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恕的話,確然給了蘇念池很大的震動。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以至於長長的一路上,她都在沉思。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環境之於人的影響之甚,她一直知道。
溫晴自小被父兄嬌寵保護,風平浪靜、無憂無慮的長大,不識人間疾苦,不知世間醜惡,是以孕育了她純善明朗的性子,視天下人皆為知交手足,皆是好人善人,皆可信之諒之。
而她自小在北冥玄宮長大,見得最多的便是波譎雲詭的人心,雖有父親護持,卻嚴多於慈。她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北冥玄宮唯一的繼任者。為了讓她有存活下去的能力,父親從不吝於將這世間冷酷一層一層剖開來讓她看清,從不粉飾歲月靜好的無爭現世。
是以她只能不斷的變強,遇事總做最壞的打算,遇人總抱最壞的假設。不允許自己軟弱,不允許自己犯錯,不相信這世間有毫無企圖的人和事,不能夠卸下自己厚重的心防,去接納、去信任。
如此,也合乎情理,才合乎情理。
她從未想過會遇到溫恕這樣的人,明知這世間險惡,卻仍擇善而行。明明看破一切,卻並不點破,仍肯給予機會。
她這一生,從未佩服過什麼人,然而,這樣豁達開闊的胸襟,這樣處變不驚的底氣,卻由不得她不心折。
這樣想着,目光中便帶上了愛悅,去尋他的身影。
他恰也正擔心她渴,取了水策馬過來遞與她手。
她心中正是柔情一片,便連舉止言辭都更溫柔了幾分。
向晚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良久,轉向身側的溫晴笑道:「你大哥和南漪感情真好。」
溫晴道:「他兩自幼指腹為婚,自然不一般。」
「是嗎?」向晚笑了笑,雖是輕輕一問,卻並不需要溫晴回答。
一行人疾馳良久,擇一處寧淨之地略做修整。
向晚吩咐婢女將向家堡一早準備妥當的食物分發給大家,自己親自提了一個食籃,走向蘇念池。
「南漪,用些點心罷。」
她打開食籃,其中是幾樣小點,樣式異常精美。
蘇念池微笑,「向家堡的點心一向都這麼精巧嗎?」
向晚笑道:「你總算對我的手藝不至印象全無,這些都是我親自做的。」
蘇念池道:「這些點心看來頗費功夫。」
向晚道:「可不是,不過我素來喜好這些,並不覺費神,每日以此打發時間也成了習慣。今日也是趕得巧了,爹爹回來時恰好新出爐,便都帶了來。」
她說着,自食盒中取了一塊點心,親手掰做兩半,一半遞與蘇念池,一半送入自己口中。
「你嘗嘗,吃不吃得慣。」
如此聰明的女子,潤物無聲之間消釋你所有的懷疑。
她聽出了蘇念池的弦外之音,並不做不懂,而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解釋,這些並非是我刻意為你們做的。她亦明白他們對向家堡的不放心,是以自己先嘗了那點心,明明白白而又不使人難堪的告知,這並沒有毒。
蘇念池笑了一笑,接過她手裏的點心,送至唇邊。
向晚眼中略帶期盼,問:「怎麼樣?」
蘇念池道:「清甜酥軟,十分可口。」
向晚微笑,「你從前便喜愛吃我做的點心,幸而如今口味並沒有變。」
正說着,溫晴走了過來,一見食籃中的點心,便叫道:「向姐姐,你偏心,好東西都藏起來只給漪姐吃。」
向晚忙將點心遞過去給她,笑道:「這你也要計較,真是小孩子。方才你和溫世兄在說話,我不方便打攪,這才先尋了南漪的。」
溫晴笑嘻嘻接過,方一品嘗,便讚不絕口。
向晚道:「要不你也送一點過去給溫世兄?」
溫晴奇道:「你做的點心,為什麼不自己送去?」
向晚依舊微笑,「溫世兄是有婚約的人,縱然南漪不介意,我卻不可不避忌。」
溫晴愣了一下,對向晚不由得又更多了幾分好感,笑道:「我倒真沒想到,不過你說得也有理,算啦,反正我大哥也不好甜食,便都便宜我了罷。」
被向晚一提點,她自個兒忽然也福至心靈,只覺得既然大哥有了漪姐,那麼其他女子做的點心,他不吃也罷,其他女子的好,他不知道也罷,反正,在大哥眼裏,其他任何女子都不能越過漪姐去。
向晚也並不失望,笑道:「你總該留點兒給我和南漪的。」
並沒有停留很長時間,畢竟不是踏春賞游。溫家兄妹記掛祖母,歸心似箭,只是稍作休整,補充體力後,便又繼續上路。
溫恕行前說得不是虛言,他們此行,確然是倍日並行,星夜兼路。
途中辛苦勞頓,溫恕和蘇念池皆不以為意,溫晴卻是有些吃不消,然而為着能及早返家,卻也一直咬牙強撐。只是總有時候,免不了在無傷大雅之處,撒嬌般的央求哥哥,再休息一會兒再走,今晚就留在這小鎮上不要再趕路了,實在不願再宿在荒野里,等等等等,諸如此類。
溫恕知道幼妹自小如溫室嬌花一般長大,從未吃過這樣的苦頭,眼見她滿面儘是憔悴期盼之色,又知她確然已臨極限,便亦不忍拒絕。
幸而溫晴亦非不懂事,若非實在是累得慘了,也並不願拖累大家腳程。
讓眾人意想不到的,卻是向晚。
本來她的武功底子在諸人裏面最弱,長途跋涉,本就比眾人要吃力,又是弱質芊芊的閨閣千金,平日也並不經風吹日曬,舟車勞頓,卻沒想到,這一次,她竟全然不曾抱怨叫苦,更不曾因自己的原因耽誤行程。
她的臉上,其實一如溫晴一般,帶上了明顯的風霜之色,一看便知亦是疲累不堪的。
然而,這卻絲毫不損她的美,反倒令人見之心生憐惜。
更讓人佩服的,卻是她的態度,永遠溫柔解意,永遠寧婉有禮,哪怕自己再累,亦不忘安排隨侍張羅好吃住事宜,仿佛在她身邊,便如沐春風,只有自在舒服。
這一日,行至一處山谷,眾人找了避風之處歇息。
向晚低低同溫晴說了幾句,溫晴眼睛一亮,隨即又矛盾猶豫起來,最終還是抵不過疲倦,搖了搖頭,倒頭便睡。
向晚替她拉好披風,便亦起身,對溫恕與蘇念池道:「溫世兄,南漪,我去那邊走走,你們先休息罷。」
溫恕道:「夜深了,這裏荒無人煙,你還是不要去了罷。」
向晚一笑,「沒關係,她們會跟着我的。」
溫恕與蘇念池看了一眼隨侍在她身側的向家堡高手,便不再多言。
向晚堅持留下幾人護衛溫、蘇三人,只帶了幾個女侍向林深處走去。
夜深而靜。
暗夜之中,女子驚呼的聲音,便顯得尤為清晰。
向家堡留下護衛的高手,顯然聽出了這是自家小姐的聲音,救主心切,當下再顧不得溫、蘇三人,向林深處飛掠而去。
溫晴驚醒,問:「怎麼了?」
溫恕與蘇念池對視一眼。
溫恕道:「我去看看。」
念池點頭,「你放心,我陪着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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