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大明 第238章 紅娘子，初戰

    劉宗敏的效率很高。

    不到傍晚，他的主力便是逼臨了徐長青的營地，在陣前四五里外的一條小溪邊紮下營來。

    不過，即便早已經對徐長青有了預料，可真正等他看清眼前徐長青營地規模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無言了。

    只見，在他們的前方，是一片連綿疊伏的龐大營地，以那座亂葬崗的小山為核心，朝着四面延伸。

    遠遠望過去，就如同一尊龐大的巨獸，讓人望而生畏。

    「驢球子的，徐長青這小奶娃子，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劉宗敏緊緊皺着眉頭，狠狠啐了一口。

    旁邊，李岩的神色也極為凝重。

    或許他對戰爭的理解沒有劉宗敏深刻，但若論戰略眼光，戰略戰術，堂堂的舉人，遠近聞名、博通古今的大才子，他顯然比劉宗敏要強大許多。

    此時，只看這營地的規模，李岩便是意識到，這場仗，絕不好打！

    喃喃的道：「盛名之下無虛士，這位忠義伯，是個勁敵。」

    「相公，還沒開始打呢，何必要長他人志氣，滅咱們自己的威風？堅固的洛陽城咱們都打下來，又何懼眼前這徐長青的區區土堡？」

    旁邊，紅娘子笑道。

    她一身標誌性的紅衣，身上披着銀色精甲，容貌嬌美，眉眼如畫，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年紀。

    或許二十幾，或許三十，猶如不解之謎。

    在這藍灰色的世界中，她這一抹紅，真的是說不出的亮眼。

    正如她這特立獨行的穿着，她的性格更是讓無數男人都自愧弗如，如果放到後世，至少是粉絲億級起步的超級紅人，無數男人的夢中情人。

    她出身卑微，本是跑江湖的賣藝人，受盡風霜，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磨練出了她豪爽的性子，嫉惡如仇。

    後來，她在信陽雞公山起義，加入了義軍，成為一方旗幟。

    在攻打杞縣的過程中，她與寫下《勸賑歌》、名聲同樣廣為流傳的李岩結下了情意。

    但李岩畢竟是舉人，他雖然同情勞苦大眾，卻不可能拋家舍業的直接加入流民軍。

    紅娘子走後，李岩反倒是被官府構架誣陷，抓入了大牢中。

    後來紅娘子得到了這個消息，直接率軍反殺回杞縣，救出了李岩，從而真正與李岩結為伉儷。

    在她的身上，幾乎是承載着所有華國女性的傳統美德，真正的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加之她又是走鋼絲出身的手藝人，人更是長的漂亮，閨房之樂自也妙不可言。

    簡直是男人只能存在幻想中的完美化身！

    這時，聽到紅娘子這看似略顯俏皮的話，李岩陡然反應了過來，不由感激的看了他聰明的妻子一眼，笑道：「不錯。徐長青雖強，但正是因為他強，咱們將他斬落馬下，才更有價值！總哨爺，此役，必將是我等名震天下的一戰！」

    劉宗敏本來處處看李岩不順眼，小白臉不說，居然還討了這麼個好老婆，讓人怎能不嫉妒？

    但此時，李岩這話，讓他打心眼裏就舒坦，哈哈大笑道：「老李，你這人倒也不是太壞嘛！沒錯，此役，額們必定要名震天下！」

    說着，劉宗敏也不再這邊留戀，擺手招呼身邊將領道：「全軍就地紮營休息！明日一早，開始攻城！」

    「是！」

    劉宗敏是雷厲風行的性子，很快便是回去休息，養精蓄銳，但李岩和紅娘子卻沒有着急走，而是在分析徐長青這營地的佈置結構。

    ……

    這邊，徐長青此時同樣也站在了這亂葬崗搭建的高台制高點上，觀看着流民軍營地的動向。

    紅娘子那一抹鮮艷的紅色，想不入徐長青的眼都不行。

    此時雖然距離很遠，但徐長青強大的目力，依稀可以看到紅娘子婀娜的身形，再拿千里鏡仔細看，徐長青嘴角邊不由掀起彎彎弧度。

    與紅娘子在一起的那個書生模樣男人，儼然就是李岩沒跑了。

    無論是對紅娘子，還是對李岩，徐長青都是極為欣賞的。

    這兩人的生平，簡直是傳奇！

    紅娘子不必說，李岩可以說是流民軍的一個分水嶺。

    尤其是流民軍進京之後。

    李岩提出的諸多策略，如果被李自成採納，那~，歷史的結局或許完全是另一個模樣了。

    可惜，李自成非但沒有採納李岩的建議，反倒是不斷迫害，最終，李岩身死，紅娘子也與李自成反目，卻一直在拼命堅持抗清，直到最終香消玉殞。

    徐長青也沒想到，在此時此地居然碰到了這兩人。

    而既然碰到了，徐長青顯然不會再讓他們輕易離去，再重蹈歷史的悲劇！

    ……

    次日清晨一大早，剛剛卯時出頭，流民軍便是有了動作，足有上萬的炮灰流民開始集結。

    很快，李自成等人也是趕過來觀戰，以那杆最顯眼的『闖』字大旗為主，各式旌旗高高舒展。

    與此同時，開封城為了探尋南面的援軍究竟是誰，也是下了血本，派出了十幾名精銳過來查探。

    「咚，咚，咚……」

    雄渾有節奏的擂鼓聲中，不到卯時中，流民軍便是集結完畢了。

    此時已經是六月十一日，開始進入盛夏，許多流民炮灰都穿着短衫，有武器的只有很少一部分，這些武器也都有些無法形容的五花八門，還有一部分邊走邊挖沙土袋，基本都是光着腳，在後面老營兵的驅趕下，猶如蟻群一般朝着徐長青的營地開始匯聚。

