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的感染速度是以指數級上升的。
先是一頭,然後是兩頭,然後是四頭,然後是八頭,簡單的數字遊戲,但是真正呈現出來的時候卻擁有非凡的力量。蘇荊將所有吸收到的屍體全部變成了觸手,然後在縱橫交錯的地下管道網絡里不斷蔓延,編制出一張寬闊的大蜘蛛網,他和山村貞子就盤踞在這張信息網絡的最中心,監視着半個城市地下的動靜。那些增殖出來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二人身體的延伸。
化身為巨型怪獸的代價就是極高的計算力要求,將整個巨型生化網絡的信息流統合需要的計算量已經超過了單體人腦的運行上限,蘇荊不斷優化自己的算法,發展出新的信息分級策略,饒是多次優化,他還是覺得頭疼欲裂。山村貞子的精神都用在對抗潘多拉的獸性本能上,無法在這方面幫助他負擔更多……
幸好,路夢瑤再次連接上了他的思想。有了這個足堪與自己匹敵的高速思想,蘇荊的大腦運算程度頓時往上無限飆升,兩道疾電般的思維互相震盪,互相搭配,化作無數激烈的神經電流,一直突破到了每一條觸鬚的神經末梢。在二人同心合力的操控下,觸鬚吸收喪屍的速度提升了百分之三百有餘,也令蘇荊的「潘多拉生物侵略系統」在短時間內就擁有了足夠組成血肉巨臂的能力——這只是一種比較華而不實的運用,真正的殺招還是無處不在的地下觸鬚突襲,以及足夠結成十餘個巨型節點觸鬚的血肉量。
【現在整座城市肅清了多少?】
「大約百分之二十四吧。」
蘇荊輕笑着答道。那些血肉觸鬚就像從地下竄出的黑色煉獄魔焰。在心比天高的控制者操縱下,從城市的邊緣開始。一座樓一座樓地慢慢地毯式掃蕩過去,就像是打開罐頭。把裏面的肉挖出來吃掉一樣。這些觸鬚甚至可以從內部爬滿一整棟樓房,甚至就這樣把整棟摩天大樓絞碎——如果在現實世界中也擁有這樣的力量,蘇荊估計自己就是穩穩的五星級冒險者了吧。
由於他吞噬喪屍的速度實在太快,系統已經刷了好幾頭巨型喪屍出來和他大戰,不過在蘇荊同步率無限大的靈活操縱下一個個地倒下,反而強化了他的力量。毫不意外地,現在他的積分已經如同火箭發射般地飛速上竄到了排行榜的第一位。
在吸收了獎盃後,重新回復蟲族之身的男子對於潘多拉組織體的駕馭力已經突破了原先的極限,不再需要神經鏈接頭盔的輔助。脫下上衣後,蘇荊在背後的脊柱上安裝了一個插口,直接把潘多拉的神經中樞接入了自己的體內,讓自己直接用神經控制這團巨型怪獸組織。
而山村貞子也終於能夠從長久的精神負荷中脫離,由於大量的疲憊,她直接昏睡了過去。
【不要被喪屍的意志反向控制了。】
「不可能……我和它有着本質上的實力差距。」
蘇荊平靜地說出了看似狂妄的大話,這也是他理智地審視了自己和潘多拉的主從關係後得出的結論。他和潘多拉模式的突變有着天淵之別,可以說是生物「位階」上的差距。六鹼基對基因組可以完美包容四鹼基對的潘多拉組織,而且還可以修正其中的基因缺陷。以高出它數個世代的生物技術力將一些基因不穩定的地方修正。
也就是說,蘇荊現在使用的「潘多拉.改」組織,在實力上已經全面超越了它的前代,那頭曾經盤踞在生物科技實驗室下的怪獸。其主要優化項目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細胞全息性。原先的潘多拉組織是靠神經節控制肢體,如果切斷神經節就會重新變回死屍。而現在的「潘多拉.改」,則擁有着超卓的生物繁殖性。被切斷的肢體不但可以通過蘇荊的腦波遠程遙控,而且還可以通過細胞的自我修復程序自行生長成某種被蘇荊稱作「潘多拉.雜兵a」的喪屍巨蛇。
2.吸收的徹底和組織的完整性。原先的潘多拉組織是通過融化人體表層皮膚,然後通過蔓延的神經束接通不同生物體來強行侵染對方。使得增殖出來的巨型肢體只是虛有其表,「粘合」起來的大模型罷了,運動性能其實相當差。而新的「潘多拉.改」則是完全消化生物體的蛋白質,然後再重新增殖成蘇荊自行書寫基因表達的肢體,這種肢體擁有着凌駕於前代的力量和靈活性。
3.組織的多樣性,通過蘇荊的基因庫……
【可以了!不要搞得跟上門推銷一樣!】
路夢瑤的思維打斷了蘇荊洋洋灑灑的自賣自誇,問他:
【那為什麼還能看見有好多莫名其妙的屍體掛在上面?!】
