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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換個地方。」
顯然,在幾天的談判受阻之後,雙方都已經意識到,只有來自最高層的私下接觸才能夠真正的解決問題了。
最高領導會談定調,小弟們再通過一輪輪談判敲定細節,也是國際上非常通用的做法。
片刻之後,趙何帶着秦王,來到了殿外一間亭子之中。
侍衛們遠遠的站着,給了兩位大王足夠的談話空間。
一陣夜風吹過,清涼的氣息迎面而來,讓因為喝了酒而有些醺然的兩人精神都是一振。
趙何坐下,揮了揮手,趕走了在自己耳邊不停轉來繞去的蚊子,笑道:「秦王,這會盟之事,也應該有個結果了。」
秦王看着趙何,哼了一聲,道:「若是趙國不提出那麼多的非分之想,此刻寡人怕是已經都要回到咸陽了。」
原本以為,這會盟是雙方停戰,然後一起對付齊國。
結果沒想到,趙國居然聯絡韓魏兩國對秦國施壓,同時又獅子大開口。
這讓秦王頗為惱火。
趙何笑了笑,突然開口道:「秦王,寡人聽說,秦國的內部如今好像有些不太平啊。」
秦王眼神微微波動了一下,幾乎不假思索的說道:「趙王,寡人也聽說,趙國去年內部出了一件大事。似乎,趙王的問題要棘手許多。」
趙何哈哈笑道:「沒錯,確實是出了一件大事。安陽君趙章妄圖犯上作亂,被寡人給平定了。只不過,這秦國之中意圖犯上作亂之人,現在可還是身居高位,活得好好的呢。」
秦王嘴角扯動一下,露出一絲冷笑:「趙王聽到的恐怕是謠言吧,大秦國內,從來就沒有什麼想要犯上作亂之徒!寡人,就是大秦毫無爭議之王!」
「是嗎?」趙何聳了聳肩膀,道:「原本,寡人還想着幫助秦王稍微的解決一下這個問題呢,現在看來,恐怕是寡人多慮了。」
秦王看了趙何一眼,沒有說話。
趙何道:「秦王啊,你難道忘了,如今為寡人效力的樓緩,才剛剛從你秦國之中離開呢。」
秦王道:「樓緩志大才疏,得此結局,也是咎由自取。」
說到樓緩的時候,秦王語氣之中出現了一絲怒氣。
這個樓緩,太廢物!
如果樓緩能夠和司馬錯一起抗衡住魏冉,現在秦國的政治局面也不至於對秦王這麼不利。
看着不爽的秦王,趙何笑道:「其實,削弱魏冉的辦法,也不是沒有。寡人這邊倒是有幾個建議,不知道秦王願意不願意聽?」
秦王眼角微微跳動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趙何敲了敲桌子,道:「比如說——殺了白起!」
秦王看了趙何一眼,冷笑道:「趙王三言兩語,就想要讓寡人自毀長城,誅殺國中大將嗎?」
趙何不以為然,笑道:「秦王啊,現在的形勢你還看不出來嗎?白起是魏冉的人,只要白起還能夠不停的取得勝利,那麼魏冉的地位就會越來越穩固!魏冉此人,野心勃勃,若是秦王不加提防,將來你秦氏難免就要成為下一個呂氏!但是呢,你若是想辦法先除掉白起,以魏冉的領兵之能……嘿嘿。寡人言盡於此,秦王自己好好考慮考慮吧。」
秦王沉默了。
呂氏,指的自然就是先前春秋時代的齊國統治者,也就是姜太公呂尚一脈。
到了戰國時代,齊國大家族田氏篡位,呂氏一族被流放的流放誅殺的誅殺,這就是有名的「田氏代齊」。
田氏代齊和三家分晉兩大事件,正是史家們常常用來區別春秋時代和戰國時代的分界線。
說起來,也就不到兩百年的時間罷了。
也是在目睹了這兩大時間之後,其他各國國君紛紛行動起來,從卿大夫們的手中收回權力,客觀上促進了國君集權這麼一個時代的進步。
如果魏冉繼續發展下去,會不會有一天像晉國的趙韓魏三家或者齊國的田氏一樣,取代現在的秦國王族?
這個問題,秦王其實也不是第一次思考了。
趙何的話,其實是很有誘惑力的。
殺魏冉,對現在的秦王來說,難度太大。
魏冉是秦國相邦四貴之首,黨羽無數,又是擁立秦王的大功臣,還是秦王母親宣太后的親弟弟,秦王的親舅舅。
這所有的身份加起來,即便是貴為秦王,也無法輕易對魏冉下手。
但是,如果僅僅是除去魏冉提拔起來的白起,好像……就沒有這麼困難。
白起,只是魏冉的一個安插在軍中的棋子罷了。
這個棋子目前來說當然是非常重要的,畢竟白起表現出來的軍事才能的確是十分的優秀,伊闕之戰直接震驚天下。
但,白起的重要程度,又比較有限。
像新城君羋戎,高陵君贏芾,高陵君嬴悝等等等等,都比白起要重要很多。
除掉白起,不但能夠讓四貴這些楚國派對秦隊的控制力極大減弱,同時也不會引起四貴的拼死反擊。
可以說,相當合適。
只不過嘛……
秦王抬頭看向面前的趙何。
雙方之間的年紀,相差了大約十五六歲。
以這個時代的標準而言,說是兩代人也不為過。
但這並不代表着秦王就會小看趙何。
他能看得出來,面前這個少年君王,和自己其實是一類人。
看似人畜無害熱血上頭,但實際上……
陰。
趙國大王,真的能夠好心替秦國提建議?
秦王眯起眼睛。
這,怕是一杯毒酒啊。
秦王沉吟良久,緩緩開口:「趙王,回到正題吧。關於這次盟會,你有什麼提議?」
對於趙何要求幹掉白起的提議,秦王並沒有發表什麼意見。
趙何笑道:「好,那就說回正題。蒲阪和宛城,你們秦國都可以留在手裏。這兩座城池都不是大趙所有,我們也不關心。不過,在未來至少三年之內,秦國都不可以東出攻擊魏韓兩國,否則的話就會迎來我們三晉的聯手攻擊。秦王覺得如何?」
秦王目光銳利,盯着趙何:「趙王是想要把大秦鎖在關中?」
趙何哈哈一笑,道:「這是什麼話。難道秦國除了崤函通道之外,就不能走一走武關?」
武關,是之前的秦國和楚國的國界,從此地東出,便是楚國。
趙何的意思很明顯,韓魏兩個小弟,寡人罩了。
你秦國想擴張,行啊,打你的楚國去。
秦王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還有呢?」
通過剛才的一番談話和之前對趙何的情報,秦王自認為對趙何已經有了一定了解。
他可不相信趙何的條件只有這麼一點。
趙何道:「還是秦王聰明。你想啊,既然你們秦國有了擴張方向,那麼大趙自然也要有一個擴張對象不是?所以啊,寡人接下來呢準備去滅掉一個國家,這個國家的名字就叫做——」
趙何刻意的停頓了一下,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笑道:「——義渠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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