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在特快列車的輕微顫動中,山村貞子低聲說。
來自外海的風暴即將席捲全日本,道路上的蜘蛛洪流像是銀色的潮水般驟然間靜止。從關西到關東,蜘蛛群像是一張巨大而細密的網絡在這塊陸地上行動。數以十億計的金屬生命聆聽着來自空氣中的信號,每一隻蜘蛛都是一個微型的信號節點,而這個高密度的網絡已經逐漸覆蓋到了全球各個重要中樞城市。
這是前所未有的信息網絡,一個無所不在的巨型生命體,相比惡魔之王建立的全球監視系統更進一步的信息之潮。
「它的速度很快,更接近於某種……空間跨越。」機械術士軟綿綿地靠在蘇荊懷裏,蘇荊、山村貞子、蓋琪三人正乘着重新開始運作的東海道新幹線遠離城市。銀色的超特急列車在軌道上輕嘯飛馳,以每小時三百公里的速度離開東京。
「採用標準戰鬥配置。鄰近地區的機械生物已經調集完畢。」蓋琪坐在蘇荊腿上,雙頰不正常地發紅,像是運算過久的電腦般露出疲憊的神色,兩人的面前有一張三維立體日本地形圖,一個代表敵人的紅點在西方閃爍。每過兩秒鐘,紅點就會閃動一下,跨越在比例尺上超過十公里的路程。
蘇荊皺着眉頭盯着地形圖上的紅點,沉吟道:「它有一個很明顯的行為模式。是在追蹤什麼?」
「靈魂。」山村貞子坐在兩人的對面。微閉着眼睛說,「它是個貪婪的怪物,有着無窮無盡的食慾。越強大的靈魂越能吸引它。」
「我調整一下人口密度的顯示。」機械術士義肢末端的塑料手指在桌面上的投影器中操作了兩下。乳白色的半透明塑料仿生結構在空氣中舞動,電磁感應點拖曳着磁場線,令地形圖的標示改變了一下,以綠色的深淺表現出了人口的集中程度。這樣一來,第三方敵人的行進路線就很容易判斷了。
「我們目前無法判斷它的正體,只能以初級七星級生命體來判斷。連線阿蘿,我要知道她的信息。」平日裏總有點不太正經的蘇荊這會兒表情認真了些。不斷錯動着自己的手指。山村貞子知道,這不是他在害怕。而是在感到興奮。
蘇荊是那種會因為即將面臨的困難而感到快樂的人,或許和他很難遇上能夠讓他認真的麻煩有關。但是山村貞子對他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好像只要有蘇荊在,那麼一切問題都將不是問題。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征服世界這個聽上去大而無當的題目,被蘇荊和同伴們執行得有聲有色。
事實上,這個任務就快要成功了,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蘇荊的思維方式是真正的科技流,他把所有的任務都當做一個個問題來解決,分解成許多小的技術問題,接着再一個個攻克這些障礙。一切都水到渠成,而與重生的神魔交戰也同樣如此,只不過這個問題的難度有些棘手而已。
【假定它目前正處於六星級與七星級的交界處。那麼我們並不是沒有機會**戰勝它。】
蘇蘿的聲音在人物卡的隊伍通訊頻道中響起。
【剛踏入七星級領域的生命通常會有一個較長時間的適應期,因為它們要承載的力量,或者說要承載的信息太過於巨大了。在這個階段。它們甚至無法理解自己本質上的蛻變,無法體會到自己力量的極限——它沒有理解自己力量的來源。也就是說,它們的能力依然只被本能地使用,只是在質與量上大幅增加,而並非真正的掌握了『原點』力量的那麼難對付。】
「樂觀地看,它的弱點在哪裏?」蘇荊把機械術士像是抱洋娃娃一樣抱在懷裏。一邊把自己的下巴擱在她腦袋頂上。
【呃,除了力量近乎無限之外。它還是原先那個曼杜斯。】
「謝謝指教。」蘇荊笑了一下,用手臂支着腦袋想了一會兒。
山村貞子坐在他對面,抱着手臂望着車窗外的綿延群山,山上的積雪似乎在融化,雪線後退了許多。
「我曾經擊敗過一個七星級的冒險者,在戰錘的世界中。」蘇荊沉吟道,「那次是一個多層面的戰鬥配合,有一整支太空艦隊在為我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然後我們才有機會深入對方的核心區域,斬首成功。」
「這一次的惡魔也會有一個『核心區域』嗎?」山村貞子輕聲問。
蘇荊聳聳肩膀道:「我們連它長什麼樣都不知道,連跟蹤也只是以能量輻射為基準來判別……對面這一手玩得很漂亮,非常準確地抓住了我們的技術弱點,把我們蒙在了鼓裏。如果提前三天知道的話,我有把握將它扼殺在搖籃里。但是現在……從單純的輻射顯示,它已經吃了足夠多的飼料,強壯到我們也很難壓制的情況了。這一次,我們估計用不了過飽和轟炸這一招了。」
