欄杆旁,抬頭看眼前的人。
那一輪彎月從子述的右肩上照過來,銀灰色的光芒冰涼又耀眼,因了這光,她看不大清那人的輪廓,一陣風吹過來又吹過去,他臉上的面紗揚起又落下,帶出的弧度是最美麗的比例。
魏搖光一時間心裏湧出來很多的念頭,大腦里就跟放演示文稿那樣,過了一張張的畫面,最後定格在了今天傍晚時的那一盞青白色的釉杯。
她一直仰着頭看着他,神情很專注,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閃爍的情感是那樣的動人。
子述嘆了一口氣,她他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搖光的頭頂,輕柔地揉了揉,就像往常那樣。
是摸頭殺啊。
搖光淡淡地想着無關緊要的事情。
她在這樣的狀態下聽見了子述的聲音。
&去吧。」
男子知道她的胳膊是怎樣的狀態,他走過來靠近了搖光,微微俯身附在耳邊,「玉衡,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搖光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她側了側臉,拉開了之間的距離,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子述的話。
男人直起腰身轉身邁步走了出去,魏搖光遲疑了一瞬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這個莊園裏此時已經特別漆黑了,之前點綴着的零星地燈已經熄滅了,沒有了引路的僕人,走路便也只能靠天上那一輪彎月,皎潔的月光灑在小徑上,在路上落成一片片相連的陰影,竹林在嘩嘩作響,還有子述身上環佩玲琅的清脆聲音。
這可真是一個愜意的夜晚。
魏搖光的內力依舊被封着,被折斷的肩膀和胳膊依舊無力地垂在衣袖裏,少年一聲不吭地走在身後,眼角細碎的紅梅在月光之下顯現出幾分艷色,稚嫩的面容鋪上一層月光,越發精緻。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保持着沉默的默契一直到走出莊園,走到馬車旁。
不同於傅惟仁的全黑色,子述的車架顯得十分清雅樸素,素青色的艷顏色讓搖光想到了清霞門弟子常穿的衣服,一時間她有些出神了。
一雙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搖光順着手看了過去,子述站在她旁邊,準備幫助她的樣子。
&的胳膊被傅惟仁折斷了。」
她平靜的道出事實,她倒是很想搭上這隻很漂亮的手,但是沒有這個能力啊。
&歉,是我疏忽了。」
他這樣說了,然後收回手,但是他接下來的動作卻着實很驚悚。
是的,對於搖光來說是在是很可怕,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子述是收回了手,但是他卻轉勢抱住了搖光的腰,在少年驚訝的眼神中將之抱到了馬車之上,而搖光因為驚訝而在回神之後條件反射地掙扎了一下,子述本來就是本着禮貌而虛抱着少年的腰,在少年的掙扎之後他就非常合理地鬆了手,然後魏搖光就從馬車上跌了下去,子述一驚之下趕忙用手去扶住她。
電光火石之間,魏搖光驚呼一聲跌入了子述的懷裏,而她則是隔着薄薄的面紗吻上了子述的臉頰。
時間在這一刻應該是靜止了吧,什麼也聽不見了,除了自己漸漸劇烈的心跳聲,世間聲音皆不入耳。
她能感受到的是愈來愈熱的臉和耳朵,怕是紅透了耳尖吧。
魏搖光在這個念頭划過之後,終於恢復了行動力,手臂無法用力,她只能側了臉頰,將自己的下巴放到子述的肩膀上去,趴在對方的肩膀上,搖光緊尷尬地道歉。
&對不起。」
她想,真是糟糕透了,若不是之前受制於人,她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讓她今後再怎麼面對眼前的這個人啊。
子述的臉隱藏在了面紗之下,看不清神色,只不過耳尖透出了一點粉紅,他還保持着懷抱少年的姿勢,感受到少年把臉埋在他肩膀上的動作後,才像是恢復了神色,把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去放在懷裏少年不怎麼寬闊的背上。
