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鼻子牛鼻子 第16章

    公會計的老婆每天大清早起來，都要操起把大竹掃帚把院裏院外都掃一掃、捋一捋，這是她從當閨女的時侯就養成的好習慣。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往常一開大門都是看見誰都打個招呼笑一笑，邊掃院門邊跟左鄰右舍說些閒話，可今天早起一開大門她卻嚇了一大跳，只見大門近前跪着一片老太太，個個花發零亂衣衫不整補丁連連，像一群老仙姑下凡體驗要飯撿破爛兒。心裏「喀忒」一下情知不是什麼好事，問了幾聲拉了幾把也沒誰答話也沒誰抬頭，她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竄起來了，跳起腳來恨罵「活骯髒人！大清早起來就給人添煩添堵有意咒磨！」她手裏是操着大竹掃帚，可她不敢用來拍這些老太太，只在旁邊的空地上發瘋般地揚起來拍下去，拍下去揚起來，邊拍邊罵，邊罵邊拍。這中間公會計和左鄰右舍都出來了，勸她不要生氣，呵斥那些老太太趕緊離開。可公會計老婆越鬧脾氣越大，越有人勸越覺得冤屈惱恨訴說不完。剛還只罵老太太們「老沒正形不懂屙尿沒安好心」，後來又罵「也不知是哪個壞種養的當不上幹部難受，背後挑唆這些老不死的來跟俺使壞！」因為她忽而想到這些老太太十有是讓別人拱擠來的。這個罵由一出且越罵越難聽，公金的爹、娘和媳婦兒當然聽着不受用——兩家同屬一位祖傳的宅基地一前一後住着，公金家的人雖然站在自家門口看熱鬧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地。公金的娘便操起根棍子攆雞罵狗，公金媳婦兒回房去叫起睡懶覺的公金說「外邊都鬧翻天了！」

    公金睡眼惺忪地穿上衣服走出屋門走出院門的時侯，他娘和他嬸子——也就是公會計的老婆，已經相互用手指勾打着快叫罵到一起了。公會計怕她倆湊到一起會打起來，趕忙衝到她倆中間推推這個攔攔那個，可兩個人都像斗紅眼兒的公雞一樣，支綹子烏撒跳腳騰挪，誰也不讓誰一指，誰也不讓誰一罵。公會計推他老婆後退的時侯，公金的娘依舊步步進逼不依不饒。公會計的老婆當然也不肯讓她如此囂張如此進逼，撐着擰着不肯後退，咬公會計抓她的手，往公會計臉上「呸」唾沫，左閃右閃低頭彎腰，終於又從公會計的腋下沖了回去，張牙舞爪可着嗓子干罵乾嚎，像是豁出去一切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眼看着她倆就要撕扯到一起打起來，公會計連臉上被老婆「呸」的唾沫都顧不上擦，趕忙又搶步回身插在她倆中間，用背擋着他老婆，用手支撐着公金的娘，還大聲呼喊「快來人拉」！他老婆趁這當口繞過身去一把薅住了公金娘的頭髮，公會計趕忙又去掰她的手，喝令她「快撒開」！公金沖了過去見他娘被薅住頭髮疼得「哎哎喲喲」，認定公會計拉偏架抓住他娘的手，讓他老婆得手薅頭髮，氣得出手就打張口就罵，公會計連連躲閃措手不及，跳出圈外來連聲斥罵「你個王八羔子想幹什麼？！」

    他本來寄希望於公金跑過來後能將他娘抱住，他再全力將他老婆推開，這樣分開之後吵罵幾聲也就化險為夷了。不承想公金跑上來二話不說就打他罵他——這可是他從小抱大看大的親侄兒，怎麼能當眾這個樣子呢？！他因為意想不到，所以應對非常狼狽倉皇，再加上他也已是快五十歲的人了，自覺早已拿捏不了狼羔子似的侄兒了，便邊躲邊罵「王八羔子你要幹什麼！」想用長輩兒的威嚴將他鎮住。可怒火衝天的公金哪管這些，依舊緊追不放口口聲聲「整死你」、「踹死你」！他的凶焰越高，公會計越是害怕，惶急求生求援的危難關頭，他忽然看到了他哥哥——也就是公金的爹，便扯開嗓門兒悽厲急促地呼喊道：「大禍害你還管管你這小爹小爺爺不！」「大禍害」是他哥哥的小名兒，從小他娘就管他哥叫「大禍害」，管他叫「二濟公」，說是一個像黑頭，一個像花臉兒。「大禍害」聽到喊叫當即也真急步過來了，公會計霎那間也覺得終於有人能制止公金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朝他哥哥那邊靠過去，就像小的時侯遇到危險遇到別人欺負尋求哥哥的庇護一樣。

    又一個讓公會計萬萬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等他落水狗似地甫一靠近他哥還想躲到他哥身後去的時侯，卻被他哥突然一下從背後連胳膊加手都攔腰抱住了，成了個門臉兒朝外的活靶子，被緊跟上來的他兒子公金劈面一拳，襠下一腳！公會計「哎喲」一聲，身子一軟頭一低他哥還沒撒手的時侯，又被公金娘朝他臉上搗了一木杵。公會計「娘哎」一聲霎時血流滿面，「嗚嗚」哀嚎抓撓得滿臉黑的紅的都有，看熱鬧的人亂嘈嘈地叫喊起來：「不好了！可了不得了！眼珠子都打出來了！」沒死絕的好心人趕忙找來了輛地板車，七手八腳地將他抬上去飛奔拉着去鄉衛生院，他老婆一路哭哭啼啼幾次問他還要不要着人去將在城裏上學的兩個兒子叫來？一向體恤他人的公會計，此時己是痛到骨子裏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