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甘府起火的第二日清早,沫妍青就讓人蓯意去了摘星樓。
彼時,甘沛霖正在用早膳,看她來得急,不免好奇:「母親一大早就讓你過來,是找我有事?」
「夫人讓奴婢把這個交給小姐。」蓯意將手中折好的紙遞過來。「這是昨晚,夫人連夜審問三姨夫人身邊的百靈,拿到的證據。百靈親口承認,那香囊是三姨夫人曾經問夫人,哦,是甘徐夫人,也就是大小姐您的親生母親借來走繡樣的。那會兒三姨夫人就每日閉門不出,日日練習針黹,可時隔多年,繡樣沒有歸還反而拿來做這樣誣陷的事情,老爺勃然大怒,就留了一個婢女侍奉在新逢居,再不許人探望,也斷了醫、藥。」
「母親果然雷厲風行,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今天就有了決斷。」甘沛霖沒想動楊氏身邊的人,是想給三妹甘婉雲留點餘地。沒想到柳如媚卻緊追不捨,一棍子打的楊氏再無力爬起來。「只是母親怎怎麼知道這香囊與我有關?楊氏又拿着香囊做了什麼?」
甘沛霖故作不知,好奇的問。
「三姨夫人在香囊里裝滿火藥,趁人不備,撒在禪心院各處。卻在離開的時候故意留下,還裝有火藥的香囊作為證據。」蓯意平靜的說:「想必是等着被人發現,從而懷疑上大小姐。加上您贈予老夫人的綾羅綢緞里也有火藥,這嫌疑自然就不那麼容易撇清了。」
「原來母親是為我啊。」甘沛霖更顯得驚訝了。「母親是怎麼知道禪心院被人用火藥點燃的?昨天為了安全,父親不是沒讓女眷們靠近麼。」
「夫人是在昨晚徹查了禪心院,發現不對勁之後才去的新逢居。」蓯意很耐心的解釋:「夫人說,老爺和老夫人將管家的事情交給大小姐,她多少有些擔憂,所以能幫就幫,也省的老爺問起這事,大小姐一問三不知,那就不好了。」
「母親如此為我着想,當真是有心。」甘沛霖淺淺一笑:「你替我多謝母親,容後我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就過去給母親請安。」
「是。」蓯意再次行禮:「奴婢告退。」
「大小姐,沫氏明顯是給你下馬威,咱們就這麼算了?」留蘭不滿的朝門口翻了一眼:「二小姐都回府有段日子,可敖家一點動靜都沒有。也不知道她有什麼可得意的。」
「今天不看賬冊了,我想出門。」甘沛霖看了一眼窗外:「咱們去街市給祖母挑些禦寒冬衣。」
「好,奴婢這就去安排。」脆芯一聽說喲啊出門,高興的不得了。
一切都安排妥當,甘沛霖也給甘老太請罷了安,一行人歡天喜地的出了府。
「大小姐出府了?」沫妍青得到這個消息,瞬間就惱火的不行。「她不是該專程過來謝謝我麼。」
「母親,還是算了吧。」甘姳露無奈的嘆了口氣:「我現在也不想回敖府。」
「母親也不願意讓你回去。」沫妍青雙眼微微泛紅,語氣微涼:「可是你不能一直不回去。你越是不回去,對你自己越不利。你放心,婉豐會留在甘府,一直到她平安產子。到時候,到時候這個孩子就是你立足敖家的籌碼。」
沫初雪在一邊聽着這母女倆說話,沒吭聲。她知道姑母查出縱火真相,是為了讓甘沛霖感激她。於是就能順帶着利用大都督的關係,逼迫敖家來接二姐姐回去。
可惜啊,甘沛霖心機那麼深,怎麼會領情。「蓯意,你來。」
沫初雪輕聲喚她,在一旁問:「你將縱火的事情稟告大姐姐,她可有覺得驚訝嗎?」
「這……」蓯意細細回以當時大小姐的反應,皺眉道:「大小姐雖然問了是什麼回事,可言談之間,奴婢倒是沒覺出她有什麼驚訝的。」
「那也就是說,大姐姐或許先一步知道緣由。」沫初雪倏然心口一緊,她快步走到床邊,對沫妍青道:「姑母,大姐姐這時候會不會往宮裏送信?如果三姐姐知道您這樣做,會不會……」
「那個小蹄子的確幹得出這種事。」沫妍青微微挑眉:「她會做這事,咱們也能做。初雪,你讓信得過的人送一封信進宮,就是三姨夫人謀害甘沛霖未遂,被老爺處置了。記住,斷醫斷藥可得寫進去。」
「是。」沫初雪點頭,隨即退了出去。
這時候,甘沛霖已經來到皇城裏最熱鬧的街市,選了幾塊很厚實的羊毛墊子,又訂製了幾床極好的蠶絲軟被。走得有些口渴,便讓小廝去訂購銀炭,便帶着三個丫頭去了杏花樓。
說來也是奇怪,進了杏花樓,甘沛霖才恍惚自己為什麼不去別處。
好像是一種習慣,想吃東西想飲茶,就會不自覺的走進來。
「大小姐,您可好些日子沒來了。」店小二殷勤的上來打招呼。「今兒來點什麼?」
「一壺清茶,幾碟子糕點。」還沒到用午膳的時候,甘沛霖隨意點了些東西。「我要坐這裏。」