&妨,是我唐突了。」
頓了頓,他接着說了下去,「我只是想把你抱到車上去,離開了這裏之後我才能讓你恢復原樣,見諒。」
搖光把臉都整個埋在子述的肩膀上了,她現在極其尷尬,聽了子述的結束之後,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子述輕輕地笑了一下,乾脆順勢抱着魏搖光一躍上了馬車,鑽進了車內,一名穿黑衣的影衛從某個方向躍出來坐在了馬車的前面,默默地趕着馬匹驅車離開了莊園。
車內點燃了一盞油燈,光芒昏黃,暖暖的,還有燃燒着的麝香,味道還不錯。
搖光自進到了馬車內之後,就被子述給輕輕地放在了軟墊上,背靠在車壁上,感受到了馬車在極速地前進,她抬頭臉上還是紅彤彤的,「現在能夠幫我解開穴道了吧,十七。」
她叫出了這個名字。
對面的子述輕笑一聲,伸手摘下了臉上的面紗,露出來一張能夠讓明月失色的臉龐,這正是姜十七。
&衡是不是一開始就認出我了呢?真是聰慧啊。」
&貧了,我還真不是一開始就認出了你,只是在靠近你的時候才確認出來,之前一直都是在猜測罷了。」
&也相當不錯了。」
姜十七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嘴角一直都掛有笑容,搖光能分得清他這個笑的真實性,就是該死的十分真實的愉悅。
想了想剛才發生的事情,魏搖光很難再保持住自己的冷靜與淡定,她有些氣急敗壞地對姜十七說,「趕緊幫我解開穴道啊,超級難受的說。」
&可以。」
姜十七倒是十分爽快,在搖光話音落下之後他便伸手解開了魏搖光身上地穴位,「我幫你接上胳膊吧,會很疼,你且忍忍吧。」
&
搖光一邊感受着自己體內終於能夠流通的內力,一邊緊咬牙關忍受着接骨的痛苦。
傅惟仁說過了,他打斷的骨節接的時候會很疼,這是真的。
真的很疼。
把肩膀與手腕處的骨節接上時,骨頭移位了痛苦一瞬間就讓搖光白了臉色,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她緊緊地咬住了下唇,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了,子言下手比較狠,你靠着休息一會兒吧。」
姜十七的聲音是一貫的溫柔,像是潺潺流水那樣,一點一點地滲透進一個人的心裏,他如玉的氣質卻像是春風一般,簡直讓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抗之意。
魏搖光靠在車壁上低低地喘着氣,閉上了眼睛慢慢地平復自己的心跳與痛意。
過了一會兒,搖光似乎是休息好了,恢復了一點氣力,她睜開了眼睛看着坐在對面的姜十七,眼睛眨了眨,像是在思考者什麼問題。
&想問就問吧,不必再猜測了。」
似乎是覺察到了魏搖光的猶豫,姜十七直接給出了台階。
&的字是『子述>
&問這麼一個沒有意思的問題嗎?」
&然不是,你先回答我。」
&我的字是『子述』。」
&你與傅惟仁是舊識?」
&
&後,你是皇子嗎?」
&我的確是皇子,微不足道的一名皇子。」
對話到此結束了,車內陷入了一刻的寂靜。
魏搖光揚起了一個微笑,似是有些嘲諷又似乎是有些釋然,她道,「還真是臥虎藏龍吶。」
姜十七的身份,他自己一點在意的表現都沒有,聽了搖光的話也只是略微皺了皺眉,「玉衡的身份也是不簡單呢。」
&有什麼不簡單?」
&搖光,燕玉衡,都是你啊。」
&搖光算不上光榮,還望十七今後莫要再提了。」
兩個人互相看着,突然魏搖光兀自笑了一下,「既然我知道了十七的字,那麼我也告訴你我的字吧。」
&幸得知,我的榮幸。」
&字『和光』,取自『和光同塵』,青文筆說,這是我父親在生前給取的。」
&確是一個好字。」
姜十七給出了這樣的評價,魏搖光對此倒不怎麼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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