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上風
二十分鐘後。墓穴的大門被打開了。
「呃……發生什麼了?」山村貞子有些高興地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從墓穴內部走出來,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死,這讓她很開心。
但是他們的情況看上去都不是很好。蘇荊整個人都變得……破破爛爛的,臉上有着數道像是大型貓科動物撓出的傷口,右眼則被某種東西挖了出來。左手整個消失了——像是遭受了某種重擊,不光是左手,左臂、一整塊都沒了,斷裂面粗糙不齊,像是被重物削斷的……在他身上還有火焰燒灼的痕跡,
而路夢瑤的眼睛和鼻子裏都流出了大量的鮮血,血痕已經乾涸了,但她本人好像沒意識到這些,圓瞪着的眼球中佈滿了血絲。她抽出一瓶藥水灌了下去,然後打了個嗝。山村貞子注意到她取藥水的雙腕上有着一圈焦黑的燃燒痕跡,手指似乎摩擦得脫皮了,腰帶上的兩根短杖頂端的寶石則完全粉碎了。
「簡要地來說,我們達成了合作協議。」蘇荊用剩餘的右手把左邊的袖子撕了下來,從山村貞子的背包中取出一瓶清水把傷口處清洗了一下,「然後……剛好,我們以前認識。在大學裏的時候,關係還不錯。我們好好敘了一下舊。」
「是啊……好好敘了一下舊。」路夢瑤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一頂古舊王冠。那頂頭冠看上去像是用十幾根獠牙組成的,模樣極為猙獰可怕。路夢瑤把王冠戴在自己的頭上,問蘇荊。「怎麼樣?」
「很配你。」蘇荊瞟了一眼,「這王冠的猙獰模樣很配你的臉。」
「你在說什……」路夢瑤從斗篷里拿出一個小圓鏡。照了一下自己的臉,然後發現了臉上的血痕。「該死,有餐巾紙沒有?算了,我自己來吧。」
路夢瑤擰了一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枚黑色戒指,然後在她的掌心出現了一塊棉布手帕,她用手帕蘸了些清水,開始仔細清理自己的儀容。趁這個機會,蘇荊把山村貞子拉到一邊,很嚴肅地對她說:
「接下來,無論那個女人說什麼。你都不要輕易相信。明白嗎?她是我見過的最狡猾的女人之一,總之,千萬不要上當。她很可能會說一些挑撥離間或者污衊我名譽的話……」
「我就站在離你四米遠的地方。」路夢瑤高聲喊道,「而且梟之洞察的效果還沒過去呢!」
「別在意這種小事。」蘇荊揮揮手,「今晚我們還要在這裏宿營呢,有便攜被褥嗎?」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會有。」路夢瑤瞪了他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擰了一下手上的指環。在這之後,幾張簡單的處理後的毛皮褥子出現在了路夢瑤的懷中,三人把這些褥子找個平坦的地方鋪了一下。然後點起了一堆營火。
「這戒指……」蘇荊指了指路夢瑤手中的指環。後者把指環褪了下來,然後在指間揉了揉。
「空間儲物指環,三星級道具。很方便的東西,可以承載大約二十立方米的非生命物體。」
「但是不能帶出世界對吧。」蘇荊看了一眼身下的毛皮褥子。
「……對。想要嗎?」路夢瑤的面部在火光中忽隱忽現。「來玩一個遊戲吧。」
「我出什麼賭注?」
「退出這場競爭,放棄烏弗里克.風暴斗篷。」
路夢瑤拋起戒指,然後再一把接住。
「賭了。」蘇荊愉快地笑了起來。
山村貞子抱着膝蓋坐在兩人中間。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的互動,她情不自禁問道:「路小姐。你和阿荊是怎麼認識的呢?」
路夢瑤唇角揚起一絲笑意,挪揄地說:「都到叫阿荊的程度了嗎?」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副撲克牌。開始熟練地洗牌。
「當時我們也是因為一場牌局而認識的。」蘇荊替她補充道,「一場很有趣的牌局。大家都玩得很開心。」
路夢瑤把撲克牌遞過去,讓蘇荊檢查一下。後者沿着牌的邊緣摸了一下,然後把其中幾張牌翻轉後再摸了一遍,微笑着說:
「很好,不是當年那副魔術撲克。」
路夢瑤小聲輕笑起來,對山村貞子說:「當年我用了一副魔術撲克來騙他,一共二十一局比大小,他一口氣輸到了第七局才發現這副牌的問題在哪裏。」
「那副魔術撲克每一張都以微微的角度往一側傾斜一點,當它們全部保持一個方向的時候,摸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當魔術師將一張牌翻轉後,那麼表面上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是一摸就能摸到哪張牌……一個很簡單的小花招。」蘇荊把一摞紙牌放在場地中央。
「作弊是遊戲的一部分,不爽不要玩。」路夢瑤掃了一眼旁邊的山村貞子。單純的少女看了一會兒兩人打牌,喝了幾口水就感到很疲倦,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水裏下了藥?」路夢瑤抽牌。
「沒錯。」蘇荊抽牌。
「……我其實一直有一件事想問你,當年在天台頂上的時候,你是怎麼做到的?」路夢瑤把紙牌翻過來。
「贏牌?」蘇荊掃了一眼自己手中紙牌的點數。
「我是說……之前。你是怎麼做到一擊就擊潰了我的心理防線……後來我每次想到那個場景就會覺得迷迷糊糊的,莫名其妙就讓你佔了上風。直到我進入了這個世界,見識到了許多有趣的能力。我想問你一句,你在現實世界裏,是不是就有某種程度上的……異能?」
