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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城外的樹林裏靜得有些駭人,兩邊沉默的巨樹猶如鬼怪般地凝立着,慘白月光穿過重重樹影,在黑墨無邊的地面上映照出一個個淺白的斑點。即便也照到了樹林正中的那塊空地上,卻也像是被此處濃的化不開的陰鬱嚇住了腳步,停滯在了空地周圍不到一尺的地方。
而當站在原本空地中央的鮑勇,漫不經心地從抬起頭的時候,那皎潔的月色更像是受到了驚嚇的兔子,直接從窗口褪了出去。
突然!死一般沉寂的樹林無風自動!
仿佛銳器划過水面,原本嚴密如雲的枝林葉海破開了兩道箭一般的水紋,向着空地上的鮑勇疾射而去。
那是兩道飛掠而過的人影在樹上飛奔,她們的動作很快,眨眼就衝到了鮑勇的身後,留在身後的,只有一連串逐漸汽化的殘像。
「屬下小月/小昭參見壇主!」
銀鈴般清脆的語音聲中,兩條人影盈盈拜倒。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鮑勇頭也不回地問。
「托教主洪福,屬下等幸不辱命,已經成功潛伏到了梁錚的身邊,做了他的貼身侍婢。」小昭回答道。
她的神情說不出地謙卑,聲音卻清亮、優雅、透着隱隱的鋒芒。
「我就知道……」鮑勇冷冷一笑,「那個梁錚是個急色鬼。」
「這個……」另一邊的小月卻遲疑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鮑勇聽出了她的猶豫,眉峰一挑,「難道情況有變?」
「啟稟壇主。」小月用細白的牙咬着鮮艷的紅唇,終於下定了決心般地開口道,「他並沒有讓我們侍奉枕席。」
「哦?」鮑勇抬高了驚訝的語音。
這一回連他也不能不意外了……
事實上,他曾經暗中調查過梁錚,知道此人向來欺男霸女,而且從他與孫紫仙的苟且來看,說他一句「好色之徒」絕對不算過分。
因此,他才煞費苦心投其所好地制定了這個送美計劃,希望通過她們進一步控制梁錚,可是……
他居然沒讓二女侍奉枕席?
想到這裏,鮑勇攸地轉過身來,映入他眼帘的是兩個明眸皓齒的少女,眉目如畫,楚腰衛鬢,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美女,只要是個男人,整天對着她們耳鬢廝磨,都不會無動於衷。
難道……
「是你們不肯盡心?」
鮑勇的聲音攸然變冷,空氣里,一股蕭瑟肅殺的氣息頓時地彌散開來。
「壇主冤枉。」小昭趕緊拜倒,「並非屬下不盡心,事實上昨晚小月姐姐都已經脫光了躺到他的床上,可是……可是……」
可是事實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這倒不是梁錚道學先生或者坐懷不亂,而是因為……
時間回到昨晚,梁府。
已經是二更天了,整個縣城黑燈瞎火,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然而梁府書房裏卻依然一派燈火通明。
因為梁錚還在和自己手下的蘇清和、徐虎這兩大營正議事……
至少當小昭推開房門的時候,他們的會議還沒有結束。
「少爺,這麼晚了,您還不休息?」小昭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很晚了麼?」正在和蘇、徐二人講解練兵之法的梁錚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仿佛才反應過來似的笑了起來,「我倒沒留意時間,竟然已經這麼遲了。」
只不過,話雖這麼說了,但他卻依然絲毫沒有結束會議的打算,轉頭又繼續和眾將繼續解說。
「少爺!」發現自己被徹底無視的小昭只得忍無可忍地再次出聲打斷,「練兵之事固然要緊,但您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我知道,我知道。」梁錚隨口應道,「等我說完這個……」
「少爺~!」小昭不依不饒地撅起了嘴,「這些事兒明天再說不行麼?就算您不累,也不替屬下的將官們想想麼?蘇大管家也是上了年紀的人,這萬一要是熬出個好歹來……」
「老奴倒是不打緊……」蘇清和連忙站了起來,「只是小昭這話說的對,時間很晚了,少爺也該注意身體才是。」
「行行行~」梁錚想了想,「這樣吧,你們先給我準備洗腳水,要熱熱的,今兒在校場陪士兵們站了一天,腳都麻了。」
「……也好。那少爺可得快點。」小昭只能點了點頭。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直到洗腳水徹底變涼,梁錚也沒有出現。
無奈之下,她只得再去書房請駕。
書房裏,梁錚依然在對着牆上的圖冊解說着什麼。
「這樣吧~」看到小昭幽怨的眼神,梁錚趕緊道,「先籠上安息香,幫我暖個床,我這裏馬上就好。」
無奈之下,小昭只得回來,傳達了少爺的指令,
然而聽到了「暖床」二字,小月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