「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了它在追尋什麼,那麼我們就有與它戰鬥的策略。」蘇荊用手指在地圖上的群山之間劃了一條線,坐在他對面的山村貞子認真地端詳着那個路途。
「將它引過來。」
——————
【把它引過來。】
聽到通訊頻道里這句話的時候,蘇蘿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即使對着蘇荊有信心,但當知道他要面對疑似七星級的生物時,蘇蘿依然感到輕微的不安。這種心理上的惶恐或許來自於自己內心的補償,總是想呆在哥哥身邊,一步不離地保持着親密的距離——是害怕再次走丟吧。
別蠢了,蘇蘿。她對自己重複,蘇荊沒有你也可以過得很好,或許會更好。
不,我們是永遠不會分開的雙子星……只有阿荊才能與我成為一個整體,只有哥哥才能夠與自己完美無瑕地同步前進。
「你在思考什麼?」
「人際關係。關於……戀愛關係,或者說與這非常類似的一種關係。」蘇蘿擦掉臉上的一線血印,把自己的血在指尖捻開,滑膩膩的一小片。
「或許你會想聽聽一個年長者對你的忠告。」,在他的身周如游魚般漂浮。紅色的頭髮如同喜馬拉雅雪山之巔點燃的的一團火焰,線條硬朗的面龐上浮現出油滑之下的狠戾。
「洗耳恭聽。」
「趁着自己年輕,想做什麼就做吧。」
長生者的劍訣微微引動,飛劍驟然加速,從空氣中瞬間消失。地球最高峰的峰頂一剎那百萬點火星交濺,劍刃與劍刃之間漫天爆開的交錯像是銀河灑落人間,劍仙的飛劍輕而易舉地切開了上萬噸沉重的山岩,將積雪與岩石凌空絞成碎末。
東方仙俠的飛劍,或許是整個多元宇宙的冒險者社會中最有標誌性和最危險的武器之一。作為長生仙門最普及也是最優化的技術之一,飛劍在低等級的冒險者中號稱百步之內無敵,而高等級的鍊氣士更可憑一口劍器萬里之外輕取項上人頭,甚或分山斷海、破星碎月,無有極限。以常人無法企及的高速與靈活而聞名的東方飛劍術,通常來說只有專門克制的技術才能將它壓制下去。
「這話從一個以情感失敗而聞名的老騙子口中說出來,真是太有說服力了。」蘇蘿冷漠地嗤笑道,「我曾經在長生仙門中進修過一段時間,作為赤紅武力特別交換生項目的成員。或許你還記得那時候發生了什麼。」
「我知道你以前對鍊氣士的輝煌戰績。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接受你的挑戰,到這座絕壁上來進行一對一的決鬥。」拉薩路的十指之間青芒閃動,純粹而霸道的乙木青雷被神意煉成一線細細的雷光。這是鍊氣士道術中最基本的能量運用,但幾乎無人會在這樣一項基本技藝上下這麼深的功夫,拉撒路對這門真氣的運煉甚至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煉精化氣」是鍊氣的根本,鍊氣士們將人體的生命力精煉、升華為獨特的力量。是人工開闢的進化之路,異能側的獨特分支,而在其中最深奧的學問就是如何強化自身的生命力。
人類的生命力是有限的,所有人類都有壽命的限制,只有極少數的個體存在着遠超常人壽限的體質,這一類人被稱為「長生者」,被視為生而具備仙根之人。
「老祖」,長生者,擁有着幾近無限的精元與氣量。在長生仙門中已經有數十種道術可以後天補充自身的生命力,但是如他這樣的天生不朽者,依然有着遠勝凡人的鍊氣資質。
在蘇蘿的身邊,兩道龍蛇般遊動的紫青劍光正與長生者的飛劍凌空相鬥,三柄飛劍的劍術對決在山巔形成了一道明顯的分界,雙方都在肆意揮灑精妙的劍招,又在同時阻攔對方的殺手,蘇蘿所掌握的紫郢與青索可以說是黃金級亞神器之下的第一流道具,甚至已經生出了自己的靈性,可以自行與拉撒路的飛劍戰鬥。
「還有一點,那就是單純的決鬥可以讓我們避開那些勾心鬥角的破事兒……你也同樣這樣想吧。」蘇蘿跨出一步,紫青雙劍的劍勢逐漸擴張,將對方的長生劍壓得幾欲彎折。
「不能否認這一點。」拉撒路露出微笑,「能夠與『神武天劫』較量,雖死無憾。」(未完待續)
ps:又睡了一天,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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