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何以道 第3章 何須紅塵留姓名

    習習涼風，淡淡輕霧，蹁蹁蝴蝶花間舞。筆神閣 bishenge.com轉眼已是三月暮。距離上次受傷，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此時的無名正打坐於一座小竹樓中。竹樓坐落於一處山峰下的幽谷。樓外不遠處是一方小湖，一溪淺水從山峰下潺潺而來，經過小湖後又潺潺而去。湖邊數叢翠竹婆娑，猶如臨水照影的碧衣仙子婷婷玉立。小湖四周更是遍植桃花，此時花開正艷，嫣紅簇簇，染得春色更濃幾分。

    竹樓中的無名打坐許久，緩緩收功，檢視了一遍身體，似乎已無大恙。想起兩月前的那番驚險，猶覺驚心動魄。藏於那處山林中簡單處理了下傷勢，休養了兩三日後，便帶傷返回了這處山谷療傷。足足用了兩個月，才傷勢盡去。這處幽谷便是他和師傅的住處，師傅仙去後，便只有他一個人了。師傅把這座山峰叫無憂峰，谷名忘情谷。

    無名曾問過師傅，為何起這兩個名字。師傅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惟有忘情，方能無憂。」

    切，裝什麼高深。無名當時真特麼鄙視師傅。

    想起師傅，無名才想起回來兩個月了，光顧着療傷。還沒去看看師傅。師傅於三年前過世，葬於峰頂。無名起身走向了隔壁房間，出來時手裏多了一壇酒。酒名桃花釀，是師傅生前用那些桃花和糯米以及峰上泉水所釀。初飲淡然，再品回甘，如山泉甘甜，似花香沁心。沾師傅的光，無名平常也能飲上幾杯。現在也就剩十幾壇了。無名這兩年也想着釀這桃花釀，但卻釀不出師傅的那種味道，要麼太過濃郁，要麼太過清淡。飲過師傅釀的酒，無名自然對自己釀的酒飲之無味。只可惜師傅當年只督促着自己習武學文，沒教釀酒這方面，以後怕是喝不上這桃花釀了，惜哉惜哉。

    提着酒罈，無名一路飛掠上了峰頂。來到山崖邊的一棵雲松邊上。師傅生前閒時喜歡站在這裏，看雲起雲落。並交代死後就把他骨灰灑在這裏，以崖為墓，以松為碑，不立文字，不起墳堆。無名問起緣由，師傅只是淡淡一笑：「來似朝雲去如風，來去何必留影蹤。「無名早已習慣了師傅這種裝高深，記得當年問起師傅名字的時候，師傅也是淡然一笑：「遁跡紅塵外，何須留姓名。」對於這種師傅，無名是相當的無語。好吧，管你誰誰誰，師傅有命，弟子不敢違。尊照師傅的遺命，三年前無名把師傅的骨灰灑在了這裏，也沒有立碑刻字。師恩如山，也讓這處風景如舊吧，無名心裏永遠記得師傅就好。

    蹲下身子，無名把酒灑在了那棵雲松前面。灑完酒，無名便坐在了雲松邊上，看着崖前的雲霧飄渺，自言自語的說開了：「師傅啊，徒兒又來看您了。您不知道啊，徒兒兩個月前差點就去見您了。那場面真的是驚心動魄，驚天動地，驚驚嚇死徒兒了話說徒兒到了山神廟，發現中了圈套」

    無名一邊訴說着兩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一邊想念着和師傅十幾年來的相處時光。

    無名並不是叫無名，無名只是用於殺手身份的一個代號。無名真正的名字叫秦歌。秦歌五六歲的時候，家鄉遭遇饑荒。秦歌隨着父母和鄉民只好背井離鄉，可憐父母把吃的都留給了秦歌，相繼餓倒在了路途中。失去親人的秦歌淪為了丐兒，在一次和幾個丐兒搶食相爭時，被打暈在地，幸好被路過的師傅救醒帶回了這裏，從此跟着師傅習文學武。

    當時的師傅已有六十幾歲，可從外表看着卻似一個中年儒生。跟隨師傅久了，秦歌發現，師傅真的是胸羅萬象，博學多才。武功高絕，內功精湛且不說，其它如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相命卜算，治病開方等，師傅也是樣樣精通。在秦歌的眼裏，師傅簡直無所不能。而師傅對秦歌的教導，除了武功方面要求比較嚴厲外，其他雜學倒不要求秦歌樣樣精通，便必須要有所涉獵。剛開始秦歌對其他雜學並不感興趣，他覺得只要武功高了就行，花時間學那些無用之術簡直浪費時間。直到十幾歲時師傅把他帶下山歷練才知道師傅的用意，原來這些雜學都是易容術不可或缺的。只見師傅時而是遊學的書生，時而是算命的道士，時而是遊方的郎中，時而是紈絝子弟，時而是市井小民，真真的是扮啥像啥，形神俱備。而秦歌跟在師傅後面，扮的書僮不似書僮，道僮不似道僮，就連扮個富家小少爺都扮不像。還好扮個丐兒倒是有模有樣，畢竟小時候當過一陣子乞丐兒。

    一番歷練，秦歌心裏暗下決心，回山後把能學的都學個遍。同時也暗暗感激師傅的這番用心。可惜還沒等秦歌表達出感激之情，無良的師傅竟然帶着秦歌賣身到了青樓當起了，秦歌則被安排去給那些姐姐們提洗澡水。那半年時間秦歌可沒少被那些姐姐們調笑吃豆腐。秦歌是欲哭無淚啊，怎麼遇上了這麼個無良師傅。回山後，秦歌欲要追究師傅的無良之罪。師傅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秦歌無語了：「見多了美色，才不會為美色所迷。」蒼天哪，這都什麼師傅啊

    秦歌自顧自的把這次的驚險任務說完，也不知九泉下的師傅能不能聽到。回憶着以前和師傅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秦歌不禁有點黯然。父母走了，師傅也走了，以後這世上又只有他一個人了。以前有師傅在，無憂無慮的。這兩年只想着完成師傅交代的任務，倒也沒有多想。可現在完成了任務，秦歌突然感到一陣的迷茫，不知以後一個人何去何從。也不知以前師傅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過的。秦歌也問過師傅，讓他講講以前的經歷。但師傅卻從不肯講他的生平來歷。在秦歌想來，那一定是有着非常精彩的傳奇故事。可師傅不肯講，做徒弟的自然不敢多問。秦歌只能在心中想像着師傅當年定是驚采絕艷之輩。想到師傅如今長眠於此，無人知曉，秦歌不由喟然長嘆。

    直到月上中天，秦歌才怏怏不樂的回到竹樓里。也沒心思弄吃的，胡亂啃了一些乾糧便倒在竹榻上，用雙臂枕着頭，對着窗外的月色發呆。

    當年剛跟着師傅學武的時候，秦歌就想像着自己以後怎麼怎麼的快意恩仇，逍遙江湖。「縱馬江湖行，劍出宵小驚。事了拂衣去，俠名天下傾。」想想都覺得激動。可是現在藝有所成，身無牽掛，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呢？秦歌感到很煩惱。

    「唉，明天下山去散散心吧。嗯，就這麼決定了。有幾個月沒去琴仙子那聽琴了，剛好去看看她。」心中有了決斷，秦歌便收斂了心神，準備好好的睡一覺，明天下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