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子,你到底看出什麼來了?若是不儘快離開,咱們可就要受到波及了……」
城牆之下,明鏡門下弟子、李懷的師兄劉穩,正對着前方屋頂上的那人喊道:「快點,就算我有一些人脈,但想要在這種時候,依舊從大門離開,也是十分不容易的。」
「明白了,這便下來!」屋頂上的那人,穿着一身道袍,正是容貌比過去又俊美了幾分的道人沐雲子,但此刻他的臉上卻滿是凝重,正看着遠方的天空,握緊了拳頭,甚至因為太過用力,拳頭微微顫抖着。
他嘴裏應和着劉穩的呼應,轉身從屋頂直接跳下去,身子靈巧的落地,然後快步行走,便來到了劉穩身邊。
「怎麼了?看出什麼了嗎?」劉穩並不急切,與沐雲子從容前行,朝着南門過去。
在他們的前面,正有許多人朝着同一個方向擁擠,只是比起劉穩這等人物,這群人顯得慌亂而無序,不僅是一窩蜂的擁擠,甚至還要躲閃那些兵卒、巡查的呵斥和阻止。
相比之下,劉穩便從容許多,且走且行,前面還有護衛、僕從給他開道,生生在擁擠的人群中,開闢出一片空蕩蕩的地帶,而劉穩與沐雲子行走期間,被周邊的民眾看着,依舊從容不迫、談笑自如,盡顯名士本色。
「目前情況非常詭異,」沐雲子神色如常,但眉頭卻緊鎖,「似乎是有真龍出關,並且顯化在此城之中。」
「哦?」劉穩眉毛一挑,「這真龍會出現在荊州地界?着實不可思議,所以我說過,你們這些個氣運之說啊,就是太過縹緲而離奇,若是真有真龍,那也該是在洛陽,在司馬氏!這,你該是心知肚明的。」
「即便是縹緲之說,但終有其根基,既然在這裏出現,那就是有緣由的,總不能閉着眼睛,就當其不存在,」瞥了劉穩一眼,沐雲子語重心長的道:「你現在該想的,不是什麼天命在誰家,而是找到這個在荊州成勢之人。」
「荊州能有勢力的,還有何人?」劉穩笑了起來,「難道是那正在被人搜捕的小老鼠?除了武家父子,不做他人想,之所以突然有變,想來就是這武家搜索全城,徹底奠定根基之舉吧,但話說回來,如今城中大亂,說是有人來襲,我估計就是那被搜捕的老鼠,不甘心就此退場,還要再來搏一把的緣故。」
「荊州這裏,處處都是武家父子的人,這突然到來的兵馬,能擾亂此城,甚至造成這般動盪,絕對不是簡單之輩,我覺得需要留意一下,你最好儘快派人打聽。」沐雲子說話的時候,目光掃過周圍,在那些急切着想要離去的民眾臉上掃過,「畢竟,你劉定一,此刻不也急着要離開嗎?顯然也是知道厲害的。」
劉穩臉上沒有半點尷尬,反而理所當然的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眼下既然有變化,那我自是要小心才行,畢竟我此來,代表的乃是司馬公的意志,司馬公對他武氏可不算友好,誰知道這武前會不會借題發揮,真要是傷及了我的性命,事後再推脫給所謂叛軍、賊人,跟着和洛陽明爭暗鬥,我卻找誰去說理?所以啊,還是先去我老師那邊避避難,才是正道,正好為你引薦,你不是早就想要和老師論道嗎?」
沐雲子搖搖頭,臉上的微笑消失,轉頭朝着城池中央看去,嘴裏道:「今日之事,絕不是這般簡單,你有些輕敵了,不過能拜訪明鏡先生乃吾願也,今之詭異,先生當了言明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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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紅漆大門被用力推開,緊跟着映入李懷眼帘的,就是一個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僕從和丫鬟,以及這些人背後的園林假山。
恍惚之間,李懷才猛然想起,自己過去曾經來過這裏,但好像是隨着龍驤將軍過來的,當時只是一個配角。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今天你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高攀不起!
李懷在心裏默默思量着,終於有了一點作為主角的感受,頓時意氣風發的邁步前行。
對着沿途那一個個戰戰兢兢的身影,微微點頭,面帶笑容,甚至還有一點想要抬手致意,問候一兩句「同志們好」。
好在他還是能分清楚當下是個什麼情況的,強行按捺住了心頭的念想,保持着一個征服者的人設,帶着兩個副將,還有餘下的十幾名兵卒,大步流星的朝着州牧府深處走去。
在李懷的身後,鄭龍和嚴學禮這兩位副將,正勉強將自己碎成一地的三觀重新粘起來,並且儘可能的適應一下當下的劇情,可無論這心裏做了多少的心理建設,真正看着州牧府內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心頭懼震,難以自持。
畢竟,當下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幕幕,委實是太過於出乎意料了!
自己等人,怎麼就跑到了此處?怎麼就征服了攻破了荊州?怎麼就抵達了州牧府?怎麼就成了征服者?
這說不通啊!
歷來攻城,往往伴隨着死亡與無奈,即便是攻伐荊南那些個較為落後的部族,可但凡那些獠人立起了一座稍有氣象的村寨,想要攻伐,都要經歷血與火的考驗!
更不要說,孤軍深入敵境,與之相伴的記載,往往是充斥着痛苦、矛盾與傳奇,是意志力、氣運與智慧的碰撞!
反觀自己等人,這一路上便好似遊山玩水一樣,除了對劉家堡的一戰,真正揮舞了刀劍、見了血,傷了幾個弟兄,還留下兵馬駐守,其餘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趕路中度過的,而這個趕路,按理說應該是危機起伏,處處皆有殺機,結果除了鄭龍他們自己提心弔膽之外,最多的就是李懷一路上對他們說的不用擔心,絕對沒問題之類的安慰,結果反倒是讓他們將信將疑,一直到現在,這些疑惑,都變成了驚駭和難以理解。
相比之下,那些尋常的兵卒,反倒是尋常的兵卒,因為對李懷已經有了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反而沒有多少擔憂,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跟着過來了,即使現在踏入了州牧府,這心中主要也是興奮與敬佩,而沒有多少震驚與疑惑。
便在這種複雜的情緒中,李懷他們一行人就來到了後院,見到了被兵卒拿着兵器威逼着,聚集在一起的武家眾人。
整理了一下情緒,李懷來到幾人跟前,看着其中一人,露出了笑容。
「州牧,咱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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