「小昭,給籠起的安息香里撒些合和散。」看到妹妹正往香籠里添加香料,她忍不住開口道。
「合和散?那可是春藥。姐姐你……」小昭怔然回頭。
她這才發現姐姐已經不知何時脫光了衣服,春山般地曲線稱着白羊脂般的肌膚,在燭影里若隱若現。
「難道你忘了壇主的吩咐?」小月冷冷地道。
「這個自然不敢。」小昭道,「可是少爺只說了暖床,並沒讓我們侍寢啊。」
「所以我才讓你往香籠里加上合和散。」小月目光幽幽,「這樣一會人回來,就由不得他不上鈎。」
小昭:「可是……咱們跟着少爺也有些時日了,他是什麼樣的人姐姐難道不清楚?你這樣自作主張,我只怕會惹他不快,反而耽誤了壇主的大事。」
小月:「不怕,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別忘了咱們受訓這麼久,較女子強過尋常多少?只要他嘗到咱們的好處,還怕他不從此沉湎在咱們姐妹身上,乖乖聽咱們的吩咐?」
小昭:「咱們只是聽妓館裏老鴇講些要訣,又沒跟誰試過……」
小月:「放心吧,我有把握。」
……
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自己一絲不掛地在床上躺了半宿梁錚也沒出現,反倒是自己被摻了料的香薰弄得意亂情迷,嬌喘細細。
「小昭,你再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小昭依言而去——她也被香薰得渾身難受,站在那裏兩腿死死絞在一起,幸虧如今跑到外頭,被冷風一吹,才漸漸緩了過來。
終於,她第三次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這一回會議倒是散了,與會的眾將也不知什麼時候都回去了,然而梁錚依然在書桌前上奮筆疾書,旁邊堆着小山一般文案。
「少爺~天快亮了。」等了一會兒,見對方絲毫沒有留意到自己,小昭不得不出聲提醒。
梁錚這才抬起頭,看了看臉色淡白的侍女,又看了看窗外已經微現魚肚白的天色,一臉郝然:
「抱歉,我做完手頭的事要馬上趕回營里,讓外頭給我備車。」
……
時間回到現在。
聽完了小昭的故事,鮑勇不由得眉頭緊鎖。
想不到這個梁錚既不貪財,也不好色,倒是和傳聞中的大相徑庭,想要拉攏這種人根本就難如登天。
看起來美人計這招,自己是失算了……
自從滎陽大會之後,各路義軍分兵定向,教主連玩了兩次金蟬脫殼,雖然把洪承疇和孫傳庭耍得團團轉,但西進之路始終還是被官軍堵得死死的,只怕不日就要東入河南,自己得為教主東來在這裏立一塊根據地,只等教主大隊人馬一到,屆時各路揭竿而起,蜂擁響應,大事可期!
所以舉事之期已是越來越近了……
現在怎麼辦?
乾脆除掉他?
不行!
這個人是武大烈的世侄,他若死於非命,官府必定全力追查,現在動手容易暴露,如今舉事的準備工作還未就緒,何必惹來官府的注意?
「色誘之舉暫時就不必了。」他陰沉沉地開口道,「暫時也不必和壇里聯絡,你們倆繼續潛伏他身邊就是。」
「那……」小月問,「需要我們做什麼?」
「什麼也不要做,但什麼也都要做。」鮑勇一字一頓道,「留意他的一切舉動,無論衣、食、宿、行……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事無巨細都要一一留心,把自己當成暗哨,隨時等待喚醒,懂麼?」
「……屬下,明白了。」
※※※
而另一方面,杞縣。
紅娘子雖已甦醒,卻依然覺得頭重腳輕,胸腹間有如火焚,四肢卻是冰涼,周身軟綿綿的沒有半分力氣。眼皮重的直想睡覺。
如此時睡時醒,竟完全不知所之,反覆幾天,到得第五日半夜時分,才神智略清,只覺四肢上下,周身百骸,無一不疼無一不痛,真如身受千般折磨、萬種煎熬的酷刑,不禁呻吟出聲。
李信一直守在她身側照顧,這幾天來也是疲憊不堪,正支着額頭假寐,但床上有些微動靜,登時便清醒了過來,見是沈輕舞神志已復,這才鬆了口氣,知道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忙問道:
「姑娘,你總算醒了?」
「剛剛我恍惚看見有陰差來拿我呢,原來我還活着?」蘇子晴有氣無力地微微一笑,「多謝救命之恩,我……」
「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又不是多大的事兒。」李信無所謂地擺擺手,聲音透着股爽氣,「只你這病好怪,這幾天時好時不好,前幾天一直高燒不退,人都燒迷糊了,誰知今天又好了。」
蘇子晴動了一下嘴唇,剛想說什麼,卻聽得門上又傳來剝啄之聲。
「什麼事?」李信問道。
「公子,老先生來了。」外頭的聲音細聲細氣地回答。
「知道了。」李信說,一邊給蘇子晴掖了掖背角,「姑娘你好生歇着吧,賽神醫可是說了,就算人醒了也得靜休將養,否則將來落下病根可就麻煩了……小生就先不打擾了。」
他說着,衝着蘇子晴爽朗地一笑,掩上房門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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