    「他們來了！」

    模範軍陣地，諸部將士們早已經等候多時，看着流民軍上來，一個個都是振奮起來。

    他們可不管這些流民到底是不是被逼的，在徐長青的教化下，所有站在對立面的，都是敵人，都是鮮活的戰功！

    這也不能怪徐長青心狠，不體諒這些可憐的流民們。

    此時正值徐長青的起家階段，自身都是站不穩，又怎麼可能有聖母心？

    看着陣勢逐漸被鋪開，流民軍陣中，騎在一匹高大戰馬上的李自成笑道：「徐長青這小奶娃倒是有些手段，卻是不知，他到底能撐多久。諸位，你們以為能多久？」

    不得不說，李自成很有魅力。

    他走到今天，可謂經歷磨難，此時又正值巔峰鼎盛，這看似玩笑般的調侃，瞬時便將周圍有些緊繃的氣氛化解開來。

    劉宗敏笑道：「額看也就半個時辰吧。半個時辰，額保證把他打成繡花枕頭。」

    周圍頓時一陣鬨笑，紛紛開始下注賭樂，也讓的流民軍的士氣愈發的高漲。

    唯有李岩雖是在笑，可眼神中卻是充滿凝重。

    徐長青可是陣斬了奴酋皇太極的存在，難道，他真的如這些人所說，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嗎？

    不多時，流民炮灰已經進入了模範軍陣地一里的範疇，將士們已經可以看到他們那一張張或麻木、或恐懼、或猙獰的臉孔。

    他們也不講什麼章法的。

    就是無腦往前推。

    不過，後面那些一身藍灰色、都戴着氈帽的老營兵卻是一個比一個機靈，不斷穿插，猶如一群鬼魅。

    「尊貴的將軍，時機已經差不多了，請允許我和我的學生們，也加入彈弓手部隊吧！」

    這時，湯若望氣喘吁吁的找到了徐長青這邊，雖是累的狗一樣，卻是極為興奮，過來請戰。

    徐長青一笑：「神父，不要着急。彈弓手是我們的殺手鐧，遠不到出戰的時候。來，陪我一起觀戰吧。」

    「額……」

    湯若望頓時無言，但徐長青發話了，他也不好拒絕，只能是陪在了徐長青身邊。

    但這廝很快也振奮起來，他也想看看，這個威震天下的年輕權貴，到底是怎麼指揮作戰的。

    「殺狗官軍啊！」

    「弟兄們，沖啊，殺光了狗官軍，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啊！」

    「沖啊，跟狗官軍拼了哇……」

    流民炮灰很快開始衝上前來，許多人把扛着的沙土袋丟進前方的壕溝里便是迅速讓開位置。

    看上去似乎很雜亂，卻又能保持着一定的秩序，顯然，這幫人對這個活已經很有經驗了。

    不多時，流民炮灰便是搭建起了數個可以衝擊的點，已經可以供數百人輕鬆衝上這不足三米高的土牆了。

    然而，一直到此時，徐長青依然沒有任何動作。

    哪怕土牆後的將士們都有些等不及了，徐長青的命令依然沒有下達，只是讓他們原地待命。

    直到有人開始衝上牆頭，猙獰的往裏面沖，徐長青這才不疾不徐的下達了命令：

    「火器兵種原地待命，長槍兵把敵人殺出去！」

    身邊，湯若望頓時無言，這，到底是什麼樣的膽量，才敢下這種命令啊……

    但底下陣地中的長槍兵們卻不理會這許多，一個個都是興奮起來，迅速在各部將官的指揮下，進入到預定陣地。

    「哈哈，額就說吧，什麼鳥毛的忠義伯？小奶娃子而已。還以為他有多少火器呢，原來屁都沒有，闖王，此戰定了啊！」

    「嘿嘿，卑職就提前預祝總哨爺旗開得勝了。」

    「滅了徐長青這奶娃子，這天下之大，還有誰，是咱們義軍的對手？」

    看着形勢如此順利，模範軍這邊幾乎沒反抗的，李自成身邊，一眾將領們已經控制不住的興奮起來。

    按照他們的經驗，到了這個程度，徐長青已經是沒有反抗之力了。

    「第一排，殺！」

    「殺！！！」

    「第二排準備！」

    「第一排，殺！！」

    「殺！！！」

    然而，他們的興奮還沒有持續片刻，模範軍陣地中，突然傳來暴虐殺聲。

    那些興奮的衝到了牆內的流民炮灰，本以為大好功績等着他們呢，忽然發現，迎接他們的，是一排排鋒銳的寒光。

    「噗！」

    「噗噗噗噗……」

    可憐這些流民炮灰，別說甲了，衣服都是不整，進來又被土牆卡住，完全變成了一個個活靶子。

    眨眼之間，衝進來的百多人便是連綿成片的倒在了模範軍將士們的長槍之下。

    但模範軍的將士們卻沒有絲毫戀戰，斬殺敵人之後便是迅速退卻，為後面的兄弟們留出空間，轉而又在他們身後迅速調整位置。

    不多時的工夫，土牆之內，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下了七八百具屍體，絕大多數都是喉嚨被刺穿，無比的乾脆又果決。

    後面衝上來的流民炮灰都有些懵了，沒想到這殺局居然在裏面。

    他們也不傻，眼見裏面都要血流成河了，誰又會傻傻去送死？登時便是大呼小叫的往後逃跑。

    很快，這開始引發連鎖反應，其他人也不敢再往前沖了，恍如是碰到了魔鬼，紛紛作鳥獸散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