她不想去雅室,就在一樓找了個略偏的角落。
「是。您稍後。」小二趕緊過去把桌椅擦了一遍,低眉順目的迎她過去。「小的這就去給您準備。」
「你們也都坐吧。」甘沛霖笑眯眯的說:「難得出門一趟,就別拘着府里的規矩了。吃點東西,喝點茶,等下我們還要走幾家鋪子呢。」
「夫人,您慢用就是。奴婢帶着水囊。」燕子拱手:「奴婢去外面守着。」
甘沛霖還想叫她,她已經轉身離開。
「燕子很警惕的。」留蘭低聲道:「外出辦事,她不會吃任何東西,更不會飲用別處的水,就怕有什麼疏失保護不了大小姐。大都督手底下調教出來的人,果然非比尋常。」
「是啊。」脆芯也是連連點頭:「大小姐,您是不知道。這燕子只要醒着,就一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從來不會和奴婢們說笑打哈哈,一門心思都用來保護小姐。大都督把這樣的人留在您身邊,奴婢可真是能安心了。」
「難為她了。」甘沛霖說的是燕子。但兩個丫頭顯然以為她說的是姜域。只看她們一臉怪笑就能明白。
「茶來了。」小二歡喜的上前。「大小姐,兩位姑娘,請慢用。」
脆芯從袖子裏摸出銀子,遞給小二:「喏。」
「這可使不得。」小二連忙擺手:「哪有東主在自家店裏用茶還要付銀子的。」
「東主?」脆芯詫異的看了甘沛霖一眼。
甘沛霖才想起,這杏花樓已經易主了。姜域才是東主。
「賞你的。」
「那……多謝大小姐恩賞。」小二高興的收下,退了下去。
「時候也差不多了吧?」甘沛霖從這個位置望出去,看着長街上熙、來攘往的人。
「是啊。」脆芯往嘴裏塞了一塊糕點,嗚嗚噥噥的說:「奴婢去看看。」
「瞧你,擦擦嘴。」甘沛霖看她這樣子,禁不住笑了。
脆芯嘻嘻一笑,抹着嘴走了出去。
長街上,騎在馬背上的敖玒正往這邊走,一個清涼的女聲從身邊傳來。
「敖家姑爺,我們大小姐請您去杏花樓品茶,不知道您可否賞臉。」
敖玒轉過臉,發現站在那的是脆芯,眉心微動。「大小姐在杏花樓?」
「是。」脆芯利落點頭。
敖玒心想,甘府還真是有意思,讓個沒出閣的姑娘來當說客。打心底不情願去的,但畢竟她是大都督的人,總不好不給面子。
下了馬,將馬韁扔給隨從,敖玒一個人走進杏花樓。
「大小姐怎麼坐這裏?」敖玒有些意外。
「這裏能看見二妹夫經過。」見敖玒唯有異色,甘沛霖饒是一笑:「敖公子如今是我二妹妹的夫婿,我這樣稱呼你,合情合理。」
「就知道大小姐是為這事來的。」敖玒臉色一沉:「我不介意她曾經是晟慶王鍾意的人選,卻被拒婚。可她居然還不是清白……」
「二妹夫,這裏人來人往的,你說話可得當心。」甘沛霖打斷了他:「說到底,她也是你們敖家八抬大轎接過去的新婦。這才沒多久,鬧出什麼閒話,敖家的臉面就能過得去嗎?」
「你……」敖玒被她不軟不硬的頂回來,有些悶氣的坐下。「大小姐果然深藏不露。怨不得能成為大都督鍾意的人選。只是你就算有千般道理,不乾不淨的東西,我們敖家也不稀罕。」
「稀罕與否是你們敖家的事。」甘沛霖調整了臉色:「我可不是來說這些的。」
「哦?」敖玒不免意外:「那你我之間,還能說什麼?」
「西陲邊戰。」甘沛霖言簡意賅,眼神明朗。「你有興趣嗎?」
「我?」敖玒不禁一愣:「你是說,我可以……去……」
「這可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甘沛霖唇角微微上揚。
「哼。」敖玒饒是一笑:「甘府是要用這個做交易,讓我接你二妹回敖府吧?」
「接不接是你的事。」甘沛霖有點不喜歡他這么小肚雞腸的。生怕吃虧似的。「去不去也是你的事。」
她抿了口茶,不再說話。
可她的話確實耐人尋味,敖玒沉默良久,道:「為何是我,你不是和我二弟……」
甘沛霖眉頭微有些蹙,淺笑輒止。
「那就多謝大小姐提點。」敖玒拱手。
「你該叫我一聲姐姐。」甘沛霖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光潔的茶盞。
「是,長姐。」敖玒言罷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這茶算我的。」
「不必姑爺費心,自家買賣。」脆芯把銀子硬塞回他手裏。
甘沛霖則就着留蘭的手起身:「我還有去逛別的鋪子,就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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