「……這是……審美情趣啊……」蘇荊搖了搖自己的觸手,「我是說,既然我現在在演反派,當然要看起來邪惡一點,噁心一點,狂霸帥酷拽一點……說真的,我還想是不是加一點倒五芒星之類的惡魔崇拜的符文上去,然後再搞一點聲光效果,或者是參考死亡空間之類的作品,專門搞一個精神污染系統到處撒播有毒腦電波,所有還倖存着的冒險者都會看見幻覺和幻聽之類的……」
【……你現在已經把自己擺在了一個天下皆敵的位置了,剩下的冒險者已經全部盯上了你。就算有別的爭鬥,也會暫時放下爭端,一起聚集起來對付你……】路夢瑤冷厲地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斥責道,【如果你在那時候不去救那個機械術士,那麼你只需要暗暗積攢實力,等到有足夠實力的時候再一舉爆發,沒人奈何的了你。根據我們的計算,你有高達八成的概率獲得最後的第一名——所以你為什麼要救她?白白暴露自己的實力!】
「……難道你讓我見死不救?」蘇荊的思維爆發出了一股狠戾的波動,「我喜歡救誰就救誰,特別是我喜歡的朋友!」
【這只是打個遊戲而已,別當真了!她死了也只不過是被踢出遊戲,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找我出去逛街購物了;但是你贏了,我們就能拿到起碼三張六星級的卡片……你明白六星級卡片的概念嗎?】
「打個遊戲都不能隨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你活着累不累啊!」
【………………………………】
「………………………………」
【……你說的沒錯。是我太執着了。】
意料之外的道歉,蘇荊有些懷疑是自己的思想出錯了。但是對方傳來了一股溫柔的波動,撫慰着他莫名燃起的怒火。
【……仔細想想,我們死後來到的世界,不也只不過是一場遊戲嗎?天國遊戲……玩個盡興吧。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這句話讓蘇荊好一會兒沒說話,他默默地從怒火中退出來,思考着路夢瑤的立場。站在單純的理智角度上來看,自己的女友說的一點也沒有錯,自己不應該發這樣大的脾氣。但是他又想起了之前為了一群她剛認識不到一天的人而犧牲的卓爾精靈,那個黑膚紫眸(雖然是美瞳)的卓爾冒險者翠絲提,追隨着自己前輩的善良之路,能夠為了正義和守護犧牲自己的生命。如果說這只是一個遊戲,那麼到底該不該貫徹自己的理念呢?如果再往深的地方推,在自己的人生中,到底是應該向命運妥協,獲得暫時的喘息,還是永不妥協,去堅持自己的理念呢?
做自己想做的事,錯了嗎?
「對不起。」蘇荊淡淡地說。
這不是因為雙方的理念不同而道歉,而是因為身為這個隊伍的核心,他沒有和路夢瑤好好溝通。如果說自己還是一個人闖蕩的時候,那麼無論怎麼作死都可以;但是現在隊伍里已經有了兩個自己重視的人,自己希望保護的人(雖然他一次也沒有說出來過),那麼繼續作死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
或者還有第二種選擇。
【……沒關係,我會站在你背後的。做你想做的事吧。】
仿佛聽見了他沒有表達出來的意思,路夢瑤平和地說。
【不要為了我,或者是其他人而黯淡了你自己的光彩,扭曲了你自己的天性……做你想做的事吧,因為這也是我所希望的……】
在對話中,兩人都有心照不宣的話沒有道出。蘇荊有着從未說出口的願望,希望以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喜愛的人。但是路夢瑤又怎麼會沒有,這個同樣驕傲,甚至比他更桀驁的傢伙,同樣有着以自己的力量去守護他的願望,在她的羽翼下,她想讓蘇荊無拘無束地去釋放自己,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這兩個磕磕絆絆走過來的人,在尖利扎人的外表下都有着一顆溫柔的心,兩隻驕傲的刺蝟。
「別太驕傲了,吾友。」蘇荊微笑起來。
【彼此彼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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