「………………」蘇荊的笑容在火光中捉摸不定,「一點點。稍微可以影響一點他人的心理。不過真的也只有一點點,很多時候還要搭配一些必要的手法。」
「……怪不得……怪不得我輸得這麼快……」路夢瑤長長吸了一口氣。「我現在完全明白了你的性格為什麼如此古怪了。有人說,對他人的評價就是評論者自身內心的映照。你之所以能看出我的異常。是因為你比我異常的程度還要高上許多……」
「而我說你控制欲強,這也是因為我的控制欲比常人更強。在你嘗試着控制他人之前。我在小學的時候就開始嘗試影響他人的想法了。」蘇荊微微笑道,「那時候你的小伎倆,在我眼中其實挺可愛的。當然,後來你也在不斷進步。畢竟有一個訓練的對象嘛。」
在火光中兩人互相凝視着,長久不語。
噼噼啪啪的柴火炸裂着。
「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麼會分手?」路夢瑤把手上的撲克牌放下,用樹枝撥弄着火堆。
「……因為我們從未想過遷就對方。都試圖將對方控制在自己手中。我們明明互相喜愛,卻不想為了對方而改變自己。」蘇荊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這可是你一直教給我的。」路夢瑤帶着一些譏嘲地說,「你說。如果不能成為自己夢想中那樣完美的人格,那麼就只要不斷往那個方向努力就好了。總有一天,你可以不再是平凡的路夢瑤,而是史上獨一無二的路夢瑤,光彩照人,風華絕代……」
「但是成為非凡之人是需要代價的。他們通常過於尖銳、過於執着,以至於很難包容他人。」蘇荊補充道。
「是的。而我們的戀愛就是不斷地試圖壓過對方。不斷提升自己,尋找將對方徹底掌握在手中的方法。你知道嗎?你最大的人格缺陷就是過於熱愛尋找樂趣了。你沒有在那個天台上把我推下去,那麼……我發誓。在那之後我永遠也不會屈服於你。」路夢瑤伸出手撫摩着蘇荊臉上新長出來的皮膚,他的斷臂正在以肉眼可見的緩慢速度癒合,「這樣活着,真的是很累啊……在聽到你的死訊後。我居然鬆了一口氣,再也沒有一個讓我追趕的目標了……」
「……為了尋找樂趣而活着,總是需要比常人多付出一些精力的。」蘇荊點頭贊同。然後他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你是怎麼死的?」
路夢瑤輕笑了一聲,問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被一輛過路卡車撞死的。怎麼了?」
「那輛卡車是被人僱傭的。你在離校前招惹了那麼多人。他們中有一些人對你懷恨在心。接着——砰!」路夢瑤輕輕做了個手勢,「我對他們說我是你的女朋友,了解了一下案情,覺得疑點有點多。那個司機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酒駕。我花了幾天時間調查這件事,然後……」
蘇荊揚起了眉毛。
路夢瑤把身體微微前傾,低聲道:
「……我開始用自己的智力殺人了……一個接一個。一共牽涉在內的有六個人,我發現,只要用我們以前互相訓練的那些技能,那些調查手段和匿名電話、以及你最擅長的惡作劇……不引人懷疑地幹掉他們並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蘇荊湊過去,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對方也輕輕回吻了一下。
「然後,這一連串行動一共花了我兩周左右的時間。因為那兩周時間裏沒睡多少覺,之後我的精神就不是很好。終於,某天晨跑的時候,腦溢血。當場就死了。」
「真是令我感動。」蘇荊溫柔地撫摩着她的頭髮,原本直垂到腰的美麗黑色長髮,現在為了方便行動剪短了一半,讓她看上去有精神了許多。
「那麼……」路夢瑤用手指挑起鋸齒王冠,「看在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的份上,這個王冠就歸我吧。」
「我覺得這個問題還是比較值得商榷的。」蘇荊溫和地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然後把王冠輕巧地摘了過來,「你看,這頂頭冠長得這麼丑,給烏弗里克這種老男人戴還差不多,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用黃金給你打造一頂新的頭冠。保證比這個審美有嚴重缺陷的東西強一百五十倍以上。」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你也肯定完不成這次主線任務。不如給我拿去增加獎勵比較好。」路夢瑤把戴着幾枚戒指的縴手伸進了蘇荊的領口,用尖銳的戒面摩擦着他的肌膚。
「誰說我完不成的?」蘇荊表示質疑,「我們都在這裏,如果沒有冒險者的支持,那麼風暴斗篷和帝**團應該還會保持勢均力敵的情況。」
「……誰說冒險者一定要親自上戰場去攻城掠地了?」路夢瑤微微笑了起來,「一開局我就把身上幾乎一大半魔法捲軸都給了圖利烏斯將軍,總計三百多張。足夠他們把半個東境攻下來了。這兩天你忙着和新情人卿卿我我,恐怕沒怎麼關注戰爭局勢吧。根據我的計算,風暴斗篷的卡斯塔夫堡壘已經被帝**的奇襲攻陷,而野外的風暴斗篷軍營也被拔掉了三個以上……」
蘇荊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把將路夢瑤按倒在了熊皮毯子上。
「一比零!」在他身下的女法師不顧儀態地狂笑道,「我已經佔了上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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